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陳曉的話其實嚴格說起來,真的算不上多文雅,勉強還能套上個丟份的罪名。但是說實在的,正因為陳曉的話偏向於粗俗而不是文雅,乾隆也好,鈕祜祿氏也好反而覺得這事是和她沒有關係的。畢竟,若真是有關係……他們很願意相信能有心計算到這地步的令妃,也一定會抹去所有的證據不讓他們發現。
但是,其實相信和最後的處置方案之間從來就沒有必然的聯係,尤其是在宮裏麵。有的時候即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某個人是冤枉的,但是最後獲罪的就是他沒有錯。誰叫這本來就是高位者一言堂的世界。
其實就算這件事真的最後被歸結到陳曉身上,陳曉相信自己也不會被乾隆宣判死刑。先不說她這會還懷了孩子,就是這事情本身並不是值的宣揚開來的,而且按照乾隆好麵子與心軟的程度,她最多也就是被打入冷宮。而問題是,乾隆朝有多少人是因為被乾隆打入冷宮了之後,被其他人弄死的呢?
陳曉真不是一個不怕死的人,尤其還死的那麽沒有價值。所以,她端坐在凳上,挺直了脊背,用譏誚的眼神看著俞妃和五阿哥:“臣妾不知道臣妾為什麽要害五阿哥,因為還珠格格,紫薇格格還是我那個死去的孩子?嗬嗬,五阿哥,那麽你是覺得那件事是和你有關的嗎?”
如果不是為了報複,那麽是因為什麽呢?嫉妒?若是嫉妒早就可以下手了吧?也會更加的穩妥。可若是報複,那麽如果不是心虛的話,為什麽偏偏就認定了是她呢?
五阿哥偏著頭,不屑的看著她,猶如在看著什麽肮髒的東西一般:“我怎麽知道令妃娘娘你是怎麽想的呢?自古宮闈之中的事,就不是一個‘為什麽’說的盡的。許是有人要陷害令妃娘娘,也或許是令妃娘娘要陷害其他人。那和我和額娘有什麽關係呢?我們才是受害者!”
陳曉幾乎想要笑出來。瞧瞧,多麽無辜的辯詞啊!作為被設計傷害的對象,無論主謀是誰都好,他們隻是很盡責的提供了線索,表達了他們的無辜,順便的在乾隆那裏加深了印象,再順手的折騰掉一兩個對手。這真的很不錯,不是嗎?
但是,這也很明顯的告訴了別人,主謀就是他們自己吧?這個結論的得出並不難,想來在座的人都是想的到的。但問題是,沒有證據。
那拉皇後很樂的順水推舟,當然,她更希望的是把陳曉幹掉,而不是針對五阿哥。要知道,五阿哥既然會腦子不清醒的和小燕子沾上了邊,在乾隆的私密生活裏插了手,那麽也就沒有什麽未來可言了。她實在是犯不著針對他。
於是,她用帕子半掩著唇,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說道:“是麽?五阿哥的意思是本宮陷害了令妃?這事前頭可是說的再清楚沒有的了。莫不是延禧宮那個不知事的小宮女做下的吧?!”
延禧宮不知事的小宮女?誰的宮女?那拉你就差指著她陳曉罵了吧?陳曉撇了撇嘴,倒也沒有多此一舉的來爭辯什麽,隻是說道:“臣妾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俞妃姐姐寶貝至此呢?若真是查出來是臣妾做下的,臣妾自然是認了。若是延禧宮……臣妾也必然擔下個禦下不嚴的罪名。”
“你倒是硬氣。”鈕祜祿氏意味不明的說道。
“皇額娘?”乾隆看向鈕祜祿氏,眼神裏帶著征詢。
“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呢?”鈕祜祿氏擺了擺手,也不看那邊表情有些僵硬的俞妃母子,“不過是幾雙襪子罷了。”
襪子?陳曉眉心一跳,精神立刻振奮起來:“如果臣妾沒有記錯的話,妃嬪的襪子都是白色的?”
“……那是自然。”那拉氏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眉頭頓時擰了起來,看來她一開始也是進入了盲區。
白色,那意味著什麽?雖說宮裏頭賞賜布匹,贈送隨禮什麽的並不是說就不能沾白色,但是一般來說白色的布總是挑的例如雪緞之類華美精致稀少的來的。而這類……你會拿去做襪子?想來也是俞妃思慮的不夠謹慎了。不過也是,就算是親身兒子送來的布匹,也沒得做肚兜,做裏衣的。而做旗袍……顯然就不能體現貼身的意思了不是
那麽,事情就很明確的了。即便五阿哥永琪依舊口口聲聲的說著,確實是令妃娘娘送來的無疑,但是在俞妃徒然蒼白了一些的臉色的映襯下,乾隆也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隻是他既不好追究陳曉,也不好追究俞妃。一句話,還是因為證據。若是乾隆再昏君一點,或是再英明神武許多,這案子自然就判的下來了。偏偏他想要擺事實講證據,玩以德服人,那麽這事就算是擱淺了,最後也隻得是不了了之。
但是就算是不了了之,這事之後,俞妃母子和陳曉之間也算是徹底的掰了,擺在明麵上的不和。今天你嘲笑我孩子都是出生在鬼月是不是陰氣太重,明天我嘲弄你兒子年紀都一把了這還沒嫡福晉呢就想著寵妾滅妻了。
好吧,這才是正常的宮鬥生活不是?
