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一聲清脆而震撼的金屬交鳴,驟然間在空氣中炸響,讓在場的眾人皆是一怔。

燕京淩厲至極的刀光,被熾烈紅芒的長劍攔住。

劍尖輕點,仿佛攜帶著無盡的熱浪與怒焰,硬生生地將那勢不可擋的刀勢逼退數尺。

燕京的身影,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不得不踉蹌後退,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之色。

郭長生的身前,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傲然而立,一襲與劉長老同色的火紅武袍,衣袂隨風輕揚,如同火焰中綻放的蓮花。

手中緊握的長劍,劍身流轉著耀眼的紅光,與她那如火般熾熱的紅發交相輝映。

可秀麗麵容上,繪著奇異的紋路。

“少主!”

“霏雨晴!”劉長老和白紙扇驚呼,但又和記憶中的霏雨晴不一樣。

“她是誰?”楚雲嵐撓了撓頭。

燕京並不在意這一襲紅色的女子是誰,而是詫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他剛剛幾乎全力的一刀,竟然被簡單地接了下來。

霏雨晴眸子不動聲色看了郭長生一眼,並未言語。

紅色布鞋踩在草地上,劍鋒拖拽出一抹虹光,將雨水打散直接衝向了燕京。

一劍橫抹,一劍夭矯,三分劍刺。

身影劍姿宛如緋紅之花,盛開在碧綠的斷劍坪上。

一時間竟然和燕京打的有來有回,讓不少人看呆了。

剛剛最厲害的郭長生都過不了幾招,難道說霏雨晴比郭長生還要厲害?

此時,霏雨晴的麵容和一身火紅截然相反,如同冬日裏的清冷湖麵。

她那素來幽嫻內斂的性格,不願讓郭長生從她的眉宇間窺見內心的想法。

她更希望,讓他以為自己是休息充足才趕了過來,而不是因為這燃燒壽命的絕學,已經無法在讓她放下劍。

可這偽裝,怎麽可能瞞得過郭長生。

他如今踏入了功法八層,對於真氣的每一次流動和氣息的微妙變化,都有著近乎本能的感知。

能感受到霏雨晴的氣息,依舊如同風中殘燭,虛弱而飄搖,仿佛隨時都可能熄滅,卻還能有力氣揮劍。

更不懂的是劍上為何繚繞的真氣還有壽元氣息,那是劍不應有的生機。

難道是絕學的原因?

就在這時,楚雲嵐、劉長老以及手持白紙扇的文人急匆匆地趕到了郭長生的身邊。

“閣下!沒事吧!”

郭長生搖了搖頭,用勒出鮮血的手撿起掉落在身旁的陰陽。

不顧雙手上的道道傷痕,握緊刀柄,再次用鎖鏈纏在手上。

“不是雨晴強,而是燕京變弱了!”郭長生沉聲。

他不光察覺出了霏雨晴那不穩定的氣息,還察覺出了燕京的異常。

燕京胸前的子刀雖未拔出,但其揮刀間,氣息卻在消散。

三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正從胸前刀身源源不斷地湧出,向外流逝。

或許正是因為這子刀的原因,才使得燕京與霏雨晴之間的戰鬥呈現出了勢均力敵的局麵。

郭長生雖未多言,但身旁三人已經明白。

“是不是有機會殺他!”霏雨晴問道。

郭長生微微頷首,三人得到肯定,頓時重振旗鼓帶著眾人撲了上去。

眾人雖曾聽聞妖之名,卻鮮少有人親眼目睹,即便見過也是體型巨大的獸類或者蛇類。

人稱為妖是第一次遇見。

可如今能活下來的人每個心中都是明清,無數人的犧牲就是為了前方的道路,哪怕心中對妖有著深深的恐懼,哪怕燕京這男子的妖異讓他們心生畏怯,他們也必須再次衝鋒陷陣。

一拳一掌,一劍一槍,無數人的呐喊和咆哮衝向了燕京。

群毆雖然不講武德,但有用。

眾人的加入頓時讓他陷入苦戰,還有白紙扇能讓人提前三息布局偷襲的實力。

盡管燕京手臂再次被斬斷,妖氣又很快將其接上。

即便雙腿被斬斷,卻可以被妖氣支撐,仿佛懸空而行,其行動之詭異,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更令人費解的是,燕京每次受傷,臉上從未流露出任何痛苦或情緒的波動,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楚,對自身氣息的流失也毫無察覺。

