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房包間之中,秦軒一手端著茶水,一手敲著木桌。

目光緩緩在慕容身上掃過。

淡然而不失威嚴的開口,“有什麽問題就問,但莫要和朕耍脾氣。”

不是慕容昭雪有脾氣,而是心中有怨氣。

對待三好公子,慕容昭雪是崇拜且仰慕的,尤其是中秋賞月之後,這種情感越發明顯。

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喜歡的會是皇帝。

心中有怨氣又如何?

現在麵對秦軒平靜地發問,慕容昭雪心中僅有的女子怨氣也消散了。

是不敢,也是不怨。

慕容昭雪緩緩道:“慕容隻是不解,陛下為何隱瞞身份而非坦誠相待。”

“以陛下的身份,若想接近慕容,定然隨傳隨到的。”

她說出這番話是有些臉熱,若非沒有旁人在場是斷然無法開口。

一來,慕容昭雪早就已經和秦軒坦言過女兒身,二來,這話若是細想容易讓人產生歧異。

果然是因為身份的事。

秦軒笑了笑,淡然道:“慕容以為,五百年前,九州並分七國,各君主為何自稱‘孤’而非我?”

這算是一個送分題,基本上許多人都知道的淺顯道理,慕容昭雪能夠以女子之身奪得全國狀元,自然知曉。

她隻是黛眉微皺,似是有些疑惑陛下為何會提問這麽簡單的問題。

“陛下,據史書記載,第一代商國的國君稱王,為了區別自身與群臣百姓有所不同,特此下旨。”

“自那以後,尋常百姓自稱我,君王稱孤,其他諸侯國的國君不甘落後,紛紛效仿之。”

“而我大炎建國之初,第一代君主為了彰顯自身功績,特改自稱為朕。”

“這便是皇帝與百姓自稱變動的緣由。”

聽著慕容昭雪的解釋,秦軒緩緩點頭。

“你說的不錯。”

“但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看慕容昭雪美眸中滿是疑惑,秦軒繼續道:“第一代商君更改自稱當然是為了區別君王與百姓的不同。”

但選‘孤’這個字,是大有深意的。

“因為他自當上君王之後,身邊就沒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

“放眼望去,都是朝堂爭權之臣,後宮爭寵之妃,在他心裏,當上皇帝便是孤家寡人。”

“這才是自稱孤的緣由。”

見慕容昭雪眼神滿是驚疑,似乎不敢相信,秦軒換上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道:

“朕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與你們相處,也想有幾個普通朋友,可惜,沒想到,沒想到哇……”

說到最後,秦軒將氣氛拉到了極致,那模樣簡直比奧斯卡影帝還像影帝。

慕容昭雪的眼神逐漸柔軟。

都說女人內心深處藏著最偉大的母性光輝。

而現在,秦軒的一番話徹底觸動了慕容昭雪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我,我……”

慕容昭雪微微一愣,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響。

原來,當皇帝也是這般無趣嗎?

見美人意動,秦軒一臉真切的邀請,“慕容啊,今日的事,朕不怪你。”

“隻是心情不好,陪朕喝一杯吧。”

雖然心中知道這樣做不好,但慕容昭雪還是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

秦軒親自倒滿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推到慕容昭雪身前,緩緩道:“這酒不烈,倒也算清香,可以一試。”

端起酒杯,慕容昭雪像尋常女子一般含蓄扭捏,直接朝著秦軒行了一禮,便仰麵一飲而盡。

“正如那唐海所說,陛下勤政愛民,開科舉給天下文人一條出頭之路;這是開創萬事的聖明之舉。”

“慕容欽佩不已,今日慕容所為的確欠妥,請陛下莫怪。”

好嘛,看來朕這煽情的路子走對了啊。

見對方一臉自責,秦軒心中有譜了。

“方才在大堂,聽慕容的話語,似乎是要辭去大理寺少卿的職位了?”

辭去?

慕容昭雪白嫩的臉蛋罕見一紅。

在得知秦軒欺騙他之後,慕容昭雪第一時間的確是想辭官返鄉的。

可是經過這麽一解釋,她又忽然對秦軒生起一絲自責,如果現在還說要辭官,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毀了老板的交友夢,還要罷工,這的確有點說不過去。

想了想,慕容昭雪再次端起酒杯,沉聲道:“陛下,方才慕容一時氣憤,險些釀成大錯,這杯酒,慕容賠罪。”

兩人邊聊邊喝,很快一壺白酒就已經下了肚,秦軒看著慕容昭雪麵不改色的模樣,心中很是不滿意。

朕一個男人都喝上頭了,你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秦軒站起身,緩緩道:“朕喝醉了,扶朕到**休息。”

這話說得隨意,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可是聽在慕容昭雪的耳中,卻瞬間讓她臉蛋羞紅,不知該如何自處。

看著秦軒微微搖晃的目光,慕容昭雪還是主動上前兩步攙扶住秦軒的胳膊,將他扶向床頭。

兩人肢體接觸,再加上秦軒喝醉,左右**,直弄得慕容昭雪心兒怦怦亂跳,耳根都連帶著發起燙。

秦軒迷迷糊糊間感受到胳膊間的柔軟,忍不住嗬嗬笑道:“慕容,你如果不用裹胸,肯定也很大的。”

一句話驚得慕容昭雪慌忙撒手。

還好秦軒已經坐到了床頭,沒有摔在地上。

看秦軒閉眼睡去,慕容昭雪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複。

自幼習武,她從來不將自己當做女兒身,平日出門也是一副男兒打扮。

但今天聽見秦軒這樣一說,仿佛徹底打開了她心底的一扇門。

替秦軒蓋好被子,慕容昭雪才推開房門,就看見門口足足站了七八個熟悉的麵孔。

王子騰,沈秀,馬香虞等人赫然在列。

“你們,你們怎麽還站在這裏?”

慕容昭雪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幾個人都是一愣。

王子騰道:“陛下沒說讓我們離開,我們哪裏趕走?”

“倒是你,兩個大男人在屋裏聊這麽久?你臉怎麽還紅了?”

慕容昭雪:“……”

次日朝會。

秦軒坐在龍椅之上,沉聲道:“先前平南戰役之初,朕曾題詩贈予我三軍將士。”

“諸位愛卿可還記得?”

朝中大臣連連點頭。

畢竟皇帝親自作詩贈予三軍,這可是要被起居郎記錄在冊的,這些大臣自然不會忘記。

白凱山站出來道:“陛下隆恩,臣銘記五內,斷不敢忘。”

其他武將也都抱拳沉聲表態。

“陛下隆恩,臣等斷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