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18.com 第十六章 尉犁的故人
在羅布泊徹底幹涸後，羅布泊的村民便進行了遷徒，也因此，羅布泊成為了後人口中的無人區。??據有記載開始，羅布泊湖麵一直在逐漸的縮小，直到到今日再無一滴水液，僅在湖底留下一層鹽殼，以證明它曾經存在過。??羅布泊的消失，與氣候有關，與人類的過渡開發也有直接關係。?
奧爾德克，是當年李弘父親李維漢的向導，此人也是羅布泊的最後一代居民。??李維漢對他特別尊敬，無論在生活中還是書中，都稱他為：奧爾德克大爺。?
這是個有著傳奇色彩的羅布泊老人，他活至今日已近百歲，人仍舊很健碩，而且記憶力很好。??當李弘冒然給他打電話，稱自己是維漢的兒子，老人竟還記得，十分的激動，小李小李叫個不停。?
李維漢工作中的好朋友都習慣叫他老李，而叫李弘小李，在李弘還很少的時候，曾在新疆住過一段時間，不過李弘太小記憶，奧爾德克大爺卻還記得。?
下午，李弘買了些禮物，喚上翊棠，兩人前往尉犁。??李弘原先的打算是自己一人參與此事，因為他不想讓他的朋友陪他去冒險，而且“君王沉睡之地”的存在現在也還不是一個公開的消息。?
翊棠很幸運也很倒黴，他堅持跟著李弘，哪也不去，李弘隻好讓他參與。??翊棠顯然也是三位夥伴中，最適合參與的一位，因為翊棠本身也是考古專業。?
從庫爾勒市前往隔壁尉犁縣。??路程並不遠，抵達時天色還沒暗，倒是找奧爾德克大爺地家，花了點時間。?
李弘進入尉犁就不時停下來問路，奧爾德克大爺住的村子很偏僻，但終究還是讓李弘給找著了。?
李弘車剛開進奧爾德克大爺所在的村子，就見到在村口等待他的奧爾德克大爺及其家人。??李弘急忙下車。??與翊棠在熱情的奧爾德克大爺及其家人的擁蔟下，前往奧爾德克大爺的家。?
熱情而好客。??這是奧爾德克大爺及其家人給翊棠留下地第一個印象，而隨後，翊棠還將發現，李弘的父親確實是個傳奇人物。?
不用李弘跟奧爾德克大爺介紹他是誰，奧爾德克大爺和他家人便認出了這兩位來訪地小夥子，哪一個才是李維漢的兒子。??按奧爾德克大爺長孫的說法，李弘長得極像李維漢。??要是再留點胡渣，那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
李維漢生平應該很平易近人，據奧爾德克大爺的長孫說，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李維漢在他們家住時，幫忙收葡萄的情景，而且李維漢人每次到來，總是給他兒子和女兒帶玩具。?
“奎尼，這就是你維漢叔叔的兒子小李啊。??”?
奧爾德克大爺握住曾孫的手。??忙著介紹。?
這位叫奎尼地小夥子比李弘大上幾歲，當年李弘的父親常帶玩具給奎尼，奎尼顯然也記得。?
奧爾德克大爺一家人大多普通話說得不錯，與李弘、翊棠交流起來並無障礙。??也是因此，這一聊就很漫長了。??吃了頓豐盛晚飯後，奧爾德克大爺年紀大了犯困，睡前還叮囑長孫一定要留客人住宿。?
李弘與翊棠都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對方熱情難卻，也隻好留下來，何況李弘暫時也走不了，他還有事情要問奧爾德克大爺呢。?
夜裏，李弘與翊棠安置在一間房裏，要入睡時。??奎尼突然進來。??他站在門口，模樣有些欲言又止。?
“奎尼。??進來坐。??”?
李弘隻得反客為主，笑著對奎尼招呼。?
奎尼走了進來，他顯得有些靦腆，許久才說了第一句話，問的是李弘的名字。?
“你叫李弘是嗎？”?
“是的。??”李弘點頭。?
“是李維漢的兒子？”?
奎尼又問了一句話，仍舊是一句看起來沒有意義的話。?
“是的。??”李弘回道。?
