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一愣,幽幽地說道:“哥,我在宮裏無依無靠,陛下是唯一對我好的人,如果他死了,我怎麽辦?”
蕭雲疑惑地看著蕭寧:“寧兒,難道你忘了我蕭家和那狗皇帝的仇恨了嗎?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聽到蕭雲的疑問,蕭寧愣了愣。
在知道陛下遇刺的時間,她內心深處那種緊張感是無法作假的,放在以往,蕭雲問她三千遍這個問題,她都能不假思索地回答三千遍“不是”。
但現在,她猶豫了。
蕭寧不得不承認,當自己想象到呂子勝死亡的畫麵時,內心的恐慌和不舍都是最真實的反應。
看到蕭寧的猶豫,蕭雲慘笑一聲,輕聲問道:“他對你好嗎?”
蕭寧點了點頭,不管陛下在世人眼中是怎麽樣的,但對她蕭寧,從來都是恨不得把整個大燕送到她的手裏。
“那就好。”
蕭雲壓抑著內心的悲傷和不舍,淡淡地說道:“寧兒,你回去吧。”
“哥,你……”
蕭寧話沒說完,蕭雲便搖了搖頭:“你可以放下之前的種種,但我不行。”
“我如果這麽做了,如何向死去的弟兄們交代啊?!”
……
……
金鑾正殿。
呂子勝高高地坐在龍椅上,纏著繃帶的一隻右手放在了身前的真金桌案上。
下方殿中,百官一個個低著頭,就連攝政王都保持著沉默。
皇宮侍衛統領顧寒,兵部尚書胡勇兩人在庭中跪著。
金鑾殿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整個大殿落針可聞,沒有一人敢大口喘氣。
顧寒身上厚厚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浸濕,這個魁梧漢子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知道陛下遇刺受傷,自己的官帽子是丟定了,求隻求陛下量在刺客乃是攝政王殿下奉上的那位女子,而不牽連他的家人。
但依陛下的性格,這個機會微乎其微。
想到自己那可愛的女兒、賢淑的妻子以及年邁的父母,顧寒心一橫,直接將自己的頭盔和腰牌摘下,以頭搶地,沉聲道:“陛下,微臣罪該萬死,請陛下賜臣一死!”
呂子勝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將手邊沉重名貴的界方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地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陛下的準頭實在有些……一言難盡,那沉重的界方砸歪了……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從胡勇的頭上傳來,胡勇知道自己的頭上恐怕已經鮮血淋漓,但卻死死地跪在地上,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廢物東西,區區一名刺客,數百侍衛竟然捉拿不住,這件事要傳出去,這天下想要朕命的人是不是要排著隊往禦書房擠啊?”
呂子勝像是沒有看到胡勇頭上的鮮血和攝政王陰冷的眼神一樣,怒吼道。
顧寒心中一沉,卻是有苦也說不出。
他手下的侍衛不知道被攝政王換掉了多少,當時捉拿刺客時,有不少的侍衛竟然還幫著那刺客把自己手下的人殺了個幹淨!
但他心中也有個疑惑。
那刺客居然對宮中的路線熟稔得跟自己家一樣,一次路都沒有走錯。
但他卻不敢問出來!
陛下和攝政王殿下之間的戰爭,自己就算染指一絲,有多少條命也不夠往裏邊填的。
顧寒隻好沉聲道:“陛下明鑒,臣自從成為侍衛統領一來,宮中大小事宜從未出過一次差錯!”
呂子勝冷笑道:“那朕是不是還要謝謝顧大人啊,幫著朕把腦袋在脖子上安安穩穩地放了二十多年!”
顧寒聞言,嚇得氣都不敢再喘一下,瘋狂地在地上磕著頭,轉瞬之間,鮮血便染紅了地麵。
“飯桶!”
呂子勝環顧眾臣:“一群飯桶!”
百官齊齊跪在了地上,一言不發。
“來人,宣旨!”
呂子勝寒聲道:“顧寒玩忽職守,剝去官職,庭杖五十,打入太常寺大牢,聽候發落!”
“昨日禦書房外侍衛、將領,一個不留,全部殺了!”
“刑部尚書!”
聽到這個聲音,刑部尚書藍承急忙走了出來:“微臣在!”
“配合太常寺,把這個刺客的祖宗八代給朕查個清楚,李錚從西境回來之前如果沒有結果,你和太常寺卿提頭來見!”
藍承顫抖著跪在地上:“微臣遵旨!”
吩咐完畢,呂子勝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就在此時,攝政王突然起身道:“陛下,此事由我而起,本王願意配合太常寺和刑部的調查!”
“皇兄日理萬機,怎麽好意思麻煩呢?”
呂子勝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陛下說的哪裏話,普天之下,有什麽事能夠和陛下的安全相比呢?”攝政王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太常寺畢竟還沒有被他收服,現在他可以用不知情來推脫,但如果日後真的讓太常寺查出來些什麽,對他的計劃影響實在太大!
弑君一事,可以做,但卻萬萬不能說,更不能承認!
因此,攝政王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件事一定要給皇帝攪黃了!
呂子勝挑了挑道:“難得皇兄如此熱情,那就辛苦皇兄了。”
此事交給攝政王去查自然是什麽都查不到的。
但也隻有什麽都查不到,呂子勝才有理由借機換掉皇宮中的侍衛!
至於刑部尚書,位置還太高,想必攝政王也不舍得就這麽放了。
沒關係,老子有耐心從你身上把肉一點一點地撕扯下來!
“無妨,本王一定會給鼎力協助太常寺卿辦案!”
攝政王長舒了一口氣,直接答應了下來。
“陛下,臣有事相奏!”
剛剛還一副快要睡著樣子的馬文襄見場間的槍火味道漸淡,向前一步躬身道。
“哦?大學士何事啟奏?”呂子勝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昨日老臣偶得些許銀兩,願盡數捐給朝廷!”馬文襄道。
呂子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說,你一個窮酸儒士,又能弄到多少錢呢?
但語氣卻是極為感動:“不知道大學士籌到了多少兩銀子?”
大學士將手中的銀票呈了上來,淡淡地說道:“共計六千九百萬兩!”
“什麽?”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大臣們雖然昨天基本上都在馬文襄的府前,心裏對這個數目一清二楚,但在皇帝陛下的麵前,卻還是要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尤其是戶部尚書王巍之和鹿國公鹿水兩人,表情誇張得呂子勝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呂子勝淡淡地咳嗽了一聲,道:“大學士一心為國,不愧是我大燕的棟梁之臣!”
“今日朝會就到這裏,來人,去校場!”
眾臣跪拜行禮,山呼萬歲,然後紛紛跟了出去。
校場乃是將士們出征時集結兵馬的地方。
此處一萬軍隊早已集結完畢,李錚筆直地站在正前方等待著。
遠方皇城的方向突然響起鼓聲。
李錚表情肅穆地看著皇帝陛下從龍攆上走了下來,目光,卻停留在呂子勝綁著繃帶的右手上。
皇帝陛下受著傷竟然還親自前來為將士們踐行!
士為知己者死,李錚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啪!”
看到這一幕的將士們也整整齊齊地跪在了校場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著將士們發自肺腑的高聲呼喊,呂子勝灑然一笑,走到高台上,揚起軍旗,沉聲道。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