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輝落在靜靜的山穀裏,一群肩上紮著白色標記的士兵來回在剛剛結束的戰場上巡視找尋傷員,雙方都在默默收斂著戰友的屍體,由於戰鬥的膠著,有時雙方打掃戰場的士兵不得不合作才能將抱在一起的兩具屍體分開。
沒有仇恨,沒有憂傷,所有的情緒已經在戰鬥中發泄掉了,雙方的士兵即使偶爾相互對視一下,眼神中也隻是閃過一絲輕微的厭煩,戰鬥打了兩天,狙擊部隊雖然不斷的有人員流失,可剩下的每個人都付出了極大的努力來阻止第三師前進的腳步。
阿鬼靜靜的蹲在遠處的山崗上看著下麵的戰場,經過了魔界那幾十萬的大場麵,眼前這上萬人的廝殺在他眼中隻有感歎,那陣地上每一個倒下的都是個生命,每一具屍體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家庭。
幾天來馬不停蹄地追趕終於讓阿鬼在第二天結束前追上了達尤列斯的部隊,由於師部被重兵保護著,阿鬼隻能遠遠的躲在山上等待機會,下麵的戰鬥他雖然隻看了個尾聲,可阿鬼已經能判斷出,到了明天達尤列斯一定能打穿這個障礙!
楓國雇傭的雜牌軍顯然也知道這個結果,夜晚的篝火中,一隊隊疲憊的雇傭兵悄悄的離開了陣地,剩下的僅是一些地盤緊鄰楓國的,不過他們臉上可絲毫看不到求勝的堅決。
“大樹哥,明天咱們還能挺住麽?”一個年輕的小夥抱著戰刀坐在火堆邊,輕輕的向身邊的人問道。
那位叫大樹的年長武士隻是歎了一口氣卻什麽也沒有說,現在還守在這裏的隻有不到一千個戰士,而他們麵對的是整整一個師,足足*千人!
“大樹哥,咱們也走吧……”小夥將頭縮進懷裏,小聲的說道。
“我也想走啊,可是往哪兒逃啊?”大樹手裏拿著根木棍在地上慢慢的畫著圈子:“咱們寨子就在楓城東邊,傑斯特人要去進攻楓城的話肯定要路過那裏……我聽說傑斯特人比土匪還凶殘,他們一但攻下寨子不但會把所有東西都強光還會把年老的都殺了,然後把女人和孩子都抓去當奴隸。”
“我走時聽族長說要帶著人去山裏躲躲,也不知道我父母有沒有走。”小夥子看著翻騰的篝火,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來。
“你放心吧,族長雖然老了但絕不糊塗,咱們的家人他會好好照顧的,”武士拍了拍小夥的肩膀,一扭頭看了看另一側坐著那個古怪的男人。
這也不知道是哪個寨子的人,剛才吃飯時他就一直坐在大樹的身邊,看看那泥猴一樣的麵孔和滿身的泥土,這兩天顯然過得也並不輕鬆。大樹曾經試圖和這個陌生的男人聊幾句,可這個眼睛通紅的男人隻是笑了笑卻並不搭腔。
“估計也是頭一次參加這麽大的陣仗吧,”大樹在心裏暗暗的想,頭一天結束後整個陣地就像一群精神病的集合,有人痛哭有人大笑,但更多的就是像他一樣看著火堆傻傻的發呆。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繼續打呢……”大樹輕輕推了一下還在發呆的小夥,將背後的獵弓放在身邊,然後把手裏的大刀報在懷裏正準備睡一會兒,就在這時那個不說話的青年卻突然發出了聲音。
“咱們明天必敗無疑!”青年並沒有壓低嗓音而是十分肯定的說道,火堆邊圍坐的十幾個人都聽到了。
“別胡說了,趕緊睡覺!”對麵的一個大胡子粗魯的叱喝了一聲,他叫察猛,是個中級武士,據說在他那個小國裏還挺有名氣的。
“照這樣下去咱們明天必敗無疑,有可能誰都活不了!”青年雙眼閃動著紅光,突然又說了一句。
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大胡子察猛瞪著眼睛對青年咒罵道:“趕緊閉嘴!不睡覺就滾!再嘮嘮叨叨的老子現在就砍死你!”
