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清風明月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裏俱澄澈。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應念嶺海經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發蕭騷襟袖冷，穩泛滄浪空闊。盡吸西江，細斟北鬥，萬象為賓客。扣舷獨笑，不知今夕何夕。《念奴嬌·過洞庭》（宋·張孝祥）
處理好林國璋自殺疑案的一個月多之後，羅浩天安排好上海和杭州的一切事務，親自送劉秀珍和林佩佩母女二人趕往重慶投親。三人取陸路經過江蘇、安徽，到達湖北武漢後，改走水路，乘上客船，徑直向重慶而去。這一晚晴空萬裏，明月當空，羅浩天站在甲板上，看著腳下濤濤的江水，不由的想起宋代詞人張孝祥的這首《念奴嬌·過洞庭》來，這首詞雖然含有貶官的失意情懷，但詞的意境恢弘深遠，讀起來讓人有超然物外之感。
“羅教授，這麽晚了還不睡？”林佩佩走上甲板說道。
羅浩天回頭一看，見林佩佩一身白色衣裙，在夜風吹拂之下，配上她那清麗的容貌，隱隱有飄飄若仙之感。過了這麽多日子，林佩佩似乎忘記了以往發生的不幸的事情。兩個人本來以為在一起相處會非常尷尬，但一路行來，似乎又並沒有這種感覺。
“我還從來沒有坐過江船，想趁著今天的月色看看江景！”羅浩天微笑著回答說道。
林佩佩走到船舷邊，伸手抓住一旁的欄杆，抬頭看看天上的明月和兩岸隱約的山巒，說道：“今晚的夜色好美！”
羅浩天關切的說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時古難全！佩佩，我希望你到重慶之後，能夠忘記以前發生的事，好好的生活下去！”
林佩佩一笑，然後看著羅浩天說道：“羅教授你放心吧！我還有母親要照顧，而且我長大了，以後一定會好好生活的！”
羅浩天點點頭，然後說道：“佩佩，我早就不當教授了，你也不再是我的學生，以後你還是叫我羅大哥吧！”
林佩佩說道：“好，那我就叫你羅大哥吧！”略微沉吟了片刻，又接著說道：“羅大哥，其實這些天我一直想找你聊一聊，因為我有很多疑問需要你來解答，隻是前段時間實在沒有這個心情，現在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羅浩天說道：“其實我也有些事情想告訴你，好，那你來問我來答！”
林佩佩不假思索的問道：“你到底為什麽辭職？辭職之後你都在做什麽？”
羅浩天歎了口氣，然後回答說道：“我爹和姐姐都死在日本人手中，我和師兄……哦，也就是我姐夫，都想為親人報仇，所以我從學校辭了職，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對付日本人！”
林佩佩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也猜到了這一點兒！日本人……真是太可恨了！”
“我消失的那段日子，去了東北的一個小鎮，名義上是幫助日本人尋找寶藏，但實際上是組織他們。那次東北之行，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母親……但是也失去了若琳……”羅浩天想起梅若琳，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悲傷，眼圈一紅差點流出淚來。
林佩佩也歎了口氣說道：“我現在也很能理解你的心情，雖然我對福山的感情可能遠不及你對梅姑娘，但是……”
羅浩天說道：“回來之後，我們得知日本人有一個滅絕人性的秘密計劃，為了破壞他們的陰謀，我又假扮成一個日本人，打入他們的內部。哦，對了，有一次在一個舞會上，我還見到了你和福山！”
林佩佩驚奇的問道：“舞會？”
羅浩天說道：“是啊，就是歡迎憲兵司令部特高課課長柳生次郎的舞會？”
林佩佩想了想說道：“我想起來了，那個舞會還是我爹帶我去的，想不到現在……”
羅浩天見勾起了林佩佩的傷感，於是連忙說道：“現在日本人在中國的土地上燒殺搶掠，想把我們中國變成他們的殖民地，每個有血性的中華兒女都應該與他們抗爭。但是戰爭也好，鬥爭也罷，都是要死人的，伯父是為了我們這個國家而犧牲的，佩佩，你應該為伯父而感到自豪！”
林佩佩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很對，我是應該為我爹感覺自豪！以前我隻是個被父母寵壞的大小姐，現在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羅浩天說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可以對你說了！”
林佩佩問道：“什麽事？”
羅浩天搖搖嘴唇，然後說道：“其實歐陽美並沒有死，她被我從日本人的監獄裏救了出來，後來她一直跟在我的身邊！”
林佩佩驚喜的說道：“美美沒有死？她現在在哪裏啊？”
