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侍中疏梨闍
刻有銘文的隕石從出土地點運走,楊白也跟隨離開了LE方城,楊白負責的是釋讀這些銘文。由於擔心隕石本身有對人體有害的放射物質,老楊最初與隕石相處在一起,清理銘文時都身穿防輻射的工作服,這樣全副武裝下,清理工作頗具難度,但老楊還是圓滿完成了。隕石上的隸佉雙語銘文抄寫完畢,老楊便帶著這些文卷前望了廣州老家。之所以返回老家而不是回LE方城輔助老解的工作,在與老楊要釋讀這份雙語文書,而釋讀佉盧文這種千年來無人再使用的西域死文字,老楊需要大量的參考資料,這些資料LE方城沒有,他老家書房有。
老楊回廣州後便將自己關書房裏,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要聯係文物研究所裏搞西域出土文獻研究的舊同僚,也要聯係國外搞佉盧文研究的一位專家,這個英國劍橋大學的教授做了件事,就是重新排了鄯善王的係年,而老楊在抄寫隕石銘文的佉盧文部分時,讀到了一個有前綴的名字,這個名字是:唯威德宏大、偉大之國王、侍中疏梨闍。在以往學者所排的鄯善王係年裏並無此人名字,而在這位外國學者所排的鄯善王係年考裏有他的名字。
由於早年西方冒險家於羅布泊掠走了大量佉盧文書,導致很多佉盧文文書國內沒有,國外有,國人要搞研究有時候還得去外國圖書館或博物館購買相關照片。雖然這些文書的散落,客觀上是將佉盧文的研究推向世界,也正是因為有中外學者的研究,這門古代西域的死文字,才能在今日被釋讀,也才有今日的成果。
老楊跟這位國外的佉盧文權威做了交流,獲得了記載有疏梨闍王的木牘影印件,據對方說木牘具體出土地點已不夠具體,但有資料顯示這是鄯善時期的文物。
老楊對此文書做了研究後,也很認同對方的觀點,至少現在可以知道隕石銘文關係著一位鄯善王,那這銘文具體寫了什麽呢,需要釋讀。
老楊沒有找助手,雖然他很.需要,但因為這關係著“君王沉睡之地”,也就是王陵被發現的秘密,他得自己來,即使聯係舊同僚,也隻是拿字句的釋讀與對方商討。
這樣的鑽研日子,老楊過了很久,.在他幾乎快完成全部銘文的釋讀時,老解打來了一通電話,這通電話使得老楊決定回羅布泊,也決定將他這段時間的成果在內部公布,因為他已經大致搞明白了該銘文需要搞明白的方麵。
老楊抵達羅布泊,在老李葬禮舉行之前。
老李的家人同意將老李安葬.於LE方城,並且也同意由李弘全權處理,此時外界並不知道這個消息。
營地裏的每個人都參加了葬禮,雖然這是個沒有.哀樂、沒有花圈,甚至沒有掉詞的葬禮。在將棺木下葬時,每個人都顯得很靜穆,無論他們認識李維漢與否。李弘很悲痛,雖然似乎很平靜,但翊棠可以肯定這人昨夜哭過,臉色很糟糕。
李弘將一束花放在墓碑前,他是第一個鞠躬的人,.李弘離去後是老解,老解離去後是老楊、解晉、翊棠及考古隊的其他人。
這是場靜默的葬禮,沒有太多的形式,人們隻是.默默鞠躬,向父親、夥伴、前輩致敬,辭別。
葬禮結束後,人.群散去,回各自的工作崗位,王陵的清理工作還要繼續。惟有李弘獨自一人站在墓旁,靜靜站著,像尊塑像。
老李被安葬在了他所發現的“君王沉睡之地”一側,他將與這座西域史上最重大的考古發現永遠的相伴,這是屬於他的榮耀。
老李並不會被人遺忘,他的著作一直在傳閱,在西域文明的研究史上,他是一個裏程碑式的人物。
“小李,他永遠在這裏。”
老楊走至李弘身邊,說這話時,他的手放置在心髒的部位。
“你要繼承他的事業嗎?”
老楊問。
李弘點了點頭,他很確定日後人生的道路將如何走,不隻是因為他是李維漢的兒子,更因為他有這樣的條件與才能。
“那走吧,我們談談隕石的銘文。”
老楊握住李弘的手,一老一少的身影離去,他們身後是一座並不起眼的墓,埋葬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老楊的帳篷裏,有四個人,老解、小解、李弘,他們圍著一張四方工作桌,桌上一些文件擺開,有隕石的銘文照片,有抄寫的紙張,有釋文。
“隸書部分記載了落星,照描述應該是一場不小的流星雨,被認為是天降災難。”
老楊將隸書的照片與抄寫的紙張在桌上攤開,這是二十幾個字,極簡略。
“那這隕石很可能是當時墜落的一塊,並因此在它上麵刻寫記載。”
小解做推理。
“有這個可能,這隕石的體積很大,墜地時應該會製造一個巨大的坑,出土地點也可能不是它最初落地之處,有人移動了它。”
老解很確定LE方城附近沒有龐大的凹洞可能是由隕石造成,至少在今日沒發現。
“李弘,你在想什麽?”
