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嵐一前一後的回到枕霞閣,隻見紀鈺紀錦與劉寶金的丫頭洛兒在門口佇立守望。

洛兒跟隨者劉寶金回到她的臥房,“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紀嵐歎道:“小鈺把門關上。”

待到紀嵐坐下後,紀錦奉上參茶,喝畢,紀鈺早已焦急的看著自家小姐:“小姐,怎麽樣?”

紀嵐輕笑道:“還能怎麽樣,咱們將來得在這深宮裏住一輩子了。”

紀錦皺眉,紀鈺拍手笑道:“那趕是不錯,看樣子下午老爺就知道,等到見了皇上給小姐封了品級,就讓嬤嬤們也進宮來。”

紀嵐把頭晌的事情簡述了一遍問道:“你們怎麽看?”

紀錦還是老樣子,不聲不響的低頭思量,這邊紀鈺撂下臉:“小姐,我覺得這不是件好事!”

紀嵐似沒聽見般的移到軟榻上,紀錦上前脫掉紀嵐的鞋子,斜躺,眯著眼睛輕聲道:“說說看,怎麽個不妥。”

紀鈺道:“明著咱們是受到了太後的喜愛,可咱們都到了風口浪尖裏了。”

紀嵐舒服的享受著紀錦一手捏揉推拿的好功夫,玉足被紀錦握在手裏,力道正好,舒服的讓紀嵐忍不住想要小憩一會。

紀錦輕聲道:“小姐眯一個時辰吧,待快到午膳,奴婢在叫醒你。”

紀嵐睜開眼:“不必了,一會還說不定有什麽人得覲見呢!睡眼迷離的總是不敬的!”然後起身看著紀鈺說:“小鈺,如果有人生事,怎麽辦?”

紀鈺嘟著嘴,咬著牙:“那就看看咱們是不是好欺負的。”

紀嵐暗地裏歎氣,紀鈺嘴皮子是利索,懂得察言觀色可是心思確實太直了些,總是事後諸葛亮。

看著紀錦,眉頭一挑:“錦兒,你怎麽說?”

紀錦輕聲道:“奴婢聽小姐的。”

紀鈺在一旁笑道:“小姐,錦兒就是個木頭,逆來順受,,要是沒攤上了你這麽個菩薩般的主子,像是那個什麽左家的小姐似的,早就完啦。”

紀嵐好笑的看著紀鈺:“這這麽說,我要是厲害點,你還會跑了不成?”

紀鈺跺腳道:“小姐知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誰家小姐會喜歡嘴拙隻會做事的老實人,當然要又會做事,又懂得察言觀色的丫頭。”

紀嵐看著紀錦隻顧自己皺著眉頭,竟也沒有絲毫辯解的意思。遂沉了臉,肅聲道:“我為何要帶你們二人入宮,今天就說給你們個明白,待我說完,給你們一個選擇,是回家讓母親給你們個良配,還是在宮裏守著我一輩子,你們自己選。”

紀錦紀鈺二人皆抬頭望向紀嵐,難道她們不跟著小姐真的可以自行婚嫁?

紀嵐歎口氣:“我自幼熟讀經書詩文,父親親身教導,把我跟弟弟一樣重視。我自知縱然父親寵愛,但我也清楚,即便我遇到了什麽良人,我也不太可能嫁過去。但你們不一樣,你們可以有其他的選擇。將來是生是死,我自己都保不住,就更保不住你們。小鈺性子太急烈縱是有些心計,懂得些顏色,可是經不起別人激;錦兒性子沉穩,但確實如小鈺所說,太懦弱。你們不想想,娘親去世,外公家為何把姨母送來給父親做繼室,而母親為何一生無子。",

說完,紀嵐又回到軟榻躺下:“我先眯一會。到午膳的時候叫我就好。”說完閉上眼睛,揮手讓二人出去。

午膳送來,紀嵐起身,洗了臉,淨了手,稍適活動了一下。坐在小桌前,沒有接過紀錦遞來的銀筷:“不忙,先聽聽你們的決定在吃飯。”

紀錦回身,跟紀鈺一起跪在地上:“奴婢跟著小姐。”

紀嵐看像坐下跪著的兩人:“你們可知,我可是保不住你們。你們做為我的心腹,或者孤老一生,無法婚配,或者被其他視我敵的人用我們不知道的手段殺了。縱使有被皇上看上的可能,可皇帝的女人,這個後宮是最不缺的。”

紀錦二人更是低身伏地,紀鈺說道:“小姐,你一個人要怎麽在這宮裏生存,我二人縱有萬般的不妥,沒有什麽能耐,但是對小姐是最最忠心。怎麽能為了自個,就把小姐忘了。”

紀嵐說道:“同是女人,我怎麽能讓你們孤老一生啊!罷了,罷了,你們起來吧!”

二人起身,紀嵐說道:“小鈺,你去拿兩個碗筷來,既然你們跟著我,從今天起,你們跟我同桌吃飯,同塌而居。”

紀錦二人慌忙推辭道:“伺候小姐,是我們的本分,萬萬不可忘本的。”

紀嵐道:“從此之後,我們不僅是主仆,更是同一戰壕裏的戰友,既然有袍澤兄弟之說,我們就是袍澤姐妹,沒有外人在,我們就一塊吃吧。”

紀鈺看著紀嵐堅決,起身去拿碗筷。此時紀錦起身,站立在紀嵐一旁道:“小姐,我,我”

紀嵐看著紀錦柔聲說道:“我從前就信賴你,既然話說開你我名為主仆,實為姐妹,那我就全靠你們了。”

紀錦渾身顫抖,輕輕的挪到紀嵐一旁,說道:“我一輩子都會好好地活著,為了小姐,我不會死的。”

紀嵐看著紀錦發誓般的低喃,輕輕拉她坐下,待紀鈺拿回碗筷,主仆三人一起吃飯不提。

中午午膳吃完,果然有宮人前來傳話,說萬貴妃要召見。紀嵐急忙收拾好,帶上紀鈺匆匆走出枕霞閣。

在門口看見了劉寶金,二人相看一怔,一起往前走。劉寶金猶豫了一下:“紀小姐,我是被太後發配到尚服局的,為何貴妃還要召見我?”