他很好奇這位羅布泊地後人想跟他說些什麽。?
聽到李弘一再肯定，奎尼才在李弘身邊坐下，這時李弘也才看到他手裏卷了張報紙。?
“我在兵團工作，前段時間我也讀到了這份報紙。??”?
奎尼沒頭沒尾地說道。?
他將手裏的報紙展開，報紙上有一則報道正是關於疑似李維漢的幹屍在營盤附近發現的消息。?
“我知道你們過來為的是什麽。??”?
奎尼又將報紙卷起，顯得有些緊張，他接著緩緩說道：?
“我曾祖父並不知道這則消息，我爹也不知道。??”?
奎尼的話讓李弘有點吃驚，因為他以為奧爾德克大爺知道他前來地原由，但事實上奧爾德克大爺並不知道這段時間有了李維漢的相關消息。?
“李弘，如果你來是想問我曾祖父關於你父親失蹤於王陵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提起它。??”?
奎尼要李弘做保證，而讓人吃驚的是他竟知道“君王沉睡之地”的事。?
“我在尋找我父親。??”?
李弘不想放棄，他人已經來到了奧爾德克大爺的家，他希望能得到一些確認一些信息。?
“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
奎尼說得很堅定，並不像玩笑。?
“我曾祖父曾親口告訴我那件事，讓我告戒日後任何一位尋找者。??該知道的，我都知道。??”?
奎尼怕李弘不相信他，還特別做了強調。?
“那告訴我。??我父親的失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李弘姑且相信奎尼，他能體會到奎尼孝敬之心，奎尼不希望他去打擾奧爾德克大爺，讓他再記起十年前地事情。?
“我們稱它為：鏡子，羅布泊就像一麵鏡子。??”?
奎尼平緩陳述。?
“它記錄了一些過去地東西，然後又展現，可那些不是真實地。??那是用於迷惑路人心智的東西，當你相信了它。??就會被它吞噬。??”?
奎尼地話語波瀾不起，但他的眼裏有真摯，他相信這樣的事情。?
李弘隱隱有些聽明白了，奎尼說地東西，也就是老解所說的風沙中地“海市蜃樓”。?
“那吞噬了我父親的東西，就是這種詭異的東西？”?
李弘搖頭，他仍舊不願去相信。??這樣的事情，他無法接受。?
奎尼卻點了點頭，從他曾祖父的講述裏及他親身的經曆，他相信這點。?
“你問問一些總是往返羅布泊的人，肯定有些人也見過。??我曾見過，在一個夜晚，我因為耽誤了時間，晚歸開車經過從來都是幹涸地孔雀河時。??我看到了蘆葦，還有水鳥。??”?
奎尼喃喃低語。?
他是個老實人，說的話不像是謊話。?
聽到奎尼的話，翊棠心裏開始有些動搖，他和李弘不是也見到了嗎？在一個寒冷風沙大的夜晚，他們確實見到了。?
“李弘。??還記得我們防盜墓賊守夜那夜嗎？”?
翊棠輕聲問李弘，他表情很震驚。?
“這是不可能的。??”李弘口吻很堅定。?
叫他相信羅布泊不時會時空錯亂——好吧，隨便哪一個稱法，它會將過去的一些景象呈現，就像老解他們在風沙中見到了古城。?
“那‘君王沉睡之地’的具體位置，你知道嗎？”?
李弘已放棄去思考“時空錯亂”的可行性了，他需要一些更確切地信息?
奎尼這回沒有立即回答，他看著李弘，又看著翊棠，他臉上有愕然。??許久才吐出一句：?
“你們要去找王陵嗎？”?
翊棠點點頭。?
奎尼激動站起身來。??在房間裏踱步，握他手裏的報紙都被卷成了麻花條。?
“不行。??”?
奎尼大聲說道。?
“那地方不能尋找。??李弘，你知道因那地方死了多少人嗎？”?
奎尼的眼睛因為激動而睜大，顯得有些猙獰。?
李弘手摸向上衣口袋，他找煙抽，他知道的，他父親失蹤了，兩位隊員也失蹤了，後來參與的人也有兩人死去，整個隊伍僅剩三人活下。?
