客官不可以~

在談判桌上僵持了兩個半星期之後,我方大獲全勝,簽完合同之後,領導發話了:“大家這段時間辛苦了,好好輕鬆一下。”

胡一下頓時眼冒金星,輕鬆一下的意思不就是,她的死期到了?

同事們卻是一個比一個開心,有的提議去血拚:“咱這一走就是倆月,過年都沒法在家裏過,我家那口子怨念可不小,帶點禮物回去就當賠罪吧。”

有的就已經張羅著要去哪兒逍遙了:“去看歌舞伎?泡溫泉?富士山是一定要去的。坐新幹線去,晚上回東京,正好可以去銀座喝兩杯。”

當然,也有人隻想回酒店睡覺。

領導都發話說酒賬全算他的了,大家自然不客氣,最後決定下午分頭行動,晚上在銀座會合。

胡一下二話不說,拉著也有意去泡溫泉的總監拔腿就走,因為她實在不敢保證自己再多呆一會兒,會不會就被某人趁機劫走。走的N遠了才把手舉得高高的跟身後的一幫大老爺們兒揮手作別:“拜拜!”

唯一的兩個女人走了,留一幫大老爺們麵麵相覷。

女湯。

寒氣在上,熱氣在下,煙霧渺渺,視物不清,美酒佳人,快活神仙——胡一下眯著眼睛偷瞄總監的身材,心裏嘖嘖談:保養得真好。

入水的姿態也那麽優雅,腳趾尖輕輕地碰下水麵,再慢慢地滑入水中,哪像自己,遊泳似的,一個猛子就紮進了溫泉裏,濺起大片水花不說,還差點撞到水底的石頭。

自愧弗如的胡一下從始至終就沒把視線從人家身上移開過,欣賞著,感歎著,尤物就是尤物,穿上西裝,就是鐵腕女強人,換上連衣裙,可以去幼兒園接女兒下課,泡個溫泉,就連拿起酒杯的動作都這麽迷人。

當然,更吸引胡一下視線的,是總監手上戴著的戒指。

放著清酒和酒杯的木製托盤漂浮在溫泉上,它慢慢地向總監飄去,胡一下也慢慢地向總監飄了去。

“好漂亮的戒指!”

女人嘛,聊到這個就有特別多的話題,侃啊侃的,眼看就要侃到胡一下最想問的問題上了,好死不死的,突然有鈴聲響起,打斷了她們。

惡狠狠地瞥向聲音源頭,原來是總監放在防水塑料袋的手機在響。

總監神色一緊,一邊向胡一下解釋著:“詹總電話。”一邊上岸迅速穿好浴袍,趿著木屐“噠噠噠噠”轉眼消失不見。

詹亦楊親自打來,看來是有急事了。難道發生了什麽突發狀況?胡一下趕緊查看自己的手機,卻沒有電話進來。

自從來了東京,詹亦楊就沒再給她打過電話,這糟糕的新婚生活啊,胡一下歎著氣仰頭靠著身後的石壁,毛巾蓋住臉。

隔了很久總監才回來,光聽那慢條斯理的木屐聲就知道剛才那通電話沒講什麽要緊事。胡一下泡得暈暈乎乎的,開始有點兒沒大沒小了,毛巾還蓋在臉上就招呼開來:“總監,問你件事兒哦,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小心把戒指弄丟了,你該怎麽向你老公解釋?”

總監很快重新進入湯池,除了感覺到那微微蕩漾開來的水波,胡一下再聽不到一點動靜。難道自己問的太突兀,總監才不願意搭理?胡一下不禁疑惑地掀開毛巾,睜眼望去。

猜猜是誰坐在對麵,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O__O”…

胡一下手裏的酒杯“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她睜大的眼裏寫著震驚,他微眯的眼裏寫著陰森:“難怪你最近都躲著我。”

“哪哪哪哪……哪有?”

完了,一說就結巴,一結巴就露餡兒,胡一下趕緊深呼吸,轉眼就變震驚為笑臉,湊過去挽他胳膊:“你怎麽來了?”待會兒回去,一定得把手機裏那追蹤軟件給卸載了。胡一下摸摸握爪。

“戒指是怎麽回事?”

“是不是你故意把總監支走的?她突然回來可怎麽辦?”

“別轉移話題。”

一陣的驢頭不對馬嘴之後,胡一下的雙肩被人扣住,她閃爍的眼神被他牢牢捉住:“戒指是不是弄丟了?”

他直直看著她,多少有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意味,胡一下仔細權衡各種利弊,一咬牙:“是!”

