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做什麽?”
斯塔看著狼狽逃走的大地精,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什麽叫一級戰鬥準備難道你們不清楚麽?把眼睛都瞪那麽大,想要吃人啊!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在防範他們嗎?你們就是一群愚蠢的布爾,難道我從前的話都是對布爾彈琴麽?”
“還有你,你剛才站起來想幹什麽?還有我讓你看好凱撒,不要給我惹麻煩。難道你都忘記了麽?”
“可是老爺,俺隻想…”德森低著腦袋,拳頭攥的哢哢直響。
“算了,都給我注意些,這支商隊的問題大的去了!從現在開始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睡覺都要給我睜著眼睛。”看著一個個被罵的低下腦袋的學員們,斯塔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些涉世不深的菜鳥們還不了解這個世界的黑暗。人就是這樣,隻有受傷之後才曉得學會警惕。
眼看商隊追了上來,這些小崽子們立刻又恢複了談笑風生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群沒有長大的學員,但是偶爾從眼角抹過的一絲防備之心,這才能夠讓人了解他們的可怕之處。然而正是這種能夠讓人迷惑的表演,卻招來了商隊的惡意嘲笑。
“這就是昨夜那個剛剛成立的審判傭兵團?”商隊中有人叫了起來。
“他們就像是還還在吃奶的孩子。”
“我是不是花了眼,還是教皇搞錯了什麽東西?”
很顯然,這群傭兵是故意所為。他們想要挑起這群菜鳥們的憤怒。在帝國中,他們對商隊有著一套很嚴格的保護條例。所有惡意襲擊商隊的人都將被論處不小的罪名。如果不知道這群傭兵們的底細,斯塔敢發誓——他一定是第一個衝上去的人。但當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之後,他不得不忍了下來。
要麽不動手,要動手就一個也別想落下!
傭兵們帶著嘲笑的目光,從斯塔的身邊走過。隻要成功接近了這隻騎士團之後,他們剩下的任務就變成了不斷的挑釁對方。他們甚至連所謂的商隊主人都沒有派出來和斯塔打聲招呼。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斯塔目光凝聚。
這種眼神在傭兵們眼中是可笑地表情。他們毫不客氣的對著斯塔鼻尖指指點點,肆意的嘲笑!
一列列馬車從斯塔身邊碾出了一行行車轍,就連軲轆的轉動也象是在嘲笑,‘吱呀吱呀’般的不斷的發出刺耳的笑聲。
踉踉蹌蹌的奴隸跟著馬車後麵,腳上的鐵鐐在地上帶出一聲嚓拉嚓拉的響動聲,他們的手腕和腳裸都已經被磨開,露出的靡肉讓斯塔覺得異常的刺眼。德森攥緊了拳頭,他的肩膀在不停的抖動。這不是哭泣,而是忍耐憤怒不讓自己發作的顫抖。凱撒漲紅了眼睛,他埋下了腦袋。藏在身前的手,狠狠的砸著地麵,一拳又一拳。雜草被他砸出了一個凹陷,翠綠的青草上被鮮血染紅。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種聲音落在學員們的耳朵中,也讓他們的臉上笑開了花。雖然他們的眼中都布滿了血絲!
斯塔曾經和他們說過:“如果你的內心越憤怒,就越要大聲的笑出來。直到笑不下去的時候,那就是嘲笑你們的那些人的死期!”很顯然,學員們記住了這句話。
“休息結束了,夥計們騎上你們的馬,我們得趕路了!”
學員們鬆了一口氣,他們必須要去做另外一件事情,轉移自己憤怒的心情。否則他們怕自己會忍不住出手!兩支隊伍中間被自行隔開了一條不大的真空帶,暫時沒有人敢於逾越這條雷區。
傭兵們也碰了一鼻子的灰,無論多麽好聽的話,從他們的嘴裏說出來都是一樣的尖酸刻薄。但是就算他們磨破了嘴皮,換回來的也隻是對方更加肆意的笑聲。傭兵們黑著臉,就像被嘲笑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無奈之下,他們隻得閉緊了自己的嘴巴。
斯塔看著學員們的反應,滿意的點了點頭,至少他們已經學會開始隱藏自己的情緒了。
車隊仍在緩緩的向前駛著,不遠處的地方已經可以看見半麵環山似的丘陵,斯塔覺得那是一個不錯的宿營地。
然而就快到營地的時候,一位有點跛腳地老比蒙奴隸突然踉蹌了一下,被前麵的繩索一拽,頓時沒有站穩。‘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接二連三的比蒙奴隸也因為突發的事情跟著摔倒在地。但是前麵的馬車絲毫沒有停頓,繼續拖拽著這些倒地的避免往前走著。尖銳的荊棘和地麵上的碎石子讓他們瘦弱的身子在地麵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幾個傭兵聽見叫聲,趕著馬跑了過去。不過隻是隨意的瞟了一眼,又回到了隊伍的中央。幾個披頭散發的奴隸想伸手拉住前行的馬車,但被身上的拽動著,又很快的跟著倒了下去。哀號聲頓時響成了一片,盡是那些苦命的奴隸悲痛的呻吟。最靠近馬車的幾個年輕奴隸,咬著牙,死命的拽著捆著身上的繩索,任由自己的身子被馬車瘋狂的拖拽著。倒下的都是一些老比蒙,他們的身子羸弱,根本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該死的家夥,就是他們一路上拖累了我們的速度!”傭兵中有人大聲的抱怨起來。