燕京更像是一個有著三種氣息的活死人,一個容納氣息的容器。

就在這時,燕京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長刀在妖氣的纏繞下凝聚成了黑紫色的光芒。

瞬間橫揮的一刀,一抹夾雜著妖氣的刀氣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橫切而出。

然而,這一刀似乎因為身體原因,極為緩慢,讓不少人都得以躲開。

雖然慢,但是威力卻絲毫不減。

砰砰砰砰!

一聲聲巨響,四周的草地在刀氣的衝擊下泥土飛濺,瞬間被撕裂出無數道溝壑,如同被巨獸的利爪狠狠抓過。

但就是眾人四散躲避的功夫,燕京幹枯如枯井的眼眸,終於注意到了插在自己胸口的刀。

眼中看見體內的三色氣息,正從刀身緩緩泄露,逐漸流失。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根源。

回憶起從蠱醫手上得到,讓他起死回生的煉魂吞天功法。

摒棄肉體,修煉魂魄。

煉妖氣,舍真氣,吞氣緣。

蠱醫說他根骨極為適合,但隨著修煉,他漸漸失去了所有的知覺,甚至必須依靠功法吞噬氣息才能維持生命。

燕京曾懷疑蠱醫欺騙了他,一怒之下揮刀將其斬殺。然而,他感知氣息的方式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以前是用身體或是念識去感受氣息,而修煉功法後,他的視野萬物皆為灰色,唯有氣息卻有了顏色。

七彩的真氣,黑紫的妖氣,純淨的熒白氣緣。

燕京緊握著胸前的刀柄,猛地一抽,刀鋒離體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殺意:“原來如此!既然你們都求死,那我便送你們一程!”

燕京的咆哮如同寒冬中的冰刃,所有人無不心生畏懼急忙退了極遠。

長刀上迸發出耀眼光芒,那光芒中蘊含著無盡的殺機,能夠輕易奪走斷劍坪上所有人的性命。

然而眾人以為結束的時候,光芒一閃便消失。

什麽招數?

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沒死?

“快看!”有人驚呼,指向了燕京。

隻見燕京胸前的傷口,不斷有黑紫色的煙氣流淌,緩緩流淌至地麵,所到之處,綠草瞬間枯萎,生機全無。

“不...”燕京驚恐地用手掌去堵那傷口。

他沒想到將刀拔出後,傷口無法用真氣或妖氣將其封堵,反而使得體內的氣息流失得更快。

“那到底是什麽刀!他為什麽總是能處處克製我!”

在郭長生的感知中,燕京宛如被紮破的氣球,氣息不斷地往外散泄露。

紫色的妖氣不斷流淌在斷劍坪,所過之處皆為死氣。

眾人雖然看出了燕京的頹勢,卻沒有人敢踏足那妖氣之中,去砍下頭顱。

畢竟,誰也不知道接觸了那妖氣,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結束的時候。

高台上的三皇子發出了瘋狂的奸笑,他大聲喊道:“燕京!你修魂煉魄,卻不願舍棄真氣,舍棄皮囊。我知道你為了氣緣而來,明日會為你尋找新的身軀!”

嘭!!

話音剛落,燕京的身軀突然爆炸開來,無數黑紫色的妖氣衝天而起,向著高空中聚集的氣緣匯聚而去。

妖氣化作了一張深淵巨口,直接覆蓋在了明亮如晝的穹頂之上,使得整個斷劍坪陷入了一片漆黑。

燕京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經空無一物,隻剩下那把失去了光芒的長刀,孤獨地插在草地之上。

無刀,無人。

可燕京已經不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