時間,漸漸流淌著,不經意間,便過去了一個多月。是的,陳曉的肚子已經七個月了。她居然順利的懷了七個月,這讓她覺得,也許成功的把孩子生下來並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的。
距離上回的俞妃中毒事件,依舊過去了很久,便是宮裏的流言也早已經停歇了。陳曉好奇的是,寶月樓的含香,漱芳齋的那幾個人最近都沒有什麽大動靜,這實在是不符合常理。忘了提一句,寶月樓已經解禁了,已經換成了本尊的含香現在開始在外麵溜達了。至於為什麽,陳曉還猜不出來。
而其實呢?乾隆表示,他手底下的人居然有人腦子壞掉了,聽了五阿哥的話,放跑了蒙丹和蕭劍,他實在是覺得很無言。於是,隻好把含香放出來釣魚了。
作為一個統治著的世界正不斷的抽搐著,明明曆史記錄一直良好到不能在良好的手下居然也會做出和他性格完全相反的事情的皇帝,乾隆覺得,以前他覺得很麻煩的後宮的那點事現在看來,真不是一般的讓人覺得舒心!
他恨不得吼一聲,後宮的水不是深嗎?趕緊的,把那幾個都給他淹死啊淹死!
此時的陳曉,雖然覺得這後宮的平靜實在是有些詭異而沒有道理,但是既然她這會已經基本上進入了早產等於一屍兩命的階段,她並沒有過多的精力去介意其他的。反正……反正還有乾隆這個大BOSS在不是嗎?倒是那拉皇後那裏她需要費點心了。
你說這人和人怎麽差距那麽大呢?那拉幾歲,她幾歲?為毛那拉懷孕了還吃嘛嘛香,身體倍棒,而她就虛弱的連大喘氣都要擔心流產?
陳曉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現坤寧宮的人對延禧宮下黑手了,當然延禧宮也沒有對坤寧宮多仁慈。隻是啊,陳曉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麽,那拉也知道,但十二你知道嗎?
其實一般宮鬥,總是比較少的涉及格格,因為無論哪個皇子即位,他的姐妹都是要去聯姻為他鞏固江山的。這種工具和會搶奪那個位子的皇子可不一樣呢!但是,十二似乎就是在針對七格格和九格格。
到底是怎麽樣的人,可以一麵在私底下對人說著九格格純真善良,卻同時又能翹起一邊嘴角說,誰讓她是令妃的孩子,即使不被令妃喜歡也掩蓋不了她們是母女的事實。每一次,陳曉聽到宮女轉述這種論調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心情倒是難得的不錯。
陳曉從未掩飾過她對七格格是十四阿哥永琳的偏愛,而對九格格的相對敷衍。即使是母親,即使都是自己的孩子,本來也就沒有人真的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一點都沒有偏頗。陳曉不喜歡九格格那種柔弱的性子,柔弱並不是錯,甚至有的時候它還是女人最佳的武器。但問題是,擁有它的人並沒有足夠的駕馭它的強大心靈。
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陳曉就和七格格明確的提出了,希望她和親蒙古的意思。陳曉不會說什麽這是一個公主的責任什麽的,她總覺得說這種話的人一定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吧?因為已經長大了,已經領了人家的恩了,因為沒有在還沒有出生時可以決定出生後身份的權力,所以在曉事之後也隻能選擇那樣勉強自己的道路?
責任啊……一個國家如果已經衰落到要靠一個女人的委曲求全來保護的話,它還不如浴血重生呢!但是,陳曉並不是說,就讚成那種為了愛情,為了自由就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做法。那未免太傻!
陳曉隻是在那些規則裏,衡量了自己的能力之後,選擇最適合自己的道路罷了。
七格格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她會活的很好,無論在什麽地方,陳曉可以肯定。但九格格卻不是了。即使是養在了京城,她過於善良與柔弱的性情真的可以在後宅站穩腳跟?
不喜歡是一回事,被人陷害又是另一回事了。
陳曉在又一次截到了某些人自以為是的給九格格安排的那些所謂“隱晦”的相克的食物時,終於忍不住的怒了。
“冬雪,給我去請皇上過來!就說,本宮對禦膳房的那些廚子們的居心十分懷疑。”
陳曉冷著一張臉,看著腳底下跪著的那些人,冷漠的說道:“今日他們可以用‘不小心’,用‘不知道’來做這種事情。那麽明日會不會皇上的禦膳裏,也會有一些‘不知道’的什麽相克之物?!”
一時間,宮中風聲鶴唳,風雲再起。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流於表麵的東西和事實以及感情並不相關。
千葉以為,在皇宮這種複雜的地方,上位者應該是很樂意見到一些黑暗,並且願意不追究的。
當然,前提是傷害的對象不是當權者的心頭肉。
另外,本文結束的時間,可以倒計時了。
差不多就是在陳曉生完小孩以後一兩章節就完結,之後就是番外。
會不會太快了一點?歪頭……好象沒有吧,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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