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熄,千燈滅。

斷劍坪上隻剩下了雨和江流的聲音。

氣緣凝聚在天空照亮滿目瘡痍的草坪,無數斷刀斷劍,殘肢斷臂被雨水輕輕敲響。

戰馬靜靜地站立,偶爾發出一聲低沉的嘶鳴。

整個斷劍坪上已經沒有了黑甲士兵,剩下站著的百人雖然傷痕累累,但眼神中都帶著堅韌。

楚雲嵐,劉長老,白紙扇身上也都掛著無數傷痕。

他們知道當火鳳城中,初夏的煙花升起,便是大會的結束。

如今沒多少時間了。

望向最前方。

跨過無數屍體,鎧甲,坑窪來到了郭長生身後。

郭長生身上被血染透。

身影卻沒在前進,就那麽站著靜靜的望著高台下被千燈照亮的宴席。

幾人順著目光穿過雨幕望去,是身穿黑袍剛剛對弓陣發號施令的人。

一襲黑袍,看不見麵容。

兩人似乎在對視。

此地,隻剩下了這個神秘的黑袍人阻攔了所有人的腳步,似乎是三皇子最後的底牌。

藤婉看著台下黑袍人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裏卻覺得熟悉,開口道:

“既然你都算到了,那這個人就是你最後底牌了?”

三皇子:“是。他和幫你的人一樣,在計劃之外。”

“很強嗎?”

“不知道。”

楚雲嵐和劉長老準備出手,卻被郭長生抬手臂攔住。

郭長生麵容認真:“你們不是對手。”

“可是都到這了,隻剩下他一個人了,我們怕他幹什麽!”

“這次你必須聽我的!”郭長生打斷楚雲嵐的話。

身後的眾人全都不明情況,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黑袍人發出了桀桀的陰森笑聲。

一股淩冽的寒氣,從那個方向直接吹了過來。

所有人都眉頭緊皺,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落在了身上,感受到了胸悶氣短,極為難受。

這到底是什麽氣息!

郭長生感受著氣息,眼中充滿了迷茫和不可置信,握著手的刀都在顫抖。

他從氣息中,感受到了妖氣,真氣,氣緣,還有一道熟悉的氣息。

“三皇子,既然需要我出手,借點陣裏氣緣總歸可以吧,反正有這麽多。”

這時,黑袍人開口了,說話的聲音好似冬日幹枯的樹枝在風中相互摩擦,讓人聽了頭皮發麻,心裏發顫。

“全拿去都行,當是沒了妖丹的補償。”三皇子淡淡道。

黑袍人似乎得到了允許,慢慢走出了宴席範圍向著郭長生和身後的百人走來。

“白紙扇,帶其他人遠離他!”郭長生感受著氣息急忙說道。

“快!”

白紙扇望著郭長生認真神情,似乎也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如今沒有氣緣,若是這個人真是高手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得到楚雲嵐和劉長老的允許,帶著所有人往四周撤。

楚雲嵐見郭長生如此神色,皺眉問道:“瞎子!怎麽你認識他。”

“閣下,怎麽回事?”劉長老也不解。

“不可能..”郭長生說著握緊手中的刀。

“什麽不可能?”楚雲嵐和劉長老兩人齊齊發問。

並未理會身後兩人的發問,而是想著慢慢走來的黑袍人發問。

“不可能,你已經死了。”

黑袍人桀桀一笑慢慢將黑袍的帽子拉了下來。

瞬間,溫度好似被冰封,整個斷劍坪一片死寂。

蒼白如紙的皮膚,眼眸深邃凹陷,麵容帶著道道黑色的紋路,一道可怖的傷疤劃過鼻梁。

可對郭長生來說,那道傷疤是他出手造成的。

這正是曾經的捕頭,燕京!

燕京看著郭長生,臉上毫無當初的正氣。

嘴角掛著一抹冷笑,笑中帶著嘲諷和不屑讓人不寒而栗。

“你果然不同,郭長生!即便我修煉後可吞妖氣和氣緣,你還是能認出來我。”

“真的是你。燕京。”

郭長生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他在剛剛所有的氣息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官氣。

剛剛隻是猜測,如今風中畫出的麵容不可能是別人。

這個麵容曾經將他逼上絕路,自己有係統也差點沒打不過的人。

如此一來,三長老那探陰指肯定是燕京教的了。

“燕京?是誰?”楚雲嵐和劉長老明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燕京!”

然而高台上的藤婉和王川聽聞後對視了一眼,急忙來到了高台邊緣望向了背影。

兩人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因為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也熟悉。

玄武橋的始作俑者,捕頭刀欲武亂世,將郭長生逼入了絕境,最後一拳打入江流之中的人,如今出現在了斷劍坪。

郭長生握緊手中的刀認真感受著氣息。

如今的燕京和當年玄武橋上的氣息不同,除了真氣,剩下雜亂氣息的讓他無法分出到底是什麽實力,那心悸卻依然存在。

“你怎麽活下來的。”

燕京笑著,直接撕爛了黑袍。

那是繡著暗金色符文的黑綢馬甲和褲衣,腰間掛著的一柄長刀散發著幽白的光芒。

**在外四肢和脖頸幹枯無比好似枯樹枝一樣,每一寸皮膚上都畫著黑色的奇特紋路。

“郭長生,全是拜你所賜。”饒是聲音,便足以讓人渾身發寒。

“我賜你死,沒讓你活著!”郭長生冷冷道。

燕京冷哼一聲。

“我的確是死了!你那一拳,打碎了我的五髒六腑。我在江麵飄了許久也以為活不下來,誰知被去珠虎域的商船給撈了上來,船上有位蠱醫,用奇特的法子救了我,帶我去了珠虎域。”

“那你身上妖氣怎麽來的。”

“蠱醫見我根骨奇特,給了我他家傳功法,我學會後反手就把他殺了。”

燕京說著冷笑一聲,口中話語似乎對殺救命恩人毫無波瀾。

“所以說,你現在是人,還是妖?”

“不知道,對我來說是人是妖已經不重要了!”

燕京說著,用幹枯的手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指向了郭長生。

“重要的是,我的計劃中,又出現了你。”

長刀帶著淡淡的白色光芒,讓遠處的白紙扇臉色上有些驚駭。

因為被法陣聚集的所有氣緣,在被長刀和燕京的身軀吸收。

郭長生也發現了不同。

氣緣本就難斬,若是燕京吸收了足夠氣緣,在加真氣妖氣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本以為馬上就到終點,誰知是昔日對手攔在了最後一關。

緊緊握住刀柄,手指關節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燕京,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