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聲音如泣如訴,久久的在向陽耳中環繞。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達心底,他的心沉到穀底,渾身被哀鳴包裹住了。

向陽臉色鐵青,一句說也不想說,雙手緊緊握成拳,眼裏有一些濕潤,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到傷心處是不會流淚的,從來就沒有流過眼淚的向陽,他在為紅歌四兄弟而哭泣。

好一會兒,向陽默默的走上前,一手抱著紅歌的屍體,另一隻手解開繩結,他的動作十分輕柔,生怕驚嚇到了紅歌,手微微發抖解了半天也沒有解開繩結。一名侍衛見公子如此悲切,走上前就去幫公子,經過紫薇的身邊,紫薇伸手拉住了他,擺擺頭,聲音沙啞著,她壓住自己的情緒:“別去,由公子親手送他們上路。”

霎那間,侍衛明白郡主的意思,紅歌他們的死對公子觸動很大,公子覺得他們的死與他有關,是他間接害死了他們,他們死了,公子心裏極為難受,公子是在贖罪,他要親手安葬他們。看著他們上路他才會好受些。

好一個鐵血柔情的公子,他無奈的背上了沉重的心裏負擔,想采取這種方式讓自己的歉意減輕。

侍衛退後幾步,不忍看見淒慘的一幕,另一名侍衛也看懂了公子的心情,到後麵去加強戒備。

向陽低低的對紅歌說道:“別怕,現在再也沒有人打擾你了,永遠也不會有人拿著鞭子責罰你,我會把你送到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在哪裏你可以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向陽安撫著紅歌的靈魂以後,他調整了一下不穩的氣息,手上稍微一用力,繩子在他掌中斷為兩截,紅歌身子一鬆滑到他的懷裏,他輕輕的抱著紅歌,將他放到草地上,如法炮製將其他幾人的屍體一一解下來,讓兄弟四人並排的躺在一起。

滿頭亂發搭在紅歌的臉上。遮住了清秀的臉龐,向陽蹲下身子,將紅歌的頭發輕輕的梳理好,一張被鮮血模糊的俊臉赫然出現在眼前。臉上有縱橫交錯的七條傷痕,拚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向”字。

果然,他以前的猜測得到印證,南寧恨向陽不肯就範,歸順與她,做她的暖床性奴,任她驅使和淩辱。還害她與紫薇撕破了臉,輸掉了連城和大量的銀子。

得不到就毀掉,她恨兄弟四人長著一張如他那樣的俊臉,百般淩辱他們,讓他死後還帶著對他的仇恨,到地獄裏命紅歌像他索命:這個惡女實在是陰險狠毒。

一股怒火衝上來了,他對著天空咆哮起來了:“南寧,你這個惡女,有本事衝我來,何苦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年下毒手,你的心腸太歹毒了。紅歌下地獄也會認得你,會像你索命的。”

侍衛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目光中充滿著對公子的同情,他與南寧算是結上梁子了,南寧不會善罷甘休的,南寧是郡主,有權有勢,公子隻有一個公子的頭銜,什麽都沒有,他如何鬥得過南寧。

侍衛頭子,是向陽一手提拔上來的,平時兩人關係較好,有時在府裏閑得無聊就聚在一起,喝酒賭一把,他對向陽的性情和秉性有些了解,不願向陽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抱著同情心,卷進兩大郡主的紛爭當中,好心勸道:“公子,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自責,南寧是一頭母獅子惹不得。”

另一名侍衛也走上前勸道:“公子,把紅歌好好安葬吧,公子也算出了力,盡了一份心。時辰不早了,早一點啟程吧!”

心裏的怨氣發泄完了以後,他悲哀的轉過身子,掀開衣袍的一角撕下來,然後抽出腰間掛著的水囊。用清水將紅歌臉上血跡清洗幹淨,露出傷痕累累的俊秀的臉龐。將他的遺容整理一番。

向陽做完這些以後,手裏提著一把寶劍在地上挖了一個深坑,將兄弟四人抱到坑裏,頭靠頭並排躺著。

侍衛頭子想跳入坑裏去幫公子,許久沒有言語的紫薇,出聲擋住了他:“別去,由著公子。”

侍衛順從的停下腳步,向死者默哀了一會兒,往後退了幾步,在稍遠的地方加強戒備,把空間留給公子和紫薇。

向陽雙手棒起土,撒在他們的身上,蓋住了他們的臉,他的眼睛飄忽著,不願看見那一雙哀怨的圓圓眼睛,這時他心裏不得不承認,他害怕看見那雙相似的哀怨的圓圓眼睛:“兄弟,向陽來給你收屍了,你走好。明年的忌日我會提著一喝酒,親自來祭奠你。”伸手將他眼睛合上了。