“哈哈,這些蠢貨們走的實在是太慢了。”隊首的大地精挑釁的瞪了一眼德森,“讓我們快點趕路吧。”
他囂張的騎著白野豬,肆意的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手中拿著的皮鞭狠狠的落在了拉著車得馬身上。馬匹吃痛,嘶鳴了一聲,頓時加快了速度。
經過一天的暴曬和饑餓,這些奴隸們的體力早已經不支。就連抬起腳也得花費很大的力氣。如今馬車的速度猛然加快,就連那些仍然勉強站立的奴隸們也跟著倒了下來。馬車越跑越快,奴隸們的叫聲越來越大。
“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他!”德森再也無法忍耐了,他抽出背後的長刀就要衝出去。但是腳下悄然升起的一條蔓藤阻止了他。
學員們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他們已經到了極限。伸手就要去摸馬鞍上的掛著的弓箭。
緊接著就傳來了一聲巨響,平原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升起一道石牆。停不住蹄子的馬一頭撞了上去,頓時白色的石牆上被畫上了一片鮮紅的印記。沒有馬的拖拽,車子總算是停了下來。
傭兵們眯起了眼睛,瞅了一眼升起的石牆又望向了斯塔。為首的大地精,腦袋一擺,頓時四五個人圍了上來。“剛才是誰釋放的煉金術?”大地精厲聲的問道,完全沒有先前的那種謙卑的表情。
“是我!”
“是我!”
學員們高聲的嚷了起來,他們恨透了眼前的這位大地精,但更是無比的憎惡那些傭兵們。身為人類,引以為恥!
“抱歉閣下。剛才是我釋放的煉金術。”斯塔笑著說道。
“原來是團長大人!我想知道您為什麽要這樣做?”大地精瞄了一眼斯塔。
“閣下,您瞧那些比蒙奴隸們。我想他們如果全部死在了半路上,那麽貴商隊在死亡森林想要獵捕魔獸的計劃很可能就失去了誘餌。”斯塔笑的眯起了眼。
“喔,原來是這樣。”大地精沉凝了一下接著說道:“您知道我並不想因為此事而追究責任。但是由於缺少了馬匹,我們再也無法趕路了。”
他挑釁般的望去那些學員們的馬匹,目光貪婪而毒辣。
學員中有些心軟的女孩已經衝了上去,她們攙扶起那些倒地不支的比蒙們,將隨身攜帶的水喂給他們。
“謝謝大人……”
一個比蒙老奴隸捧著羅莎獸**製成的水袋,感動的滿臉是淚。他隻是微微的舔了一口水袋滲出的水珠,扶起旁邊因為中暑而昏迷的孩子。把水袋送到了他的嘴邊。小孩聳動著鼻子嗅了嗅,大口的喝了下去,這才微微的轉醒。
“抱歉,大人。我們喝光您的水……請您不要生氣。”
女孩們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的別過頭去,悄悄的用手摸著淚。“不礙事,我們這裏還多著呢!”
學員們紛紛取下馬鞍上的水袋送了過去。
“謝謝大人……”
老比蒙的眼眶濕潤了,顫顫著嘴唇,踉踉蹌蹌的準備跪下接過學員手中的水袋,卻被一個傭兵一腳踹翻了。
“該死的老東西,都快死了,還要浪費水!”這位傭兵手腳麻利地把老奴隸當場按倒在地,順手奪過他手中的水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水袋破裂,晶瑩的**瘋狂的湧了出來,瞬間被幹涸的黃土貪婪吸吮一盡。
“天啊……”老比蒙悲慘的去搶那隻破碎的水袋,可是他的腦袋被傭兵死死的踩在了腳下,怎麽也夠不著。“大人,求您了…我們還有孩子,他們都一天沒有喝水了…大人,他們快死了…大人,求你移開您的腳吧。求您啦!”
周圍的傭兵們的笑聲立刻響起,還有喝彩的口哨。伴著老比蒙的痛呼和哀求,聲音顯得異常的刺耳。學員們漲紅了眼睛,如果不是斯塔沒有下命令,他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這群混蛋!
老比蒙地慘叫震顫著大地,斯塔笑著笑著,不知不覺的眼眶濕潤了。
“好吧,老不死的!我來幫你拿水吧。”傭兵鬆開了腳。
“謝謝大人,不用…還是我來拿吧。”老比蒙顫顫巍巍的爬起來,掙紮著向水袋摔落的位置走去。然而身子猛地一震,一把雪亮的劍從他的後背貫入,沾染的血絲的劍身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難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輕微的咳嗽又從肺部帶出了依靠汙血。
老比蒙沒有放棄,瘦弱的雙手艱難的摸向前方的水袋。
一聲金屬與骨骼的摩擦聲響起之後,傭兵狠狠的拔出了手中的劍。隨著劍身被抽走,老比蒙身體裏的最後一絲力量也被抽走。他瞪大了眼睛,摔倒在水袋旁。竹節般的手指死死的攥緊水袋,不肯鬆手。
老比蒙身下的血緩緩的蔓延,遮住了那片在哭泣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