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阿瑾覺得,傅時寒這個家夥真是料事如神,果然,當天傍晚皇上就“不經意”的問起了白日之事,阿瑾笑嘻嘻的言道:“我們碰見了舅舅,真好。不過舅舅是個大壞蛋,出門不帶我。還是時寒哥哥好。對了對了,皇爺爺,我還見到了皇叔呢!”
皇帝:“沐兒?”
阿瑾連忙點頭:“就是他,他可會享受了。皇爺爺,你不知道,他的遊船,有這麽大,這麽大呢。”阿瑾用手比劃,滿臉都是激動,簡直星星眼。
皇帝挑眉:“哦?阿瑾很喜歡?”
阿瑾忙不點的點頭:“可不麽?真是太震驚了。”她繼續比劃,惹得皇帝笑了出來,“那你就沒問他要?”這小家夥不是小財迷麽?
阿瑾揚頭:“我沒有。是不是很乖?我怎麽會隨便要人家的東西?我隻是問他要了這個。”阿瑾將如意扣拿出來,嘚瑟了一下又收起來,“再說了,遊船那種東西,就算是好又怎樣,總不能天天用,賣也賣不出去。我時寒哥哥說,那個遊船,便是維修保養,也要花大筆大筆的銀子,如流水一般,我可舍不得。我如果想用,就和皇叔借,這樣弄髒了都不需要收拾,因為我這麽小,根本不會收拾。嘿嘿,皇爺爺覺得我棒不棒?”
皇帝笑的更加厲害:“很棒!我家阿瑾十分聰明。”
“真是沒見過皇叔那樣的人。”阿瑾支著下巴言道,小臉兒充滿了疑惑。
“阿瑾莫要和你皇叔多接觸,你皇叔可教不了你什麽好。”皇帝想到自己侄子的性格,略嫌棄。小時候就是個會討女人喜歡的,大了更是不得了。隻這樣的人,可不能讓他們小阿瑾和他多混在一起。教壞孩子可怎的是好!
阿瑾:“誰說皇叔不好呀。我覺得皇叔很好呢,皇叔那裏與宮裏一點都不一樣。我今天還看跳舞了,特別特別棒,和你們看的一點都不一樣……人家是邊跳邊脫的,可特別了。你們那個最沒意思,長得也不行,醜……”
皇帝:“嗬嗬!他竟然給你看這種東西?”是想死麽?
“恩,跳的可好看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領舞那個女的本來還摸皇叔呢,突然就摔倒了,好奇怪的,我看的正快樂呢!哥哥就說不想看,哼。”阿瑾描述的興高采烈,卻見皇帝的臉色不咋麽好看。她默默的為趙沐點燭,決定以後見麵一定要和皇叔好好道歉,如果不換一個別的會讓小孩子這麽興奮的話題,皇爺爺大概還會追問更多舅舅和虞姑姑,雖然她換了話題未見得就會讓皇爺爺不多去查看,但是整體的意義不同。而且,她是其中的關鍵人物,如若她不是被人刻意用作紐帶,那麽皇帝大抵便不會懷疑更多,也不會更加反感。
至於說提齊王爺趙沐的事兒,是時寒為阿瑾選擇的一個比較好的轉換話題的點。而事實上,這個話題確實轉的很好。
想到這裏,小阿瑾雙手合十,默默的歉意:皇叔,對不起啦!
遠在齊王府的趙沐正欣賞美人諂媚豔舞,突然打了一個噴嚏,美人連忙靠在他身上言道:“王爺可是傷寒了?”邊說小手兒邊是上下滑動。
趙沐哈哈大笑,翻身將人壓在身下……
待到深夜,趙沐披著袍子坐在院上賞月,自斟自飲,感覺到身後有人,他言道:“時寒這樣大半夜的來我齊王府,莫不是看中了本王?”
傅時寒冷笑:“你還真是自戀,不過我想,這倒是你們趙家人的家風。”
趙沐:“……雖然說實話是美德,但是你這樣很容易被人揍死的。”趙沐懶洋洋的對時寒擺手,時寒並沒有動地方,他卻仿佛沒有骨頭一般倚在了桌上,將身體的重量放在石桌上,“你看你,就是這麽不討喜。”
時寒靜靜的看他,半響,勾起笑容,本就出塵的容顏更是絕色,他往前幾步,將手搭在趙沐的肩上,“七王爺想我怎麽討喜呢?”
