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瀾404年。

江國火鳳域的青嵐縣下了一場春雨。

一場春雨,原本不算什麽,可這場雨,一下就是七天。

春雷陣陣遮陰霾,銀線飄灑。

青嵐縣外通往關隘的驛道,一輛馬車壓著泥濘的土地,緩緩而行。

少女撐著一把油紙傘,青墨武衣褲。

衣著身材凹凸有致,腰間令牌,烏發青墨綢帶高束,馬尾幹淨利落。

若是有人此刻和她迎麵而過,會發現相貌秀麗麵容卻秀眉緊皺。

“火鳳城都沒這天氣,真怪!”

少女狠狠甩動了馬繩,催促馬兒的步伐。

車輪壓過水坑,水花灑在初生的萌芽上。

驛道旁。

古色古香的客棧簷角掛著風鐸。

客棧無名。

細雨微風拂過,風中鈴鈴作響。

小小客棧內部氣氛壓抑數名身材魁梧,黃色馬甲大漢腰間掛刀神色凶狠,一看就不好惹。

大漢身後,一名白衣體態臃腫中年人悠閑的躺在搖椅上。

“掌櫃,倒茶。”

“誒,來了,來了。”

掌櫃神色驚惶,倒茶的手顫抖。

本來是夥計的活,現在卻是掌櫃在做。

茶七分熱,白衣中年人端起茶輕抿一口姿態無處不在的優雅,不像是這偏遠縣裏的人。

中年人淡淡道:“還有幾天能出火鳳關?”

一個大漢站起身抱拳。

“這雨下的太不是時候了,估計還得兩天。”

中年人放下了茶杯,搖晃了幾下椅子。

“還有人跟著嗎?”

“追來的軍兵都已經解決了。”

中年人神色冰冷的點了點頭。

“解決了好,也不知誰要阻止,等情報送出去,你們就去劉家村領錢。”

“可是聽聞有人因為大人的事情請了捉刀..”

話未說完,客棧外車輪咯吱聲音停在了門口。

砰!

幾乎是同一時間,客棧門被猛地打開,打破了客棧內原本的平靜。

呼~微風夾雜著細雨湧了進來。

隨著風而來的,還有一道青墨身影掛著銀芒,極快吹向躺著的中年人眉心。

中年人並未慌張。

剛剛交談的魁梧大漢動了。

速度極快,腰間的刀刹那間出鞘。

鏘!

一把銀亮砍刀將劍芒彈飛,青墨身影空中轉身,腳下重踏再次向著中年人刺去。

刀劍金鳴碰撞回**客棧。

掌櫃手中嚇的茶壺掉在地上,茶水散落一地,抱頭縮在牆角顫抖。

幾番交手,青墨身形落在門口,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子。

一抹鮮紅,沿著緊抓細劍的右手滴落在地。

不下五招便已經敗下陣來。

中年人直起了身。

“喲,這不是楚大小姐,這麽有空是來找我喝茶?”

少女冷眼盯著中年人,惡狠狠道。

“孫田,你身為營中軍師,縱火竊取布防機密,害死那麽多將士,就不怕報應!!”

“小姑娘懂什麽,我這不是拿點東西換點錢,在有生之年享受點榮華富貴。”

一聲暗罵,咬牙忍痛再次出手。

可不受傷都不敵,受傷後又怎麽能打得過。

大漢擋在孫田身前,如同高山紋絲不動。

不出三息少女便連連後退敗下陣來。

身上多處傷痕,青墨露出了白皙,眼神卻更加冰冷銳利。

孫田看著傷痕累累的少女,瞥了眼她腰間令牌,笑道:

“看在你爹麵子上,都沒直接殺你,不好好當你大小姐嫁個名門,這怎麽還當上捉刀人了。”

少女捂著受傷的臂膀正待說話。

噠噠...

突然響起竹棍敲打客棧地麵的清脆聲響。

“捉刀令牌上刻的都不是她的名,他這種刁蠻的誰娶了不得活受罪。”

眾人望向門口。

一根發黃竹子探進客棧。

草帽,獨臂,腰間酒葫,身後背簍,腰後掛一抹紅。

是郭長生。

少女看了眼,沒好氣道:

“瞎子,你來做什麽。”

“楚雲嵐,你這不是明知故問。知道從縣裏趕來要多遠嗎?我早飯都沒吃。”

客棧內鴉雀無聲,也沒人動。

郭長生沒理會眾人徑直走向空桌,用竹子拉開長凳坐了下來,不滿道:

“夥計,來碗麵不要香菜,一壺酒,一盤花生米,她買單。”

掌櫃早在牆角瑟瑟發抖,哪兒還顧得上郭長生。

孫田滿臉疑惑。

這種造型,總覺得在哪聽說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忍不住地開口。

“喂!瞎子從哪來的?玄武城域?”

“來出來去處去。”

“她和你什麽關係?”

郭長生擺弄了桌子上的醋瓶近鼻尖,酸出一臉愁容。

“沒什麽關係,我就是拉二胡討飯的瞎子,接捉刀的捉刀人,現在的捉刀是帶孩子回家。”

“你說誰是孩子?”楚雲嵐不滿道。

“不是你難道是他?”

孫田聽後神情一愣,又是捉刀人,又是孩子這都哪跟哪。

郭長生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著。

聲音回**在安靜的客棧。

孫田不想在一個瞎子身上多廢話,直接給大漢使了個眼色。

兩名大漢會意掏出刀,朝著楚雲嵐而去。

可還沒臨近。

郭長生抓著醋瓶,幾乎是無聲無息,直接擋在了兩名大漢身前,冷冷道:

“別著急啊,閣下問了這麽多我還沒說話呢。”

孫田眼角一皺,這瞎子難道是個高手?冷哼一聲。

一想自己這邊都是重金請來的武夫,一個瞎子能翻起什麽風雨。

楚雲嵐已經不耐煩,神情冰冷插話道:

“你跟這種人廢什麽...”

然而醋瓶卻擋在麵前。

“火鳳城城中軍營大火,三天三夜,火鳳燒雲。

可等大雨將火撲滅,所有東西已經化為灰燼,隻留下了百具燒黑的軍兵屍體。

閣下錦衣而行,想必是城裏來的...”

話緩緩在客棧回**,中年人臉色越來越黑。

周圍的大漢紛紛握住了武器,冷冷盯著郭長生。

郭長生好似沒有發覺周圍氣氛的變化,用拐杖抽出竹簍裏一張黃色的布,向著孫田丟了過去。

孫田瞥了眼布,緩緩放在了桌子上,淡定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我這人心善,勸你不要跟這位大小姐一樣,沒有自知之明。”

“那就是默認了!所做之事,就算是這兒的醋,都不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