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汙蔑朝廷二品封疆大吏該是什麽責罰!”
魏子理滿臉錯愕,下意識脫口而出。
然而話剛剛說出口,魏子理就後悔了。
因為陳明剛才在言語間提及了浙直總督雷振林。
“陳大人,本官且問你,你明明是去查辦夏雲的,這個案子被牽扯到了浙江巡撫身上?”
小閣老徐淼,此刻同樣是滿臉陰翳之色。
隻因陳明帶回來的消息實在太過炸裂。
今天早朝之前,他居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這也就意味著,整個浙江官場都已經變天了。
“勾結倭寇是陳涵之自己犯下的大罪,本官身為朝廷監察禦史,自當一並查處,徐大人莫非想說陳某做錯了?”
陳明壓根沒有理會魏子理,目光隻是冷冷的看向小閣老徐淼,言語間更是一番直懟。
“說的不錯!我督察院的職責就是監察百官,難道浙江官場上的官員犯罪了,我督察院便不能追究麽!”
剛剛還被小閣老等人懟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禦史大夫,此時再次開口,臉上流露著一副滿意之色。
“荒謬!陳涵之身為浙江二品封疆大吏!豈會知法犯法,去勾結倭寇!必定是有人從中陷害,故意栽贓陳大人!”
“陛下!微臣請旨前往浙江,徹查陳涵之勾結倭寇一案,還請陛下允準!”
已經沉不住氣的小閣老,轉身麵向女帝,恭敬的開口說道。
“小閣老,似你今日這般才真是荒謬!”
“你剛才難道不曾聽見!浙直總督雷振林大人,已經請下王命旗牌,宣判陳涵之秋後處斬了麽!”
“按照本朝規製,凡地方總督請夏王命旗牌宣判死刑者,朝廷一律不得駁回!”
禦史大夫窮追不舍,當著朝堂上的一眾官員,給小閣老當場普起了法。
事實上,大梁朝之所以會有這個規矩,完全是為了維護總督在地方的權利。
倘若一名總督失去了生殺予奪的大權,那麽這名總督在地方上,也就失去了對官員真正意義上的威懾。
果不其然,當禦史大夫說出朝廷規矩的時候,一眾想要爭辯的江南黨官員,紛紛選擇了偃旗息鼓。
原因很簡單。
如果今天他們駁回了雷振林宣判陳涵之死刑的王命旗牌。
今天過後,督察院也會以同樣的理由,駁回其他地方總督王命旗牌的作用。
更何況,這個時候在他們看來,雷振林依舊是江南黨官員。
“傳旨,將陳涵之,左安寧等一眾江南犯官收監,著都察院複核江南官場所有案件,若無特殊情況,一律照準浙直總督所有宣判!”
當女帝看完了陳明送上去的奏折後,口中隨即傳出一道冰冷的話音。
實際上,此時此刻,女帝內心是欣喜的。
夏雲這一刻他派到浙江去的棋子,果然起到了作用。
他就像是一顆驚雷落在了一潭死水的浙江,一下子直接攪亂了整個浙江官場!
“微臣領命!”
禦史大夫恭敬回應道。
“陛下,微臣這裏還有一份奏折,乃是浙直總督雷震寧大人,舉薦夏雲任浙江巡撫書,恭請陛下聖覽。”
陳明說話間,又從袖口當中取出了第三封奏折。
而這一次,不僅是小閣老徐淼等人不淡定,甚至就連身為朝廷內閣首輔的徐勁鬆,臉上也微微生出了變化。
隻見徐勁鬆一臉狐疑地看著陳明手中的奏折,裝幹涸的瞳孔中閃爍著未知的光芒。
一旁太監連忙將奏折取來,恭敬呈遞到女帝手中。
“準。”
這一次,女帝的目光僅僅隻在奏折上掃了一眼,當場便同意了雷振林的舉薦。
不料女帝話音剛剛落下,徐勁鬆口中突然傳出了聲音。
“陛下,夏雲雖說解決了杭州災荒,然則夏雲畢竟年輕,年歲不過三十,直接任職巡撫,恐怕精力不足可以勝任。”
徐勁鬆說話時仔細觀察著女帝的反應。
“不必了,浙江災荒蔓延大半年之久,杭州身為浙江省府,一眾浙江官員折騰半年尚且不能治理。”
“夏雲到任不過月餘時間,便將杭州災荒徹底解決,如此人才,無需再經過什麽曆練。”
女帝當堂搖了搖頭。
這一幕情形,看得朝堂上百官暗暗吃驚。
要知道女帝雖然已經成年,但在過去這些年當中,女帝和徐勁鬆幾乎沒有過意見相悖的時候。
朝堂之上即便有分歧,女帝最終往往也會尊重徐勁鬆的意見。
偏偏這一次。
女帝看上去似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便同意了夏雲擔任浙江巡撫一職。
顯然,這裏麵蘊含的門道可不是看上去那樣簡單。
一些機敏的大臣甚至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陛下,夏雲治理杭州的確有功,但本朝規製上,從未有過知府直接升任巡撫的舊例,不如權且暫退一步,讓夏雲先生任浙江布政使一職。”
“倘若日後夏雲再立新功,再將夏雲升為浙江,巡撫也不遲。”
戶部尚書裴延,眼珠子一轉,當場給出了一種折中的辦法。
而他卻低估了女帝這一次堅定的態度。
“朕已經說了,準許雷振林舉薦夏雲擔任浙江巡撫,莫非朕說的話不算數嗎?”
女帝的話因瞬間陰沉了下來,同時帶著一股冰冷的目光,打量在裴延的身上。
聞言,裴延神色猛地一顫。
他聽出了女帝言語中的殺伐之意。
“陛下錯怪微臣了,倘若陛下果真欣賞夏雲,令其擔任巡撫一職也未嚐不可。”
裴延幾乎是以光速轉變了自身態度。
他雖然是江南黨官員,但卻無論如何也不想得罪女帝。
眼見裴延有所收斂,女帝的目光這才緩和了下來。
她知道為何徐勁鬆等人,為何會反對夏雲擔任浙江巡撫一職。
原因很簡單,在江南黨官員當中,浙江巡撫一職尤為重要。
這些老家夥,顯然不希望浙江巡撫一職旁落他人之手。
不過這正是她要的效果!
想要一步步破解黨爭,就得從江南黨官員的老家,將他們一步步瓦解!
“傳旨,升任夏雲浙江巡撫一職,命其不日速到京城述職。”
不多時,女帝口中再次傳出了話音。
這一次,包括徐勁鬆在內,一眾大臣再也沒有絲毫反對的聲音。
“陛下聖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