“我知道。??”李弘吸了口煙，平複心境。?
“你真的知道？”?
奎尼又坐下，他光激動也不是辦法。?
翊棠覺得自己手心裏都是汗，他對李弘要幹地事情還隻知道五六成，而對“君王沉睡之地”的了解，僅是李弘今天下午跟他說的那些話。?
“你父親帶的那支考察隊死了五人，在考察隊之前有三位盜墓賊死於那裏，而在一年後，有些偷偷進來的日本人也失蹤在那裏。??”?
奎尼逐一講述。?
他了解的東西竟是如此之多，讓李弘頓時愕然。?
“我想應該是解先生讓你來找我曾祖父的，我還以為你知道這些。??”?
奎尼隨後又說了讓人驚訝的事情，他竟神到了這地步。?
“你怎麽知道是解老讓我來的？”李弘狐疑。?
“我曾祖父隱居很多年了，他住這裏的地址、電話，也隻有解先生知道。??”?
奎尼平淡說道。?
也正是憑據這人是李維漢地兒子，且是老解介紹來地，因此奎尼一開始才很直接的問李弘是不是想問王陵地事情。?
李維漢當年的失蹤，對外一直聲稱是因為沙塵暴而迷路失蹤，雖然這並不是事實。?
“這事竟真的瞞了我十年。??”?
李弘猛抽煙，眼裏有慍意。?
是的，這些人一開始就僅當他是一個外人，連他母親都是外人。??李維漢不屬於他的妻子兒子，他屬於一個秘密，他的失蹤本身也是一個秘密。??這個糟糕的男人不顧家，連失蹤的真相都一直沒讓他的家人知道。?
“解先生要真有心瞞你，我想你也不會知道。??”?
奎尼輕聲說。?
他有些同情李弘，如果別人欺騙他十年，且是關於親生父親的失蹤真相，他也會很憤怒。?
“告訴我‘君王沉睡之地’的具體位置，你肯定知道。??”?
李弘看著奎尼，他眼裏有寒光。?
“李弘，大家沒有告訴你真相是有原因，有愧疚的原因，可更多的，是不希望你去尋找王陵，太危險了。??”?
奎尼聲音低緩。?
他希望李弘眼裏的戾氣消散，也希望李弘不要步上他父親的後塵。??當時，老解也好，奧爾德克大爺也好，都曾勸阻過李維漢不要去找王陵，但都沒能阻攔。?
“即使你們都不肯說，我也能找到，那地方很特別不是嗎？”?
李弘輕笑。?
解晉不也找過大致位置。?
李弘所想的，並不過分，確實不過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能一輩子背負著這樣一個迷團過活，這樣他一輩子都活得不輕鬆。?
奎尼沉默了許久，將心比心，要是他遭遇李弘這樣的事情，他或許也會像李弘一樣固執。?
“即使我告訴你位置，你也拿不到發掘許可。??”?
奎尼終於鬆口。?
“這點我會想辦法。??”李弘說得平淡。?
或許他真有辦法。?
“有些事情看起來很詭異，但未必就是超自然的東西，何況我也不會毫無準備便去發掘，我像那種活膩了的人嗎？”?
李弘口吻不變。?
他始終相信，或說他有自信他會安全找到王陵，並解開十年前他父親神秘失蹤的謎底。?
“你讓我很難辦。??”奎尼苦笑。?
第二日早上，吃過早飯，李弘和翊棠與奧爾德克大爺及其家人辭別，奧爾德克大爺緊握住李弘的手，念叨著怎麽不多住幾天。??李弘遵循與奎尼的約定，隻字不提他到來的目的，而奧爾德克大爺畢竟年紀大了，腦子不夠靈活，也真的以為李弘隻是過來看望他。?
李弘與翊棠上路，奎尼表情複雜的目送他們離去。??他最後都沒有告訴李弘“君王沉睡之地”的真正位置，因為他確實不知道，奧爾德克大爺當初連他也沒肯告訴。?
李弘是個讓人佩服的人，他沒去問奧爾德克大爺，即使隻要他肯開口逼問，奧爾德克大爺就不可能不告訴他。?
李弘最終選擇靜靜離去，沒去幹擾這位百齡老人的安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