紀嵐也不明白,心下猜想,可能萬貴妃拉攏寶金,要給劉寶金一個機會?她還能左右得了太後的懿旨?嘴上道:“紀嵐也不知道,待會我們還是小心為是吧!”

寶金點點頭,兩人疾步,穿過泊心湖,無心去看湖中盛開的睡蓮,轉過假山,就到了萬貴妃所在的華羽宮。

二人穿過宮門,進入內殿,宮女請二人入座,奉茶。二人第一次坐到了一起卻又相視無語,身後的紀鈺跟洛兒也緊張不已。這沒法不緊張,這覲見的可是傳說中的萬貴妃,是後宮真正的主人,前皇後得罪她都被皇上罷免了,何況她們。

過了一刻鍾之久,才聽見有宮女跟太監的聲音:“參見娘娘,娘娘吉祥。”

隻見身著撚金銀絲線百蝶度花大紅百褶裙,領口和袖口都繡著金絲丹鳳朝陽的圖樣,腰裏係著明黃色繡鳳滾黑邊的腰封,下垂明黃色宮絛長長地拖在地上;頭烏發梳了個飛天髻,左右各斜插這三支鑲寶鳳蝶鎏金銀簪,額頭戴寬柄墜細紅寶石的華勝的女子走進。走過二人之前,一陣香氣撲鼻,待紀嵐深吸一口,想聞得萬貴妃用的是什麽香,確實什麽也聞不到,心道:果然寵妃用的香都這麽不一樣。

待萬貴妃坐下,紀嵐二人行禮跪拜:“奴婢拜見貴妃,娘娘千歲。”

萬貴妃道:“兩位妹妹起來吧。”二人方起身。

萬貴妃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權貴大臣之女,既然來選秀,就有自己的門道,這個麽我也不想說。隻不過”

萬貴妃看了眼劉寶金:“聽說了件趣事,還想你們解釋給我聽聽,”

二人忙道:“請娘娘明示”

萬貴妃懶懶的說道:“聽說複試覲見中,劉小姐被太後發配到了尚服局,可有此事?”

劉寶金忙跪下:“太後福澤,不嫌棄奴婢女拙手笨腳,加之奴婢一家是管理織造的皇商,方才賜給奴婢此職。”

萬貴妃冷哼道:“你倒是看得開,怎麽到手的主子位置不做,卻願意當個伺候人的下人?”

寶金道:“奴婢謹遵太後及娘娘的懿旨。”

萬貴妃道:“那如果說我能夠讓你成為妃嬪呢,我今天就可以讓你侍寢,明天你就成為後宮眾妃中的一人,你可願意?”

你可願意,你可願意,萬貴妃這是赤裸裸的昭告天下,她的寵愛,毫不把太後放在眼裏。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這樣的寵愛也太可怕了。

寶金伏地不語,萬貴妃看像紀嵐道:“紀小姐,你就不同了,太後對你可是讚譽有加呢。聽說皇後也想拉攏你,讓你效忠她。”

紀嵐跪下:“紀嵐不敢,紀嵐隻想平淡的在宮裏生活。”

“哼,說的輕巧,宮裏哪個女人能平淡的心無外物的生活?皇後她不過是靠著自己有個好家世罷了,你們也如此。我想讓你們得寵,你們就得寵,我想讓你們永遠見不到皇上,你們就準備在宮裏古老終生吧。”

二人俯身唯唯諾諾的稱是。萬貴妃突然從榻上下來,走出房去:“我還道是什麽人物能入她們的眼,不過是個貴臣之女跟個不懂得識時務的蠢女人罷了。”說完對著身邊的宮女道:“把那幾個也給我叫來,我倒看看都是什麽樣子的天仙美女把她們迷得跟沒見過女人似的。”紀嵐二人等萬貴妃走遠,方抬起頭,互相攙扶起來,帶著早已呆掉的紀鈺二人離開了華羽宮。

二人出了華羽宮,都輕輕吐了口氣,相互看了眼,輕笑。

徑自往回走,豈料真是冤家路窄,看見了司馬韻跟左寒冰二人。左寒冰杏眼一瞪著陰陽怪氣的諷刺道:“怎麽,被太後'發配'到尚服局不滿了,跑來跟貴妃娘娘求情來了?哼,就算是貴妃娘娘開恩,你也不能把太後的懿旨放到腦後,抗旨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劉寶金照例對左寒冰不理不睬,就像她是個透明人般不在意。紀嵐點頭像司馬韻示意,跟著走了。

隻聽身後左寒冰不高興道:“你看她那張狂樣,巴結太後不夠,又來巴結貴妃,真真是無恥至極,不知道尚書府是怎麽調教的女兒。”

紀嵐一陣無語,這左寒冰是吃錯藥了還是怎地,怎麽竟然像瘋狗一樣亂吠,真是刁鑽無禮沒品跋扈至極。不知道她坐上了萬貴妃的位置,又會怎樣的作鬧,一想到將來會跟這個冤家生活,紀嵐沒來由的惱怒起來。

到了枕霞閣門口,劉寶金回頭跟紀嵐說道:“想必過了今晚我就要換地方了,紀小姐不嫌棄,就移駕到我房裏坐坐,好歹我們還是有些緣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