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二胡聲,在林中響起。
帶著春意的曲子,無論拉多少遍,郭長生都不會覺得膩。
一道狹窄踏實的小路,一直延伸消失在林中。
這是一座山腳下,隻有翻過此山,才能到桃花縣。
怪不得從寨子到縣城要如此多的時間,僅是這最後的高峰,如同屏障將山寨包圍。
似桃花源,與世隔絕。
可就是因為白蓮他們的所作所為,寨子沒有了春景,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這惋惜,摻雜在了曲中。
郭長生收起二胡,歎息一聲。
有機會,下次春天來。
而一旁的江楓月眼神中滿是疑惑,事情都解決了,明顯不懂對方在歎息什麽...
路越往前越陡峭,山也越來越險峻,最後路向著遠方拐去,麵前隻剩下了山崖。
郭長生想著走小路繞遠,便跳向高處望了望。
屏障連綿不絕,如彎月環繞。
粗略合計,繞小路過去要十天,繞到正路又是十天。
修行就是不走尋常路,和一次次的挑戰自己才能提升。
郭長生將背簍背好,開始慢慢地往上爬。
當遇見沒有落腳處的時候,便用竹子插入縫隙中當落腳點。
江楓月站在山腳下,看了看峭壁,雙手掐訣。
瞬間一股紫色妖氣將她包圍,身形也開始變得模糊。
煙霧中她朦朧的身影慢慢縮小,原本楓色華麗的服飾也變成了虛無,劍也掉落在了地麵。
細膩光滑的皮膚慢慢長出了一層柔軟的白色絨毛,如同雪花般輕柔地慢慢覆蓋在身體上。
修長的手指漸漸收縮,化作了小巧閃爍著寒芒的爪子。
傾國傾城的五官逐漸模糊,變成了小巧的狐狸嘴,鼻子變得靈動而濕潤。
兩隻耳朵向上豎起,不斷抖動著。
身後,一條雪白蓬鬆的大尾巴緩緩舒展,輕輕擺動著。
等妖氣散去,江楓月徹底變回了狐狸。
一身雪白,大小和郭長生的背簍差不多。
江楓月看了看爪子,叼起長劍,向著峭壁上躍去。
到底是動物,她在山崖上跳來跳去,如履平地。
郭長生無法落腳的地方,她也可以輕易上去。
有時爬的快了,就蹲坐在石頭上,等著慢慢爬的郭長生。
足足花了將近兩日的時間,郭長生才終於爬到了山頂。
登峰日落,晚霞如同織女手中的錦緞。
雖不是眾山巒的最高峰,但景象也朝飛暮卷,如一幅潑墨山水,令人心醉。
天邊的雲層被染上了層層疊疊的金紅之色,如秋天的山巒一浪接著一浪。
金暉灑在腳下的山峰,映照得如火如焚。
如此美景讓人忘卻了世間的紛擾,似乎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
若是走了簡單的道路,又怎麽會見得此景,修行亦是如此。
郭長生將背簍放在地上,坐了下來。
此時江楓月也變回了人樣,夕陽在她楓色的衣裙上更為耀眼,銀白色的發絲也成了霞色,隻是那沒有表情的麵容,不是這麽應景。
山風帶著夕陽的餘溫,輕輕拂過,將兩人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
一人,一妖,一鼠。
郭長生將背簍中的幹糧拿出來,遞給了江楓月一塊。
“妖不吃餅。”
“......”
郭長生隻好將這一塊給了鬆鼠,開口道。
“你經常用尾巴哄小孩嗎?”
“學的。”
江楓月說了段故事,眸子中帶著些許惋惜。
她同為妖狐姐妹因為報恩,和人類生活在了一起。
去探望的時候,恰巧碰見孩子哭。
姐妹就會幻化出尾巴,抹去孩子臉上的淚痕,孩子就不哭了。
但江楓月隻講到這裏。
至於結局,或許沒有,或許不圓滿。
可狐狸報恩,這片世界也有...
郭長生聽著故事,嚼著餅。
畢竟他也有看大孩的經曆和故事,隻不過比較呆,很少哭就是了。
這時,郭長生想到了什麽,指了指抱著餅在啃的鬆鼠。
“你幫我看看,他是不是也是妖,如果是該讓他報恩了。”
“不是。”
“那奇怪了,我上次感受他身上有妖氣,還以為是妖呢。”郭長生笑著說道,語氣有些可惜。
“吱!”鬆鼠大眼睛滿是驚訝,餅都忘了嚼。
我要是妖,怎麽還要取我妖丹不成!
蒼天,這是要把我養肥了殺,跟錯人了啊...
......
待到月明星稀。
郭長生從背簍裏拿出白蓮的那顆妖丹。
在月光下流淌著詭異的光澤。
江楓月看了眼郭長生手中的妖丹問道。
“尋妖丹是換錢嗎?”
“吃。”
“吃?”江楓月語氣帶一絲疑惑。
“不能吃嗎?”
“不能。”
江楓月無表情的臉,說出話有一種讓人必須相信的魔力。
妖,作為唯一能吸取天地日月精華的種族,妖丹又是妖氣和日月精華、天地精氣的凝聚。
而不知何時,珠虎域有了捉妖閣和捉妖人。
妖丹在珠虎域,也成為了極為珍貴的修煉之寶。
隻有域內有實力的世家,才會擁有。
但跨入凝丹中期的妖很少,他們要麽躲藏,要麽實力很強。
如白蓮那巨大的身軀,氣海境無法傷其分毫,凝識境沒幾人解決不了。
江楓月:“他們不知從哪兒聽聞,煉氣士攜帶妖丹進行修行,能和妖一樣去吸收日月精華,提升自身的實力。其實人類身軀根本無法吸收丹內的日月精華,而他們感覺到的實力提升,其實是身體吸收妖丹內的妖氣帶來的錯覺。”
“那吃了會怎麽樣?”
“被妖丹裏的氣息撐到爆體而亡。”
郭長生握著妖丹思考。
他第一次入魔,被月牙泉中如同星辰的妖丹救回,還新生了右臂。
如今係統展示的入魔數據越來越高,每次修煉或者運用真氣,丹田也越來越痛。
尋了四年,好不容易得到一枚妖丹,卻被告知吃了會被撐死....
“月牙泉的那個我吃了都沒事...”
郭長生心中一橫,直接將妖丹丟進了嘴裏,拿出酒壺,猛喝一口酒咽了下去。
被撐死和入魔死怎麽都是一死。
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不賭怎麽行。
“吃了...”
而江楓月冰冷的麵容此時終於有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