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副將,不好了!城中城北城東城西的收容所,也發生了暴亂,百姓們都叫囂著讓越大夫給他們的家人償命!”那侍衛說道。
沈雲麵色一冷,“王隊長,這裏交給你了!”
“是!屬下遵命。”一個精兵頭子領命說道。
沈雲翻身上馬,讓另一個精兵拿了他的腰牌去點兵,並傳令給其他幾個心腹,讓他們分別帶人去城北,城西,城東,他自己則率先去了城中收容所。
今天他定要抓住所有混在收容所裏尋釁滋事的暗探。
勢必要讓他們吐個幹淨!
好好出一出他一肚子的窩囊氣。
這邊蕭煜安第一時間去了秦玥那裏。
此時的秦玥,已經被翠微洗漱收拾好了儀容。
往日忙碌不堪的她,如今正閑暇地坐在窗前。
她的眼裏,卻並無往日的恬靜與淡然,有的隻是死寂與頹敗。
她的眼前,枯黃的樹葉在風中翻飛,然後落地,被秋風卷走。
世界姹紫嫣紅,過眼成灰。
蕭煜安剛進秦玥的院子,就看到是這樣一副景象。
秦玥安靜得一動不動,像一個毫無生氣的木頭玩偶,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看見了蕭煜安也沒有開口說話,甚至眼睛都沒有動一下。
蕭煜安心裏一痛,他也沒有開口,轉身坐在秦玥窗外的台階上。
安安靜靜地陪著她,看著落葉翻飛,雲卷雲舒,仿佛看到了世事無常。
時光慢慢流逝,秦玥的心,也在一點一點被蕭煜安治愈。
他從來都是這樣,在她身處絕境時宛如天神降臨,來救她。
在她受傷時,不顧一切地帶她回府治療,照顧她。
來蓉城時,給她最堅固最好的馬車。
在瘟疫爆發時,第一時間要送來回安全的京城,自己抱著必死的決心留下來,與蓉城共存亡。
在她被罵被打砸時,第一時間來陪她。
哪怕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度過最難過的時候。
太陽撕開厚重的雲層,陽光一點點撒在枯黃的樹葉上。
“可曾後悔留下來?”蕭煜安輕聲問道。
秦玥在心裏默念著這幾個字。
後悔嗎?
她拚盡全力去救得人,用最惡毒的需要咒罵她,無所不用其極地打她,把髒汙潑滿她的身體。
難過嗎?
難過!
在前世時,也有人隻為了給自己剛醒來,眼睛視物不清,就衝進醫生辦公室,持刀砍傷了給他做眼睛手術的大夫。
讓這個全世界眼科手術界的頂尖醫生,再也不能上手術台,讓無數個眼睛失明的病人沒有了恢複光明的機會。
醫患關係裏,這樣的例子,不在少數,他們頂著病人的謾罵,刁難,甚至可能會被性格暴躁的病人打傷,砍傷。
他們可曾後悔?
她不知道,但他們依舊砥礪前行,去治病救人。
曾經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尚且憤怒。
而今當一切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委屈,多的失望多悲涼。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後悔了,隻是再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依然會選擇留下來。”
“可我也難過,我也委屈。”秦玥的聲音有些哽咽。
蕭煜安轉身,便看到秦玥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默默地垂淚。
蕭煜安的心驀地疼了起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脆弱,情緒外泄的秦玥。
即使被秦林搶奪財產,差點在祠堂被打死,被他救回侯府後,也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更沒有像現在這樣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了。
蕭煜安來不及多想,從窗口跳了進去。
他伸手把秦玥攬在懷裏。
秦玥靜靜地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兩隻手緊緊抓著他手臂上的袖子。
眼淚透過他單薄的衣衫,滲進了他的皮膚,蕭煜安的心像是被她的眼淚灼痛一般。
他輕輕拍著她一抽一抽的後背,輕哄著。
“哭出來就好了,都會過去的。”
“我對他們盡心盡力,恨不得不睡覺不吃飯也要治好他們,他們怎麽能這麽對我?”秦玥哭著嘟囔著。
“太不是東西了,太狼心狗肺了。”
她心裏好恨,也好委屈。
本來還能繃著,聽著蕭煜安問她後不後悔,她一下子繃不住。
所有的委屈,不甘,恨意,一瞬間湧上心頭,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了。
“好了,不哭了,我已經幫你懲罰他們了,抽他們一頓鞭子。他們自以為太醫就要來了,馬上有人給他們治病了,才有恃無恐的這麽對你,我讓太醫來了也不給他們治療,讓他們自食惡果,讓他們給你認錯,好不好?”
“可是,就算我殺了他們,酷刑把他們都折磨死,也難抵他們對你的傷害,也難平我心頭的怒火。”
“他們三番五次地受人挑撥鬧事,把我所有的耐心幾乎耗盡了,他們以為法不責眾,我還會容忍他們傷害你,這次他們想錯了,他們得為自己的無知,愚蠢,惡毒而做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
蕭煜安把秦玥從自己懷裏拉出來,柔聲說道:
“好了,我們不哭了,好不好?”
蕭煜安說著便伸出大拇指,去給秦玥擦眼淚。
秦玥一瞬間如夢初醒,瞬間收起了脆弱。
她躲開了蕭煜安即將落在她臉上的手指,退出了他的懷抱,轉身擦幹眼淚。
甕聲甕氣地說道:“抱歉,我失態了,借你肩膀一靠,謝謝。”
蕭煜安看著秦玥突然又生分,與他保持起了距離,心裏難掩失望。
卻也知道這個時候,秦玥剛受了打擊,不是跟她掰扯計較的時候。
遂壓下了心裏所有的失望和苦悶,說道:“沒事,你好了就好。”
“嗯,我現在沒事了,探子抓到了嗎?”秦玥問道。
“現在還不知道,交給沈雲去辦了。”
“我想去睡覺了,我這段時間太累了。”秦玥說道。
蕭煜安無聲地歎了口氣,“那好,那我先去忙了,有什麽事,讓人通知我。”
“嗯,好。”
蕭煜安看深深地看了一眼秦玥,轉身離開。
肩膀上秦玥留下的淚痕,被風一刮,徹骨的冷。
秦玥看著蕭煜安離開的背影,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她今天怎麽能如此失態?
蕭煜安剛走出秦玥院子,一個侍衛來報:“侯爺,城門口抓了一個人,點名要見越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