老楊見李弘拿著隕石照片,若有所思,猜測李弘可能有什麽發現。
“落星。”
李弘抬起頭,呢喃這兩字。
中國古代稱隕石為落星,並且根據記載,還很寶貝這些天外之物,會將它們當珍品保藏。
“流星在半空中沒有燃燒徹底,落地便為隕石,當時不是單純的流星雨,恐怕是隕石雨。”
李弘平緩講述。他之所有這樣認為,有他的思考在裏邊。
“沒想到你小子對天文學也有研究啊。”
解晉笑著說。他還是第一次意識到,流星雨與隕石雨是有概念差異的,難怪李弘有百科全書的外號。
“為何認為是隕石雨呢?”
老楊問李弘。雖然可以依據有件隕石被刻了銘文,推理當時有不少流星落地為隕石,可這終究還缺乏證據。
“當時有隕石母體在半空爆炸,並且碎片散落,造成隕石雨。”
李弘回答。他這樣的回答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你看到了嗎?”
解晉置疑。
“是的,我看到了。有部分碎片落入城中,並且發生了火災。”
李弘回答。他沒有穿越時空的神眼,但他確實看到了下隕石雨那夜的情景,那座燃燒的城市。
解晉愕然,因為他似乎也明白了,他進入那鬼城看到的唯一一樣東西:火光。明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李弘,你在那座‘城’內看到了隕石墜落嗎?”
老楊問李弘,他先前知道老李被找到時,老解都跟他說了,因為這二者有其機緣,或說巧合。
“是的,隕石墜落導致城市燃燒。”
李弘點頭。
“老楊,你覺得這該如何去看待,這一切是可能的嗎?”
老解之所以不大搭話,在於他在讀閱老楊關於隕石銘文之一佉盧文的漢文釋讀。
“我無法解釋。”
老楊搖頭。
解晉跟李弘都看向老楊與老解,這兩人的對話真像在打謎語。
“讀讀佉盧文釋文,銘文裏稱此‘城’為:故城,且因遭遇火災而最終遺棄。”
老解將釋文遞給解晉與李弘。
解晉愕然,李弘愣了會,這確實讓人驚訝。他們那夜所見的場景,竟然真實的在曆史上發生過。
“這銘文是以鄯善王疏梨闍的名義記述的,LE方城可能是樓蘭城的前身。”
老楊解釋。他釋讀了銘文,他最清楚銘文寫了什麽,這些銘文極其重要,彌補了原先缺失的一段曆史。
“唯威德宏大、偉大之國王、侍中疏梨闍。”
李弘手裏拿的是隕石銘文的影印件,他沒拿漢文釋文,但他很快找到了這鄯善王的名字,因為名字前有個前綴。
“那墓與這隕石銘文有關聯嗎?”
解晉問老楊。
“可能有,可能沒有,我們現在也無法知道那是誰的墓,是屬於樓蘭時期,還是屬於鄯善時期。”
老楊回答。他確實沒有辦法明白答複解晉,因為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它具體屬於哪個時期,甚至它還可能這兩個時期都不屬於,這隕石銘文或許跟“王陵”毫無聯係。何況這“君王沉睡之地”由始至終,都沒有被證明是王陵,為了更好的保護,不能發掘。
“侍中疏梨闍,‘侍中’這是漢皇帝封賜的稱號。”
李弘低語。
侍中於漢代,為上起列侯,下至郎中的加官。
是的,這兩字聯係著一段兩千年的曆史。
公元前七十七年,漢昭帝派遣傅介子出使樓蘭,此時樓蘭王嚐歸為匈奴所立,依附匈奴,漢帝使傅介子刺殺嚐歸,立尉屠耆為王,改國號鄯善。此後漢庭於樓蘭故地屯田,烽燧由玉門關綿延至樓蘭,魏晉時期,樓蘭為西域長史治所。
匈奴的鐵蹄已遠去,絲路亦已湮沒於風沙之中,鬥轉星移動千年,至今日,尚且能追溯那個古老的時空,連接那個時代的不僅有“王陵”,還有這用古文字所書寫成的一段古老記憶。
黃沙深處有曆史,麥田之下曾是王宮,曆史總是讓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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