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婉聽著稀稀疏疏的交談,也認清了商人的真麵目。

但這是幫他問的,雖然手中沒有什麽籌碼,但還是想盡量爭取。

“沒得商量?”

“有。”

話音剛落,斷劍坪四邊林中,頓時腳步聲音梭梭。

忽的,幾聲喊殺聲和金鐵碰撞聲音驚醒了林中飛鳥,向著遠處飛去。

下一刻,斷劍坪入口處幾十名金藏武幫弟子和士兵衝了出來。

“敵襲!”一名武幫弟子口中喊著。

瞬間一名紅衣老者帶著數幾十人好似火鳥衝出,直接和斷劍坪的護衛纏鬥在一起,頓時金鳴交響,火花四濺。

一切隻發生頃刻之間。

剛剛喊話的弟子被一拳打飛,摔在遠處七竅流血沒了聲息。

一抹極為透明的氣息向著天空飄散而去。

若是修煉玄術,就會見得這透明的氣息靜止在了高空,好像遇見無形的屏障阻止其回歸四周。

跳舞彈琴的女子紛紛發出了驚聲尖叫提著彩裙四散而逃。

而另一處坪上入口,無數道黑衣身影好似幽靈無聲無息從林中衝出,沒有任何聲息,若不是親眼看見好似和黑夜融為一體。

一名穿著白衫,手中拿著扇子的書生男子從入口慢慢走出,身後還跟著一名身姿高挑,披著黑紗,內搭暴露的女子,後麵窸窸窣窣還有許多穿著鎧甲的士兵踏上斷劍坪。

此時王川帶著幾名士兵和芳梅一同衝來了高台,將藤婉保護起來。

敵襲?

藤婉從容穩坐,拿起侍從盤子的茶簡單潤了唇。

因為她從玄武城時,跟著母親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身為權利者,無論在什麽情況下要處變不驚,臨危不亂、臨亂不紊。

如今台下大商早就亂逃亂散,有的為了保命甚至還有的跳下了江,瞬間就被江流淹沒,不知能不能活。

可看了眼,台下宴席卻還有三人穩坐。

一人黑袍不見麵容,一人雙鬢斑白背著匣子的白發金袍老者,而有一人郭長生在這或許認得。

那便是金藏武幫的二長老。

“斷!”

忽然一道渾厚喊聲,散遍平台。

隻聽震天殺喊,近百名神刀營黑甲士兵抬盾出刀,

如同黑色浪潮極快將斷劍坪一分為二,似黑色城牆,準備阻擋殺喊的腳步。

高台下背著匣子的白發老者緩緩起身,腰間掛劍,氣息若有若無。

剛剛一聲斷喝上他喊出。

他正是不久前,被三皇子臨時任命為神刀營主將的金藏武幫大長老。

藤婉眸子帶著冷厲神情望了眼三皇子。

“謀劃什麽局?”

三皇子看著四周被嚇四散而逃的商人和不遠處戰鬥的人神色激動,似乎在期待這一刻的發生。

三皇子:“斷江之局!”

......

夏季氣候多變化,特別是這有風的江邊。

本身半遮的月光如今也已經消失,悶雷過後,豆大的雨點落於地上。

“殺!”

“衝啊!”

伴隨著雨聲,入口處還有繼續喊殺衝來的人,不光有白紙扇他們帶來的人,還有金藏武幫來支援的弟子。

斷劍坪上,幾方人馬在雨中戰成一團亂,每當有人斷了氣息,便有不可見的微風輕輕浮上天空。

白紙扇在雨中早已濕透,他不喜歡用氣緣去隔絕大雨。

此時麵容焦急,手中扇子飛快扇著。

在入口四處張望,尋找著玄術法陣和感受氣緣的繁亂。

他的計劃本就是亂氣緣破陣,若是能接觸陣法,就不用郭長生去解除氣緣了。

視線穿過銀絲線雨和無數人,終於被角落沒加入戰鬥的鎧甲士兵吸引。

這些士兵都是神刀營精銳,氣息極強,守著一顆散發著淡淡光芒的白玉球。

四麵望去,隻見每角都有一顆玉球和精銳。

啪!手中紙扇猛的一合,打在手中發出脆響。

“聚緣陣?”