他沉默了,整個世界變得一片死寂。

他生氣了,整個世界突然地動山搖。

地動山搖?胡一下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低頭一看,水麵確實在劇烈晃動著,她一個不穩,肩膀還撞在了石壁上。

胡一下晃得都快要看不清麵前的詹亦楊了,驚慌失措地扶著石壁,“怎、怎麽回事?”

詹亦楊他迅速環顧了一下周圍,眸色一緊,把她從池裏拽上來,裹緊彼此的浴袍,拉著她飛奔而出。

什麽叫倒黴?倒黴就是泡個溫泉都能碰上地震。

當然,樂天派並不這麽認為:“咱們已經夠幸運了,東京隻是有強烈震感而已。”

可胡一下顯然不是樂天派,尤其是站在某位冷臉男身邊,由不得她不沮喪。

她從溫泉會館出來,剛坐上詹亦楊的車就接到總監打來的電話:“詹總讓我回去做一些掃尾工作,我走得急,忘了知會你一聲。你現在還好吧?要不要我回去接你?”

“啊啊,不用了。我剛好遇到個朋友,我現在跟他在一起,很安全。”邊說邊心虛地瞄一眼身旁的詹亦楊。他沉默地發動車子。

天氣開始變化,風起雲湧,雨勢時有時無,電台裏播的都是地震的消息,來東京這麽久,胡一下還從沒看過路上有這麽多人,就連附近的公園裏都擠滿了人,估計都是避難的。

行人都埋著頭向前走,胡一下趴在車窗那兒看:“哎你說這像不像《生化危機4》開頭的片段?”

“沒看過。”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主感謝神,他終於肯跟自己說話了,胡一下小激動了一把。可是……可是……從溫泉會館回到他們住的酒店,他也就隻跟她說了這麽三個字……

胡一下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咬著指甲考慮自己是不是該過去道個歉。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委屈無比,“一個大男人至於這麽小家子氣嗎?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買一個一模一樣的賠給你不就得了?”

想好一番說辭,對著鏡子練了很久,胡一下努力保持著義憤填膺的表情拉開房門,準備去為自己討說法。

剛轉出走廊轉角就看到迎麵走來的某人,那張義憤填膺的臉僵住半秒,立刻換上一副討好的表情,胡一下全然忘了之前在房間裏的各種委屈、各種咬牙握拳、各種扼腕決定,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你怎麽過來了?”

胡一下跟他在一起這麽久,漸漸總結出了門道,這男人很多時候隻有三種表情,微冷,中冷,和巨冷——現在他處於“中冷”狀態,估計還介意著戒指的事,胡一下琢磨著是不是要再狗腿一點他才會動容,他卻突然開口:“呆在酒店不安全。”

也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直接領著她朝外走。

他開著車,也不知道駛了多久,當車子終於停下的時候,胡一下放眼望去,周圍幾乎可以說是了無人煙。難得他能找到個這麽空曠的地方,胡一下佩服。

刷刷微博,掛掛QQ,聊聊MSN,接了無數個打來問情況的電話,聽了老爹老媽一遍又一遍的囑咐,低頭看一眼手表,怎麽還沒過零點?

時間過得太慢,哎,“好無聊,咱們找點事兒做吧!”胡一下見詹亦楊也剛結束通話,逮著機會趕緊問。

“要不……打遊戲?”

他沒發表異議,胡一下立馬笑嘻嘻地把他手機拿過來。

兩部手機互通無線,玩小型聯機遊戲。

胡一下手機裏的遊戲早被她玩了個透,第一局她贏得特別風光,詹亦楊則死得很慘。

這已經夠胡一下得瑟好一陣了:“看來你也不是什麽都行嘛!別喪氣,咱們繼續、繼續哈!”

有了一次經驗的詹亦楊在第二局穩住形勢。

第三局,翻盤。

第四局,破了胡一下用半年時間創造的記錄。

遊戲裏的胡一下一次比一次死得慘,不樂意了:“要不要這麽強啊?”

“……”

“讓一讓我會死啊?”

“……”

“不玩了不玩了!”

他笑了下。

有沒有看錯?他竟然笑了下?胡一下禁不住定睛細看,幾番確認之後,終於長舒一口氣,這男人喜歡看自己撒潑耍賴?呼呼,真是惡趣味。

是不是要變本加厲地鬧鬧他,他才能開心點?胡一下正琢磨著這個想法的可行性,她的手機就響了。

胡一下不經意地一瞥屏幕上的來顯,按下接聽鍵的動作不由得慢了半拍。許方舟的電話,是接還是不接?