他不認識四兄弟,與他們素未謀麵,對他們的底細一無所知,他隻是通過南寧怒罵紅歌,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著紅歌,另外幾人的名字他不知道。

紅歌他們是南寧的夫侍,他是紫薇的夫侍,同樣是夫侍,他們的死,對向陽觸動很大,他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心裏產生了無限的悲涼。

作為夫侍,南寧根本就沒有把他們當人看待,而是把他們當成他的替身,成為南寧的暖床性奴,對他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當眾百般羞辱,不滿意棄之如敝屣,殺之而後快以泄私憤。他們死的很冤枉也很悲哀,到死都無法明白南寧為何要殺死他們?

向陽悲歎了一聲,棒起一把土,撒在他們的胸口上,突然,向陽的手無意間觸到了另外一具屍體的傷口上,他翻開掛在身上的紅袍。胸口赫然出現了一個很深的刀口,他是一刀致命的。

死人會說話,傷口也會說話,這個傷口就是鐵的證據,證明他們活著時候,南寧對他們暴虐,他們無法忍受不堪的暴虐,兄弟四人同枝連心,明知不可為,不是她的對手,他們也不願忍辱負重,苟且偷生。他們選擇了同歸於盡的反抗,結果慘遭毒手而亡。

也許對他們而言,他們也明白自己的處境,難逃一死,活著比死更痛苦,足以說明了他們與南寧的矛盾積重難返,平時所受的委屈和羞辱同時爆發起來了。他們死的慘烈,但是,在向陽的心目中,他們是好樣的。

向陽用悲切的語言低低的說到:“兄弟好樣的,送你們到這裏了,夜幕降臨時,趕緊去投胎,投胎到一戶好人家裏去做公子,千萬不要再給惡女當夫侍。”

向陽的這幾句話不知是對他們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他在說此話的時候,泄露了向陽觸景生情,有感而發的心情。同時告訴了紫薇他的內心的想法:進府做衝喜夫侍,有著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紫薇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們進府做夫侍,與她沒有關係,她從來就沒有碰過他們,也沒有舉起鞭子打過他們,可是他們就是與她不對路子,對她百般猜忌和故意刁難。他們把對原紫薇的怨恨全部轉嫁到她的身上,一切惡果由她來品嚐。

究其原因:也許紫薇原來與南寧是一路的人,心狠手辣,紫薇在小時候也是同南寧一樣,舉起鞭子抽打他們,兒時的狠毒在他們心裏留下了不滅的陰影。這個陰影伴隨著他們長大成人,都無法改變紫薇狠毒的印象。

紫薇默然了一會兒,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人人有本難念的經,也許當夫侍不是出自他們自願的。”

向陽掙紮了一會兒,還是無法擺脫哀鳴的情緒,他的心在流淚,一點一點死去,為四兄弟而哭泣。一雙手往墳丘上添土,掩埋了四兄弟的屍體後,他找到一塊木板,拿起小刀在上麵刻下一行字:兄弟同心:同年同月同日生死,不願獨自苟活於世。

他剔掉了他們是南寧夫侍的身份,隻是強調他們是四兄弟,望著高高的墳丘,他一臉疲憊。坐在墳丘上,臉緊貼在地上,與四兄弟交談,希望他們可以聽見他的哀悼:“兄弟希望你們泉下有知,我的哀悼你們可以聽見,下一輩子不要再當別人的夫侍。靠自己努力,過上好日子。兄弟一路走好。”

向陽不理紫薇,思維錯亂,顛三倒四,反過來複過去就是那幾句他認為最重要的話,與兄弟四人交談著,同時告訴他們一些投胎注意事項,千萬不要投錯了胎。以免重蹈覆轍,又跑到郡主府充當惡女的夫侍。

紫薇哭笑不得,他這不是借口說混話,指桑罵槐連帶著把她也攜帶進去,一起罵了,她忍不住開口化解他心中的鬱結:“我知道紅歌的事情對你觸動很大,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讓你心裏也明白,我的想法是什麽?我蘇醒過來就知道,你們進府並非你的本意,如果你想離府,我會成全你的,等連城事畢,我就許你一個自由身,以後你就是一個自由人了。”

說完,紫薇轉身離開了向陽,頭也不回的走了,侍衛也愣住了,見紫薇身影走遠了,他才想起來,郡主的安全是最重要的,緊趕慢趕的跟上紫薇的步伐走了。留下發呆的向陽。抱著腦袋冥思苦想著: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