羅浩天小聲兒說道：“她現在去了延安，那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說完，抬頭看看天上的明月，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林佩佩看到羅浩天那充滿思念和傷感的表情，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羅浩天和歐陽美之間的關係一定不簡單。“你和美美……你和美美是不是……”
羅浩天點了點頭說道：“她跟著我吃了很多苦，不但幫了我很多忙，還曾經救過我的命，後來我們成了親！其實在舞會上，她也看到了你，隻不過我們當時易容成兄妹，就是柳生次郎好柳生飄雪！”
林佩佩聽了羅浩天的話非常吃驚，一方麵是因為聽到歐陽美和羅浩天成親的消息，另一方麵是因為兩個人竟然曾經易容成日本人，吃驚讓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易容？那麽美美真的是那個什麽‘九尾狐’”林佩佩問道。
羅浩天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也知道九妹的身世，哦，九妹就是她的新名字，我們都這麽叫她！九妹從小被她狠心的爹送上山，她和一位世外高人學了這種已經幾乎失傳的本事，因為刺殺了一位日本特務，所以被柳生兄妹抓了起來，我想了個辦法讓她假死，然後把她救了出來，以後她救一直跟在我身邊對付日本人！”
林佩佩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其實我在學校的時候就知道美美喜歡你，甚至她喜歡你的時間比我還要早，我也是因為她才……”
羅浩天笑了笑，然後說道：“我也本來把九妹當成妹妹來看待的，不過世事真的很難預料，沒想到命運會讓我們在一起！”
林佩佩輕笑一聲，然後歎了口氣說道：“是啊，命運，命運，誰也逃不脫命運的安排，就像我當初，那麽喜歡你，可是後來陰差陽錯，最終還是有緣無分！”
這個話題兩個人一直不提，就是怕引起尬尷，沒想到林佩佩今天突然自己說了出來。羅浩天見林佩佩神色自若，想來是她已經把這些事放下了，於是說道：“佩佩，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將來一定能找到最適合你的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林佩佩笑了笑說道：“我現在想的倒不是這些，我隻想繼承我爹的遺誌，也為這個國家和人民做點兒有意義的事情！”
林佩佩的話讓羅浩天有些吃驚，他想了想說道：“如果你這麽想，到了重慶那邊，我可以幫你聯係一下，你想幹什麽工作？”
林佩佩回答說道：“我要進軍統，聽說我爹是軍統的人，我也想和他一樣！”
羅浩天說道：“這種工作太危險了，不太適合你！”
林佩佩說道：“現在又有什麽是不危險的？普通的老百姓還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羅浩天歎了口氣，然後說道：“也是，到了重慶我幫你聯係一下，我想應該問題不大，你上過大學，又是學外語的，幹點兒文書和翻譯之類的工作肯定能勝任！”
林佩佩笑著說道：“我不想當‘花瓶’，如果可以進軍統的話，我也想執行任務，到前方去對付日本人給我爹報仇！”
羅浩天連忙搖頭說道：“這個不行，你不知道情報工作的殘酷性，那種危險和壓力不是你能夠想象的，要是你是這種想法，我就不能幫你聯係了！”
林佩佩撇了撇嘴說道：“我外公和舅舅都是很有勢力的人，我爹又是軍統的元老，我自己聯係也是一樣的！”
羅浩天皺著眉頭說道：“你怎麽就不能聽我的話呢！”
林佩佩一笑，然後轉身對著羅浩天說道：“你自己連老婆也管不了，讓她跑到千裏之外，又怎麽能管的了我呢！”
羅浩天無話可答，隻是無奈的搖搖頭然後沉默不語。是啊，自己連妻子都不能左右，又怎麽能夠左右林佩佩的想法呢？
現在已進入初夏，天氣變的十分炎熱，但江麵上涼風習習，給人一種很清爽的感覺。羅浩天和林佩佩經過一番談話，兩個人都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教授和大學女生，似乎曾經發生在兩個人身上的那種似有似無的感情也隨著江風而飄逝。
“羅大哥，我沒想到你的武功那麽高強，你能不能也教教我，讓我變的和你一樣厲害！”過了一會兒，林佩佩笑著說道。
羅浩天嗬嗬一笑，然後說道：“學武功是很辛苦，你不怕辛苦嗎？”
林佩佩用了點點頭說道：“不怕！”
羅浩天想了想，覺得林佩佩如果真的一意孤行加入軍統，教她一些防身術也是必要的，所以回答說道：“好，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就開始傳授你武功吧！”
林佩佩噗嗤一笑，然後問道：“那我要不要拜師啊？”
羅浩天佯裝嚴肅的回答說道：“當然了，你不拜師我怎麽能教你我家傳的武功！”
林佩佩嬌嗔的輕輕打了一下羅浩天，然後說道：“我以前就是你的學生，現在你就還當我是你的學生好了，隻不過這次學的不是那些聽不懂的化學方程式，而是你的家傳武功！”
兩個人哈哈一笑，羅浩天在這清風明月之中，開始向林佩佩講述一些武學的基本道理，林佩佩的長發隨風飄舞，側著耳朵認真聽著羅浩天的講解。
客輪在江心繼續前行，浪花飛濺起來，江麵上漸漸升起一層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