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玉靈躺在柔軟的蠶絲軟床之上,函水道最好的大夫就坐在床邊正在為她把脈。

白皙的脖頸已經用紗布包裹止住了鮮血。

當她睜開那極具特色的湛藍色眼眸時,光彩已經不複先前那般靈動。

呼延玉靈掙紮著想要坐起身,立刻就聽見大夫說道:

“姑娘你失血過多,千萬不要亂動,還需要好生靜養才行。”

“我的主子呢?”呼延玉靈的聲音依舊好聽,開口便是尋找馬香虞。

顯然,縱然是被對方威脅著認輸的,呼延玉靈還是沒有任何抗拒的心思。

鬥舞輸者,為奴為婢的思想早已經根深蒂固,而這種輸,也從未有人計較過原因。

“香虞出去了,若是有問題,你可以問朕。”

秦軒正坐在桌前品著茶,見到呼延玉靈醒來,便直接開口回答。

陛下?

呼延玉靈的臉上湧現一絲紅潤,顯然是因為激動所導致的。

因為她知道,陛下出現在這裏,那自己的主子肯定也會在。

“奴婢沒有問題。”

呼延玉靈說話間已經連稱呼都改了。

診病的大夫則是一臉的語重心長,“姑娘,人生在世不容易,千萬別因為什麽事情想不開。”

“你若就這麽死了,怎麽對得起父母呢?”

見有人提及自己的父母,呼延玉靈閉上眼睛,臉上浮現痛苦之色。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忽然道:“我爹娘早就死了,所以就算我死在這,也根本不會有人關心,有人悲傷的。”

“玉靈早就是一個無根之人了。”

老大夫搖搖頭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朝著秦軒跪了下來,“陛下,草民已經幫助這位姑娘治好了外傷。”

“接下來隻需要按時服用草藥靜養即可。”

“好。”秦軒應了一聲,隨即對著薛亭秋道:“給銀票。”

大夫離去,薛亭秋也識趣地走出了屋子,偌大的一間客房眨眼之間就隻剩下了秦軒和呼延玉靈兩個人。

秦軒一邊喝著茶水,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呼延玉靈的身上。

“你不過雙十年華,你父母的年齡應該也不大吧?”

“他們是如何去世的?”

原本呼延玉靈正仰望著身前的絲綢簾布,聽見秦軒的問話,便掙紮著想要倚靠在床頭。

可是幾次用力都沒能完成這一個小小的動作。

秦軒冷眼看著她,並未靠近。

“陛下,您能過來扶奴婢一下嗎?”

“奴婢的事情,可以一點一點與您細說。”

這番話不可謂不大膽。

與皇帝這般說話,別說是普通的漢人女子了,就算是皇後林清玉也不敢讓秦軒去幫扶自己。

由此可見,羅刹族的女子與漢人女子有著先天觀念上的不同。

在她們眼裏,皇帝可以敬畏,但並不懼怕。

隻是秦軒並不在乎呼延玉靈的內心如何想,麵對這樣的問題,他隻需要毫無懸念地拒絕即可。

“在朕還沒有調查清楚你真正的身份時,休想讓朕靠近你三米之內。”

“身為大炎子民,你在朕的麵前受傷,朕沒有理由不救治你。”

“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留在香虞身邊,靜養三日,三日後就會將你移交給函水道的刑部府衙。”

聽見這話,呼延玉靈原本掙紮著起身的動作也鬆懈下去。

她歎了口氣,緩緩道:“陛下,奴婢隻是紅雅樓一個舞娘清官罷了,哪有什麽真實身份。”

“陛下若是不信,何苦救我呢?”

“失去名節的羅刹女子,隻會被同族人笑話,倒不如直接讓我死在那柄長刀的鋒刃下了。”

秦軒壓根就懶得再搭理她,隻是靜靜的在喝著茶。

沒過多久的功夫,馬香虞便從外麵推門而入,手中還拎著兩件嶄新的衣服。

見呼延玉靈已經醒來,她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的笑容。

“這麽快就醒了,看來你的恢複能力還不錯。”

“之前鮮血染濕你的衣服,這兩件是我新買給你的,也不知你喜歡不喜歡。”

馬香虞說話間已經將其中一件新衣服展示在呼延玉靈的身邊。

古代的成衣很少,大部分都是裁剪了布料以後回家量身製作,而馬香虞手中的這種直接購買的成衣在很大程度上隻是中等款式。

也就相當於現代買衣服的均碼,穿在身上合適與否全看運氣。

呼延玉靈見到馬香虞一臉笑意地在身前擺弄著衣服,沒來由地一陣心酸。

自從父母死後,還從未有人照顧過考慮過她的感受。

每日賠笑跳舞似乎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也正是因為生活自由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才讓他有了想要逃跑的念頭。

給皇帝跳舞,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這一點呼延玉靈很清楚。

她知道,不管紅雅樓的背景有多大,隻要陛下想帶自己走就沒人能夠留得住。

想到此處,呼延玉靈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強忍著脖子上的疼痛就那樣坐起身來。

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對著馬香虞道:“主子送給我的衣服,一定是最好看的。”

聽見呼延玉靈的稱呼,馬香虞先是一愣,隨即便一臉鄭重地搖頭。

“呼延姑娘不要亂說話,你我隻不過是鬥舞一場,不管輸贏如何,都談不上主仆的。”

“若非你當著百官的麵提議鬥舞,我壓根就不會答應。”

“而且以我的身份,就算你鬥舞贏了我,就能讓我為你為奴為婢了嗎?”

聽見馬香虞的話,呼延玉靈也愣住了。

她一直覺得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最大。

祖祖輩輩都在說族內鬥舞,輸者就要為奴為婢。

可現在想來,這壓根就不成規矩啊,兩個身份完全不對等的人鬥舞,難不成還能逼迫人家?

想著想著,呼延玉靈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仿佛心中一直堅守的東西被瞬間擊碎。

可馬香虞卻沒有發現他的異常,隻是自顧自地繼續道:“而且你們族中女子在未遇到心儀之人的時候不能與男子說話。”

“這本身就很不合理,不跟男子說話,如何能夠得知對方是自己的心儀之人呢?”

聽見這個問題,呼延玉靈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反駁道:“我們族人成親,都是有媒人去說親的。”

“有媒人在,自然不會出現你所擔心的問題。”

呼延玉靈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現在她對馬香虞的稱呼已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