偷瞄一眼詹亦楊,他已經恢複“中冷”狀態,應該沒看見那閃爍的“許方舟”三字,胡一下稍微往旁邊挪了挪:“喂?”

“沒事吧?”

許方舟的音色緊繃如弦,隔著這無形的電波都能感覺到他的聲帶微微顫抖,胡一下又偷瞄一眼某人之後才回答:“沒事沒事,很安全。”

“……”

“……”

“他是不是在你旁邊?”許方舟突然說。

見鬼了,一個個都這麽料事如神。胡一下囧:“呃……是啊。”

“那我就不多說了,注意安全,盡快回國,我很擔心——我是說,我們都很擔心……”

胡一下沒能聽到下文,她的手機突然被人抽走了,扭頭一看,“巨冷”狀態的詹亦楊掛了電話之後直接把她的手機扔到了後座。

“你幹嘛啊?”胡一下怒。

“還沒聊夠?”詹亦楊反問。

“朋友打電話來關心一下,有什麽問題?”她返身去拿自己的手機。

他陰陽怪氣地一“哼”:“朋友?”

她已經快要夠到手機的手被他捉了回來。胡一下告訴自己,忍。可低頭看到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那隻爪子,實在是,忍無可忍!

“你以為做了別人老公就了不起啦?忙的時候根本就想不到我,一見麵就給我臉色,我上輩子是殺你全家了還是殺你全家了還是殺你全家了,憑什麽要我這輩子好生供著你?我這20多年還從沒給人當過孫子,我爸我媽,許方舟,冷二妞,他們從沒讓我受過委屈,對著你我已經夠低聲下氣了,你還想怎樣?”

劈裏啪啦一通罵,胡一下氣呼呼地喘著氣,撥開他的手,還要去拿手機,可轉眼又被他捉了回來。

路虎車身高大霸氣,內裏空間充足,他輕易就擠到了副駕駛座,鼻尖對著鼻尖,嘴唇摩挲著嘴唇:“我就是嫉妒,怎麽著?”

他怎麽能把話說得這麽大言不慚?

他的手撐在她身後的椅背上,胡一下現在特煩他這張撲克臉,可是……可是……他剛剛說,嫉妒?胡一下頓時渾身一陣發麻:“滾!”

他滾了嗎?

如果滾床單也算是一種“滾”的話……

“嗚嗚,有人……”

“沒人。”

“我們會不會碰上餘震?”

“烏鴉嘴。”

“不準再咬破我舌頭!”

“……”

“嗷!”

“嗯?”

“撞到排擋杆了。”

“……”

“嗷!”

“怎麽了?”

“撞到車頂了。”

“……”

“嗷!”

“又怎麽了?”

“我的腰……”

還沒正式開始呢,她已經腰酸背痛腿抽筋了,車廂空間再大也容不得一個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人胡作非為,最後終於找著了個折中的法子,他坐在駕駛座,把她撈到自己身上,胡一下雙手環住他頸項,又癢又熱,稍微一挪動,她的腰還會咯到背後的方向盤,真是各種不理想,她卻破天荒的一點兒也沒抱怨,低頭瞅瞅在自己胸前執著地為非作歹的腦袋,“你……唔,剛剛說啥……嫉妒?”

他不答,手鑽進她的毛衣,從她的背脊一路撩撥而上,在後扣上輕輕一撥,胡一下胸前便是一鬆。

這廝真是越來越“善解人衣”了,胡一下不滿地哼了兩聲就徹底支持不住了,腦袋一低額頭就枕在了他肩窩裏,不願動了。

詹亦楊失笑,“體質真差。”

“體質差你還欺負我?”

“車震是種很好的鍛煉方法。”

他邊說邊用牙齒撕磨她的耳垂,引得胡一下不由自主地發顫,她用力晃晃腦袋,身體不經意地碾過男人最禁不起撩撥的某處,磨得詹亦楊狠狠一滯。

突然眼神就變得陰狠,詹亦楊捏起她的下巴,懲罰似的吻住她。

唇齒撕磨間他已把座椅放平,身體一側就把她籠在了身下。胡一下眼睛紅紅地瞅著上方這張臉,感覺到他已經解開了彼此之間最後一層束縛。

詹亦楊提起她的膝彎扣在自己腰側,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沉身,緩慢但堅定地進入——

就在這時,車身突然一震。

關鍵時刻,兩個人都愣住了。

緊接著,車身又是一震。

胡一下頓時哭喪起臉:“不會是……?”

事實證明,胡同誌真的很有烏鴉嘴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