除了大胡子,很多道不友好的目光都落到了滿身塵土的青年身上,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戰鬥的結果,就是大家都不願意提及而已。這個青年就像一隻討厭的烏鴉,非要破壞這最後的寧靜。
“咱們這點兒人為什麽還守著這破陣地?如果鑽進林子裏放冷箭,他們未必能抓得住咱們!”青年好像根本就沒聽到大胡子的咒罵,仍然自言自語似的叨咕著。
“對呀,大樹哥,你是咱們寨子最好的獵手,如果跑進林子裏,他們就是上萬人也未必能抓得到你!”剛剛要睡的小夥又抬起頭來,小聲的向身邊這位他一直都尊敬的大樹哥說道。
“咱們跑了誰來攔著對麵的軍隊?他們衝過去怎麽辦?”大樹苦笑了一下,他可是寨子裏最高明的獵手,可現在就像被困住手腳的老虎,隻能乖乖的蹲在這破戰壕裏等著傑德特人進攻。
“放冷箭能殺幾個人?何況對麵就的部隊也不是吃素的,人家的箭也不差!”坐在對麵的大胡子冷哼了一聲,大家這才記起來兩天的戰鬥中可是有不少人都死在了傑德特人弓箭下,對麵並不缺神射手!
“隻要射死他們領頭的就行了,我聽說傑德特人有三個部隊的頭領都被人暗殺了,結果現在就剩這一個部隊衝了過來!要是咱們殺了他們的頭領,他們一定能撤退!”那個也不知道是不是腦袋有問題的青年突然衝著身邊的武士說道:“你會射箭,咱們埋伏在山裏應該有機會去刺殺他的!”
這次對麵的大胡子沒有繼續咒罵,火堆邊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他們本就不是什麽正規軍,讓他們和傑德特的野戰軍打攻防戰本來就是個極大的錯誤,倒是這個古怪的青年說的有些道理,偷偷的射殺了他們的頭領,說不定對麵這上萬的部隊真的能撤退!
大樹摸了摸身邊的獵弓眼睛也亮了起來,他曾經用這弓在六十步外射殺過一頭成年黑熊,要是射人的話應該也不難!
“察猛,這個兄弟說的沒錯,咱們這裏大多都是獵人,在山裏即使是老虎黑熊也不是咱們的對手,如果隻是偷襲去殺他們的頭領的話,我看這事兒能成!”大樹衝著對麵的大胡子說道,在他們這群人裏,大胡子察猛是個有頭銜的武士,所以暫時是他們的頭兒。
“嗯,有點意思,”察猛看了一眼那有些木納的青年,點頭說道:“反正咱們也守不住這裏了,我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大家一起搞他一次!”
看著察猛走到其他火堆去了,阿鬼的嘴角輕輕露出一絲笑容,他悄悄潛入這些雜牌軍裏就是想借機幹掉達尤列斯,如果這些山民出手的話,說不定不用他自己出手就真把達尤列斯給幹掉了。
不一會兒剩下這不到一千人達成了一致決定,大家趁著夜色轉移到山裏準備偷襲傑德特人的長官,隻要殺了他,這個孤軍深入的傑德特部隊肯定會撤出楓國!
不足八百人卻去挑戰傑德特一個野戰師,這麽瘋狂的想法阿鬼原以為很難挑動起來,可這些沒有退路的山民們隻用了十幾分鍾就決定了,剛剛還無精打采的各部族的傭兵們一掃剛才的頹廢,很快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十幾堆篝火還在慢慢的燒著,原本圍坐在篝火邊的人卻已經悄悄的撤出了陣地鑽進了山裏,大家先將十幾個重傷的藏到一個山洞裏並留下幾個無法戰鬥的傷員去照顧,其他隻要還能拉開弓揮動刀的都聚在一起分成兩組,射箭最好的幾十個獵手成為刺殺的主角,其他人則要去衝擊對方的師部製造混亂。
就連山裏最貧賤的族長身邊都有幾個保鏢呢,這個要被刺殺的傑德特人師長身邊肯定有不少人在保護,所以這不足七百個武士和獵手都要全力以赴的衝擊對方的護衛,為弓箭手創造射殺的機會!憑著對地形的熟悉,大家選擇了一個險要的山道埋伏下來,這裏是通往楓城的必經之路,兩邊山峰陡峭,中間的小路僅能四個人並行,隻要把對方的師部堵在這個夾道裏,埋伏在兩側山崖上的射手肯定能射中目標!
山民們借著藤索爬上峭壁後卻發現上麵除了雜草灌木之外,連塊大一點兒的石頭都沒有,察猛帶著人開始收割垂在峭壁上的藤條,堵截山口的任務隻能他們去用人命來填了!
傑德特的哨兵是在第二天早上發現對方已經全都逃跑了,達尤列斯立即命令軍隊快速開進,前鋒哨兵很盡責的來回探測著前方的道路和可能出現的埋伏,光是這個山穀他們就來回檢查了四五次,大意的前哨沒有想到潰退的山民會埋伏在這裏,因為時間緊迫,前哨幾次勘察後就發出來安全的信號。
沒人想到狡猾的山民居然會用藤索在黎明前就已經爬到山崖頂上,所以前哨的疏忽白白給山民們留下了一個機會。
山道足足半裏多長,一萬人的隊伍就像擠牙膏一樣慢慢的走過去,等了半個時辰左右先頭部隊才走出了夾道,可就在位於大隊中間的師部走進山道後,情況馬上出現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