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拿皇後手中的藥碗,皇後向後退去,兩人這一拉一扯之間,藥碗猛然摔在地上。

眾人立刻噤聲。

滿堂都是尷尬的氣息。

皇後大紅色的鳳袍上,被湯汁濺到,化成了一個個深色的痕跡。

“皇後娘娘!”

反應過來的嬤嬤大喊了一聲,連忙跑到皇後身邊,將人扶起來。

“這參湯可是皇後娘娘耗費了一兩個使臣親自來熬出來的,就連二皇子都沒有喝過一碗,三皇子殿下卻故意打翻,你……”

“嬤嬤,算了!”

皇後壓低了聲音製止了那嬤嬤接下來的質問。

“三皇子並非是有意的,隻是有些不歡迎本宮而已,既然如此,本宮告辭!”

這戲才演到一半,皇後就打算宣布退場了。

那臉上的表情,好像已經完成任務了一樣。

她在臨走時,淡淡的看了一眼白溯月的方向,忽然停下腳步。

“春兒,本宮想你親自給本宮卸妝,夏兒你留在這裏守著三皇子!”

“奴婢遵命!”

白溯月聽到這話,知道皇後這是在懷疑她。

炎墨遲看著白溯月的背影,眼神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陰冷弧度。

夏兒立刻起身打掃地麵上散落的湯汁和碎片,突然她驚呼了一聲,在撿碎茬子的時候,手指不小心被茶杯劃破了。

跟在皇後身後的嬤嬤怒斥了她一句:“笨手笨腳的!”

夏兒不敢抬頭,連忙飛快的將東西打掃完,這才乖巧的站在一邊。

白溯月隨意的掃了夏兒一眼,並沒有當回事。

可是她一回頭的功夫,被稱為夏兒的丫頭忽然慘叫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誰也沒有想到,夏兒突然就那樣的七竅流血,倒在地上死了。

皇後臉色一白,滿眼的不敢置信。

身邊的一眾丫鬟立刻上前,將皇後保護在中間。

“有刺客,有人要下毒害皇後娘娘!”

之前給炎元翌把脈的丫鬟再次走到那個叫夏兒的宮女身前,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不好了娘娘,她是中毒而死!”

裝,繼續裝!

白溯月站在一旁看著這群人一板一眼的演戲。

剛才那個夏兒,明顯是因為摸到了有毒的碗才會中毒身亡的,卻偏偏弄出個什麽刺客來。

而且,那碗裏的東西,明顯是皇後打算喂給炎墨遲的參湯。

白溯月瞳孔驟然縮了縮,剛才那種情況,皇後竟然就敢當著眾人的麵,給炎墨遲喂那種劇毒的,喝下就立刻斃命的參湯。

如果拒絕,皇後一定就會用更諷刺的話來對付炎墨遲,雖然炎墨遲不會在意,但……

門被人推開了。

房間之中所有人,像是被門外的動靜震驚到了一樣,白溯月一抬頭,繃緊了唇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皇後剛才說話的聲音很大,雖然離大門的位置還很遠,可若是練過武功的人,耳朵都會特別靈敏。

所以,皇後顯然知道皇上就在門口,剛才那番動作,都是故意裝給門口的皇上看的。

白溯月抬起頭,悄悄的順著眾人的縫隙打量了門口那個,她印象之中的烈焰國皇帝。

當年的軒帝,還有君禦,都讓她對皇上這兩個字並不熱衷,也不會懼怕。

白溯月的目光一動不動的落在那張臉上,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即便是那個男子已經將近五十歲了,可麵容依舊俊朗無比,看上去年輕的就像是四十歲一樣。

烈焰皇帝並沒有留胡子,臉上的輪廓極為精致,在年輕的時候,也絕對是一等一的美男。

但是那雙細長的眼睛,卻包含著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有一種常年沉積下來的東西包裹在裏麵,看上去十分古深沉。

白溯月發現,炎墨遲一定遺傳到了父母外貌上最好的東西。

不然絕對創造不出,如此妖孽,跨越性別的容貌來。

炎墨遲依舊靠在床榻旁一動不動,就算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眼底也沒有一丁點的波動。

白溯月的心不知道為什麽,輕輕提了起來。

“春兒!”

皇後突然出聲,讓白溯月心中一驚,連忙收回思緒。

“春兒在!”

“你過來!”

白溯月聞言,謹慎的走到皇後麵前,卻見皇後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淩厲之色。

白溯月知道,從一開始皇後就沒有信任過她。

袖子下的手悄悄收緊了一些,腦袋一瞬間略過無數想法,她現在必須要將自己保護好才行。

一旁的嬤嬤將她帶到皇上麵前,白溯月麵對這個烈焰國地位最尊貴的人,炎墨遲的父親,心中果然還是很有壓力。

“皇上,春兒是照顧墨遲的丫鬟,剛才發生的事情,皇上您都看在眼裏,若不是夏兒幫妾身當了災,恐怕現在中毒倒在那裏的,會是妾身了!”

皇後聲音並不軟弱,隻是稍微有些顫抖。

那種似怪罪,又像是不追究,似遺憾,又像是有些慶幸的語氣,難以讓人不動容。

在加上皇後那張如此漂亮美豔的臉,完全不是近乎四十歲的女子會擁有的。

平日強硬的女人,在這種時候卻顯得楚楚可憐。

烈焰皇帝果然怒了。

“炎墨遲!”

皇上聲音低沉冷肅,語氣之中透出更多的是不滿。

炎墨遲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對眼前的狀況早已習以為常。

這個女人,在外人麵前強勢,手段狠毒,可在他父皇炎璟麵前,卻好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樣。

“書菱畢竟是你母後,你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嘛,當年對你那些管教,都去哪兒了?”

聽到這樣一番話,白溯月的心都涼了。

皇上竟然不問青紅皂白,就將一切的過錯都賴在炎墨遲身上。

還好麵前的人是炎墨遲而不是她,她恐怕不會有炎墨遲這樣淡定的能力。

炎墨遲輕輕咳嗽了一聲。

“母後來次,兒臣甚是感動,隻是兒臣進宮以後,一直躺在**昏迷不醒,這毒為何會在母後進門之後出現呢?”

炎墨遲輕飄飄的將話給擋了回去。

白溯月見到皇後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詫異,心中倒是鬆了鬆。

果然,夏兒中毒這件事,是皇後等人也始料未及的,若是她猜的不錯,皇後應該是故意帶著下了劇毒的參湯,來演戲給站在門外的皇上看。

如果炎墨遲喝了,就算受到皇上責難也沒什麽太大關係,如果炎墨遲拒絕了,甚至推翻了她的藥碗,這不敬的帽子就足以扣在炎墨遲的頭上。

再加上周圍都是她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有毒的藥碗處理了,也是沒有任何風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