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在一旁別開了頭。
僅一夜之間,她的眼底烏青,形容憔悴,嘴上撩起了一堆泡。
蕭煜安遲遲不醒,眾人的心都直往穀底跌。
皇上也差了人來問過幾次,賞賜了不少名貴藥材給蕭煜安。
說要用什麽藥材,讓定北侯差人直接來宮裏找。
傍晚,所有人都望眼欲穿的時候,蕭煜安醒了過來。
他的臉上帶著氧氣罩,虛弱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
見所有人都圍著他,他費力地眨了眨眼睛。
他的全身像散架了一樣疼。
好像破碎不堪後,又被人重新縫合了起來。
他看著眾人都高興不已,爹爹眼眶通紅,母親熱淚滾燙,卻無法回應他們。
片刻後眾人不舍地一一散去,他才看到了秦玥。
他的手被她抓在手裏,抖動個不停,她的形容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狼狽。
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他的玥兒,一定為他受了不少苦,擔驚受怕,才會變成這樣。
他想為她拭去淚水,卻連手都抬不起來。
他想告訴秦玥,“別怕,有我。”
可是卻張不開嘴,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痛嗎?痛就眨一下眼睛。”秦玥問道。
醒來就好了,醒來就有救了。
蕭煜安眨了眨眼睛,秦玥給他用了止疼泵。
她又開始檢查他的各種身體指標。
蕭煜安看著這樣的秦玥,心裏無比的心疼。
秦玥吸著鼻子,眼眶發酸。
她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有這麽多眼淚。
一會兒王氏又帶人送來了飯菜。
“玥兒,好孩子,你吃點吧,你都兩天沒有吃飯了,安兒醒來了,你更得顧惜自己的身體。”
王氏眼裏滿是擔憂和寵溺。
“好。”秦玥說著接過了王氏手裏的筷子吃了起來。
她把頭埋得很低,吃得很快,生怕吃得慢了,眼淚就會掉下來。
她長這麽大,前世今生,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愛。
是王氏給了她。
在吳承祖要她回大牢時,是王氏強勢地把她留在了侯府。
她後來被秦林打得半死,秦母打著為她好,教育她的旗號,為虎作倀,成了秦林強有力的幫凶。
是王氏出言怒懟秦母,為她出氣。
王氏比秦母更像她的母親。
讓她心裏空缺的地方,慢慢地填滿。
蕭煜安慢慢好了起來,情況漸漸穩定,已經不需要氧氣罩。
秦玥這才知道,刺殺蕭煜安的,正是北狄派來刺殺人犯的刺客頭子。
“是我大意了,那天去宮裏,孤身一人,他們是看我落了單,才圍攻我,人多勢眾,他們的武功也不弱,這才被他們得了手。”
蕭煜安滿臉歉意的看著秦玥說道。
“以後出門都多帶幾個人,下不為例,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秦玥嗔怪地說道。
“好,都聽你的,這次要不是有你,我早就去見了閻王。”
蕭煜安在與隻打鬥時,扯掉了刺客頭子的麵巾,還有幾個刺客也不慎暴露了麵目。
定北侯知道這個消息後,拿著蕭煜安畫的畫像,立馬給宮裏送了信。
刑部和京兆尹,京縣丞都送了信,吩咐自己的人,全麵追捕刺客。
一時間京城裏每天有無數次的巡邏,城門緊閉數日,百姓不知發生了何事,每天都人心惶惶。
搜查無果,皇上為避免百姓恐慌,開放了城門。
城門口設立關卡排查。
終於抓住了喬裝改扮的刺客頭子一幹人等。
定北侯聽到抓住刺客的消息,立馬去了宮裏,要求見刺客。
皇上知道他要幹什麽,隻說了一句“留口氣”,便允了他的請求。
定北侯一身殺氣地離開後,皇上才歎了口氣。
“定北侯家的兒女真是苦命,獨子更是九死一生,你說,朕要不要給常勝侯多賞賜幾個女人,讓他們多生幾個娃,也能讓定北侯稍微定定心?”
反正定北侯已經老了,生不了,況且王氏那凶悍,京城誰人不知。
他給定北侯賞賜女人,他家裏少不得要來幾次血戰。
於是他把目光投向了尚未娶妻的蕭煜安。
年輕,身體好,定然能多生幾個。
海公公眉毛一動,“皇上,您可是答應了常勝侯,他的婚事自己做主。”
都說聖心難測,但今天皇上想什麽他還是清楚的。
不就是想讓定北侯家多生男丁,怕蕭煜安一個獨苗不夠他藿藿嗎?
皇上這才想起這茬,頗有些遺憾地說道:“可惜了。”
蕭煜安的傷肉眼可見的一天天好了起來。
秦玥也不能常住在定北侯府,於是便帶著李臨淵回了秦家。
讓人安排好李臨淵的住處,就去見了秦母。
秦母看到秦玥回來,心裏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她的心裏也有了著落,也不再怕這怕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秦母抹著眼角說道。
秦玥不著痕跡地躲過了秦母的手,淡淡地說道:“你先休息,我還有點事處理。”
秦玥說著,喊了綠枝,便離開了秦母的院子。
“綠枝,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都有什麽事?”
“回小姐,別的事也還好,就是幾個藥鋪的掌櫃,曾來過。說是之前小姐料事如神,讓他們收購的藥材,全都因為蓉城水災失收,一夜之間漲了數倍,現在還在漲,他們來問,要不要拋售。”
“奴婢按您走之前吩咐的,告訴他們一律不準拋售,還有掌櫃的不死心來了好幾回。”
末了,綠枝又高興地說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這次我們可以狠狠地賺一筆了。”
“嗯,這些藥材不拋售,隻給人抓藥用,且價格最多隻許漲一倍。”
她囤這些藥材,不是為了賺錢。
是為了阻止今年京城的那場浩劫。
秦玥又大致了解了一下其他情況,這才去了李臨淵的院子。
李臨淵正在看秦玥給他的醫學書,看得十分認真,看見秦玥來了,連忙起身行禮。
“這裏可還習慣?我給你安排了幾個小廝,有什麽事,讓他們去辦。”
秦玥說著,又給了李臨淵一個錢袋子,“你初到京城,有很多用銀子的地方,這些錢你先用,以後你每個月都有例錢。”
“師父,這錢,徒兒不要,徒兒幸得師父收留,傳授醫術,又給我吃穿用度,以及容身之所,已然感激不盡,哪裏敢再要師父給的錢。”
李臨淵說著,把沉甸甸的錢袋子,雙手遞給了秦玥。
“拿著吧,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秦玥頓了頓又說道:“過段日子,我準備把你送到李太醫那裏。”
李臨淵一聽,臉色大變,“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