趙沐桃花眼挑了起來:“這樣……便算是討喜了。”言罷,摸了一把時寒的手,嘖嘖道:“果然是少年,這手都比我細嫩許多。”
若是一般人看了,隻當他是變態,有龍陽之好,可誰知趙沐接下來的話卻也讓人噴飯,“看樣子,我該好生的保養一下了。聽聞天山浮冰與人皮膚極好,我想,我倒是該去天山住上一段時間了。不然被你這樣不如我的少年超過,心中甚是煩惱。”
言罷,抬起自己的手左右看,“你覺不覺得,如若我好生保養,必然比你更加出色?”問過之後那笑容更是十分的欠揍,時寒嘴角抽搐一下,越發的靠近他,“可是年紀大了就是大了,便是如何裝作年輕,能夠掩飾外表的滄桑,卻敵不過內心的衰老。”
趙沐囧了……
“那你什麽意思?”
時寒笑容可掬:“也沒什麽意思,去好生的休養一下也是正途。雖然內心蒼老,可是卻也沒人能夠看到不是?保證外表的光鮮也是正經。最起碼還能糊弄糊弄人!”
趙沐:“我突然發現,這次回京時機不太好,我不怎麽想看見你,嗬嗬……”
時寒收起自己手,站直身子,“那我便是告辭了。”言罷,極快的消失。趙沐看他突然出現,突然又離開,疑惑的挑眉:“這廝來這裏到底幹什麽?”不過他倒是沒有疑惑太久,畢竟,有些人奇怪慣了。例如傅時寒。如若他正常,那就應該是最大的不正常!
趙沐疑惑的不得了,不過時寒卻麵色輕鬆,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既然這般,那倒是極好,想來明早趙沐就會去天山了。他離了京城,天家倒是也不能遷怒,阿瑾也不會愧疚了!
深夜已然宵禁,但是時寒卻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待他途徑傅府,停下腳步望了過去,傅府大門緊閉。時寒恍然看到飄雪的大陰天,一身紅衣的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兒踏出府門。也許當時沒有想到,自那之後,傅夫人景黎夕,她再也沒有回到傅府。也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傅府了,人人都言道,傅夫人命不好,可是時寒卻記得當時他外祖父站在傅府大門口,決斷的言道:“梨夕危在旦夕之際,隻盼著一紙休書!這點做父親的不能為她做到了,可是就算是拚了死,我也不能讓她葬在傅家的墓園。”
時寒看著傅府的牌匾,隻覺得這些年他父親的癡情是那麽可笑,如若真的真情,又怎會有那時的是是非非。
就在時寒發呆之際,大門卻突然打開,一時間,不遑是時寒,出門的人也呆住了,他們四目相對,時寒轉身就走,傅將軍卻快步上前,喊道:“時寒!”
時寒停下腳步,回頭似笑非笑言道:“傅將軍,好久不見。”
傅將軍激動:“時寒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快,快進門。”
時寒上下打量傅將軍,見他一身便服,微微皺眉,隨即言道:“我想,傅大人弄錯了。最起碼,您可不該用什麽回來的詞兒。這裏並不是我的家,談何回來呢!”
傅將軍一僵,看時寒苦笑:“我就知道,你並不能原諒我,隻是時寒,你祖母近來身子並不好,就算你不看父親,也回來看看她老人家。其實她是一直惦念你這個孫子的……”
傅時寒仿佛聽到了什麽極為好笑的笑話,他頓時大笑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終於笑夠了,他看傅將軍,疑惑的問:“你怎麽會突然好心告訴我這樣的好消息呢?我想,大抵我今晚是要高興的睡不著了。”
傅將軍難過道:“時寒,你這孩子又何必如此?”
