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坐回椅子上,“那依諸卿看,為何各地官員紛紛上書遊子赴考一事?”

眾人沉默。

白凱山和林清武等人更是直接低下頭去。

在場幾人雖然都是當今天子最為信任的朝臣,但卻並不是鐵板一塊。

其中白凱山和林清武二人便出身兩個京都世家,是舉薦而來的官員。

韓中生和林譚則是寒門出身,兩人又受到世家關係的羈絆,才得以入官。

而馬善,張子豪兩人則是尚文學院的人才,說是世家也好,說是寒門也可,但他們看待事物的觀點卻不一樣。

這一問,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不是他們不知,而是不敢答。

“怎麽不說話?”秦軒再問,語氣中聽不出喜怒哀樂。

最後還是韓中生主動上前一步,當日為了鹽稅一案,他就敢於叫板權傾朝野的趙勳,骨子裏一直流淌著為國為民的熱血。

他拱手行禮道:“陛下,臣以為我大炎各地郡城內多有豪族盤踞,以往朝廷選拔人才,也都是世家舉賢的形式。”

“現如今陛下推行科舉製度,這就徹底影響了這些人的利益,他們為了保住自家長盛不衰,自然要對此事百般阻撓。”

秦軒點點頭。

心中暗道:何止是阻撓科舉一事,他們膽子大到連朕的生意都敢搗亂了。

隨即開口,“朕這次召你們過來,就是要想個法子,治一治這些囂張的世家們!”

馬善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然笑意,“陛下,各地世家的關係早就盤根交錯,想要徹底拔除,實屬不易。”

“古人雲:亂世之中,得世家相助如虎添翼;盛世之時,世家則為國之蛀蟲。”

此話一出,白凱山等人臉色又是一變。

但馬善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繼續道:“陛下要整治各地世家,需要做好長期打算。”

“臣以為,之前陛下曾對各地賭場進行抄家嚴查,此事不能鬆懈;另外應收回各地礦脈的開采權。”

“隻要沒了礦脈開采的利潤,這些世家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隻能靠陛下賞飯吃。”

聽見他這樣說,秦軒心中恍然。

大炎朝建國之初,為了穩固朝廷地位,太祖皇帝曾許諾各地世族擁有礦產的開采權。

且售賣價格可以與朝廷同價。

而前身那個敗家皇帝,更為過分,因為他荒唐無度,揮金如土,國庫數次虧空缺糧。

最後竟然同意趙勳將礦石開采權從督造司剝離出來,徹底交給各地世家去競價爭搶。

所以現在整個大炎朝的鹽礦,鐵礦都掌控在各地世家大族中,朝廷甚至連定價的資格都沒有。

而且按照規程來講,現在由展鵬負責開采的硝石礦和煤礦,本質上也當歸於世家開采。

他秦軒隻能將礦脈出售給世家,然後從他們手裏買成品才可以。

想通關鍵,秦軒眼眸逐漸明亮。

“說得對,此事就由你去辦。”

馬善躬身:“臣遵旨。”

秦軒又轉頭看向白凱山,聲音柔和了幾分,“白愛卿,你白家也是京都的名門望族,回頭也可與相熟的世家聯係一二。”

“隻要他們願意老老實實的聽朕安排,以後同樣是望族!”

白凱山鄭重點頭,“陛下放心,臣一定全力去辦。”

另一邊。

梁王府內,一襲寬鬆錦衣的竇海正坐在紅木椅子上喝著茶水。

坐在他身邊的,則是一位身材豐腴,頭戴流釵的貴氣女子。

而主座之上的::::::::::::梁王一臉笑意的看著二人。

“各地世家的事情,還多勞嶽丈大人費心了,我聽說近日來禦書房的書案上,奏折可已經堆積如山了。”

竇海搖搖頭,“梁王殿下客氣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人,為梁王出力,自是應當。”

“但隻是獲得世家的支持,在製作兵器甲胄方麵雖然有了材料補給,可這些人收取的銀子也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咱們的錢財來路,還是一個難題啊。”

錢財?

梁王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他雖沒有異地封王的那些便利條件,但手下的江湖草莽,每年搜刮的銀錢,可不在少數。

用來支撐一支私兵,綽綽有餘。

隻是這些不能和他人說罷了。

竇海繼續道:“皇帝如今正在頭疼世家的事情,咱們這樣做反而容易落下口實。”

梁王臉色一正,嚴肅道:“什麽口實?我有做什麽事情麽?”

“沒,沒有。”

竇海自知失言,急忙岔開話題。

他話鋒一轉,“趙勳如今已經是困獸之局,他那兒子在秦城統禦5萬大軍,也算頗有實力,梁王可曾有過交流?”

“我並不打算和趙天坤有什麽交集。”

梁王神色淡然,道:“趙勳之罪,已經證據確鑿,我那位皇兄之所以沒有動手拿他,就是忌憚秦城有變。”

“想來,近段時間,他一定在布局謀劃,等到時機成熟,必然會對趙家雷霆一擊。”

“而我要做的,就是讓趙天坤提前行動!”

“噗嗤~”

竇海剛剛喝入口中的茶水瞬間噴了滿地。

他慌忙站起身子擦拭,眼中更是忐忑無比。

“梁王這是要……”

見他這副驚愕的模樣,秦昂眼中厭惡之色一閃而過。

擺手道:“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嶽丈大人隻需要幫本王盡力爭取江南道地區世家的支持即可。”

“那邊礦產豐富,民生富足,若是經營得好,定然是本王的一大助力。”

與此同時,趙家。

身形瘦小的趙勳正獨自一人站在書房,靜靜的注視著牆上的一幅畫卷。

那是一位男子畫像,他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年,雖然隻是穿著白淨錦衣,但眉宇間的那股帝王之氣絲毫不受所阻。

正是先帝登基之前的畫像。

望著畫像中的人影,趙勳喃喃自語。

“臣本庸人,偶得先帝垂青,入朝極位已是隆恩;可終究宦海清流難渡啊。”

“哎……”

哀歎一聲,趙勳這才將負後的雙手打開,從中拿出一個信條。

信條寫道:“竇海之子已不能人道,已經密會梁王。”

趙勳看著心中內容,眉宇間閃過一絲煞氣。

這是要幹什麽?

你秦昂想要借竇家之手,跨過我趙勳直接聯係各地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