他從星辰閣內的玄術陣法書中見過此陣,而且印象極為深刻。

陣名聚緣,為八邊形,陣法的八邊象征著八方。而且八邊方位必須有四邊在陰,四邊在陽。

還必須在角處留陽門陰門供氣緣流轉,不然為死陣。

若是有了地方便需要組陣陰陽之物,若是八角極陽之物多,可聚氣緣為陣內,使得陣地成為福地,若用極陰之物多可本末倒置,使布置地的氣緣散盡成大凶之地,如今三皇子將其當做信號通知敵人進攻。

但此陣法想要布置的苛刻程度,即便是他下山後,在京城如此福地,都沒有找到可以布置的地方,不是缺一角,要不就是邊缺陰陽,讓他記憶極為深刻。

如今看見八角一眼便認出來,這斷劍坪就是天生的八邊形,甚至四邊靠水為陰,四邊靠林為陽,天賜聚緣。

而且布置使用的白玉球,是羊脂白玉,此玉生於靠近鄰國的荒漠,屬極陽之石頭,極為真貴。

如今卻有八顆,而且個頭都不小,看來玄術法陣的布置少不了石林人的幫助。

白紙扇在雨中搖著扇子極快的思緒。

若想陣法失效,隻得破壞兩陰角兩陽角才行,陽角在身邊,可陰角卻在江邊,得天獨厚的位置還有幾百人的黑色高牆要想攻去極為困難。

但是,陣眼呢?

畢竟要將聚集的氣緣散去發送信號,需要從陣眼結束陣法才行。

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

心一橫!時間不多,走一步算一步!

“姐!劉長老!那個石頭!”白紙扇大呼用扇子指了指離最近的白玉石球。

“好!”

大長老和白紙畫會意,齊齊應聲,帶著弟子,殺手和士兵往陽角的白玉石球攻去。

......

無月,世間終歸是被銀線染了色。

郭長生抱著霏雨晴走在通往斷劍坪的小路上。

本是安靜的林路竟然變得有些熱鬧起來。

樹梢,飛鳥之上,皆是發出了不一樣的“劈啪”聲。

要做牛做馬的兩名女弟子已經離去,她們雖然很想跟著,然而郭長生覺得衣不蔽體,而且也太危險,便讓她們去白紙扇說好登岸的江邊等著。

如今下了雨,雖然自己有真氣不會被淋濕,可感受懷中霏雨晴的虛弱,卻讓他皺了眉頭。

隻是聽霏雨晴說用了絕學,可如今懷中氣息若有若無和將死之人差不多。

這絕學後勁是不是也太大了。

朝著斷劍坪的方向快步走去,他已經晚了許久了,不知會不會耽誤計劃。

“閣下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此時虛弱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是霏雨晴氣若遊絲的聲音。

路上郭長生簡單給她說了沒情商的撐船老翁,還有斷劍坪白紙扇的計劃。

如今卻拖了後退,心中有些不甘成為累贅。

“那你用真氣擋個雨試下?”

在懷中深吸凝氣試了試,然而雨滴還是落在了白皙脖頸,慢慢滑進了敞開的透紗裏。

感受肌膚傳來的絲絲冰涼,嘴角顫抖,努力將麵容埋在懷中,克製著不甘心的表情。

郭長生微微一笑,提腰抱起向著前麵小橋快步走去。

過了橋隻見遠處有三間互不相連的木屋。

緊著步伐,趕到了木屋前。

裝模作樣敲了敲了三聲後沒有回應,直接一腳將門踹開。

屋內沒人,隻有一張破床和零零散散壞了的家具,四周殘破了些許但是可以遮風避雨。

或許是江河岸邊的原因,屋內灰塵並不是很多。

將霏雨晴輕輕放在了**,扣上武袍上的兩處扣子讓她在這好好休息。

畢竟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去了斷劍坪也做不了什麽。

留下凰元劍和髒兮兮的婚書正要離去,衣角卻被輕輕拉住。

“閣下...”霏雨晴強撐著扶起身子。

“你在這歇著就行,等我回來。”

“不是,是白紙扇,他錯了。”

郭長生一怔。

“為何?”

“那老翁說得對,他在走前人的路,隻會越陷越深。”

回憶起老翁的話。

江湖人總是跟著前人步伐重蹈覆轍。

本以為是老翁在說沒情商的話,突然明白了什麽。

輕輕整了整霏雨晴遮蓋麵容的發梢,心中感歎霏雨晴的聰明。

“清算一事我會解決。”

留下話語,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