“什麽何必如此,我高興不成麽?難不成我不該高興?隻我倒是不知,傅將軍這般喜歡說笑話,惦記我?惦記我什麽?我可記得,當初她喊著我孽子,恨不得我死的猙獰模樣兒。而且,我可是差點殺了她的人,她會想見我?您真是太會開玩笑了。”傅時寒一身青衣站在陰暗處,語氣十分的快活,仿佛遇到了天大可喜的事兒。可如若靠近便是可以看出,他麵上沒有一絲的笑意。不僅沒有笑意,臉上還有許多的傷痛。
傅將軍攥起了拳頭,許久,又無力的放下,“你祖母可以不怪你的刺殺,你又為何要深深的記著當初的事兒?一切都過去了。”
傅時寒聽了這話,終於停下了笑音,尖銳冷言:“一切都過去了?對你來說一切都過去了。可是對我來說,那是一輩子都不能彌補的傷痕。如若沒有你的負心,如果沒有傅老將軍的漠視,沒有傅老婦人的偏袒,沒有那個賤人的算計,我母親怎麽會死,我的妹妹怎麽會死!如今他們都死了,你與我說一切都過去了,你不覺得你太可笑麽?你當我站在傅家門口便是要和你們和好?你太天真了,我隻是在想,在想這裏什麽會成為一片廢墟,你們這些人,表麵光鮮,背地裏齷蹉惡心的人什麽時候死光!”
“時寒!”傅將軍顫抖著聲音:“你誤解我了,我從來沒想,從來沒想忘記你母親,我真心心悅於她。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娶,也不會在想別人。你可以說我千般萬般不好,但是不要這樣尖銳,更是不要埋怨你祖父祖母,他們其實內心都是疼你的呀。想你也該知道,你祖父是多麽希望你能回來,你祖母也後悔了,她……”還不待解釋完,傅將軍的話便被打斷。
“就算你欺我年少,也等我大些忘了一切,莫要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謊話誑我,你真當我是三歲孩子不成?當年在府中,祖母可曾對我有一絲絲的好?她隻盼著那個小賤人給她生個聽話的好孫子吧。如若有一絲的空閑,她都要針對一下我母親。還是說,如今您是生不出來了,她才想到我?嗬嗬,真是好笑!隻可惜,我可不是任人擺布的孩子。今時今日,今時今日是我能力不夠,他朝如若有能力,我必然不會客氣!傅家,從來都隻是我的仇人而已。而你,傅將軍,你要好好活著,活到我有能力,有能力毀了傅家。”言罷,傅時寒轉身離開,他腳步極快,傅將軍僵在那裏,已經渾然忘記自己究竟為何要出門。見到時寒,他以為時寒終於回來,以為他終於想通,可原來卻不是,什麽都不是!
時寒不過是幾步便是恢複了正常的表情,他的情緒全然不似之前的激動,如若連自己的情緒都不能控製,如何能夠在一些年長之人中遊刃有餘呢!
待到回府,時寒並未直接回房,相反倒是來到書房,看書房仍是燃著燭,與門口小廝問道:“父親人可在?”
小廝連忙稟道:“在的,王妃也在。”這便是不能隨意進入了,時寒頷首,轉身便是準備離開,然還不待他離開,就聽“嘎吱”的開門聲。
二王妃將門打開,喚時寒:“時寒怎麽未見門就要走,快進來。”
時寒含笑上前,二王妃搭著他的肩進門,“時寒這孩子越發的有心思了,這都到了門口,竟是還不進來。”
二王爺笑:“時寒快坐,富貴,去煮些清茶。”
時寒搖頭:“夜深了,莫要準備這些,吃茶多了倒是不好休息。”
二王妃點頭:“你看,我就說大男人心思不細膩。大晚上的喝什麽茶?時寒可是餓了,母親為你準備吃的。”
時寒招架不住,笑言:“都無需準備了,我隻和父親說幾句話便是回去休息。”
二王妃一聽,頷首颯爽言道:“那既然如此,我先回房休息,你們父子好生的聊聊。”言罷,又盯著二王爺言道:“莫要談的太晚耽誤時寒休息。”
二王爺話中帶著笑意:“一切都聽王妃的。”
二王妃體貼的將門關好,時寒看自家姨母的背影,想到母親,呆了一會兒,終於回神,他打起精神,與二王爺言道:“我建議,父親好生的調查一下傅將軍。”
二王爺吃驚的皺眉,看他:“你說傅將軍?”
時寒點頭:“對,傅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