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的目光落在滾動的雞蛋上,她的心也跟著顫動來了一下,怕紫薇生疑,她硬著頭皮進入寢宮,站在狩琪的身後,也不敢抬頭看公子一眼,弱弱的稟告“公子,雞蛋煮好了。”

“恩,把托盤放在梳妝台上。”狩琪頭也不回吩咐著小梅,眼眸落在烏黑發亮的墨發上,欣賞著他的傑作。

“是,公子”小梅經過狩琪的身邊,將托盤擱置在他的右邊,退後幾步偷偷的打量了兩人一眼,公子一雙巧手將紫薇頭發梳理得十分整齊,鏡子裏露出了一張微笑的笑臉,這種笑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微笑,沒有任何做作和虛偽。

突然,小梅有一種錯覺,紫薇隻對狩琪才會發出內心的微笑,對其他公子還真是沒有露出過歡悅的微笑。這種歡笑早就超過了一個妹妹對哥哥的微笑,含有其它情愫在裏麵。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梅旁敲側擊發現郡主有了琪公子,眼裏就沒有其他的公子了,琪公子是郡主心尖上的公子,琪公子精心嗬護郡主,也是真心實意的,兩人有著相同的愛好,都喜歡穿一身白衣,站在一起十分豋配,難怪王妃看了都滿意,有時還對嬤嬤笑著說道:“嬤嬤,你瞧瞧,這一對人兒站在一起惹人喜愛。”

小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出了郡主對琪公子感情不一樣,也許郡主還沒有發現這一點,還是把公子當哥哥看待吧。

想通了這些環節,小梅更不敢近前打擾兩人,她對公子更是敬畏有加,侍候郡主本來是她的本分,可是看著公子的一雙巧手在郡主頭上忙乎著,她感覺自己成為一個多餘的人,驚懼交加。

恨不得地上裂開一條地縫,她好鑽進去,躲起來離開公子的視線範圍內,琪公子沒有喚她離開,她也不敢動,隻是垂下腦袋,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看著腳尖鞋麵,呆立在一旁候著。

小梅謹言慎行,唯唯弱弱的樣子狩琪很滿意,他輕笑一聲,隨口說了一句:“好好侍候郡主,郡主這一次進宮茲事體大,不可大意,千萬不能出差錯,否則唯你是問。”

小梅的身子抖了抖,低低的應著:“是,公子。奴婢謹記公子的吩咐。謹守本分。”

小梅依言馬上從碗裏拿出一個雞蛋剝著蛋殼,雞蛋在掌中滾動著,剝了半天也沒有剝好,相反蛋殼在她掌中捏碎了,鑲進了雪白細嫩的蛋皮上。她的心裏一急,雞蛋一滑從顫抖的指尖滑出去了。“啊”嚇得小梅大叫一聲。

手忙腳亂往前一撲,準備去撈空中墜落的雞蛋,還沒有等她手挨到雞蛋,腳下不穩,向前踉蹌幾步,差一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她眼前閃過,狩琪眼疾手快一下子在空中接住了掉下來的雞蛋,另一隻手一把抓住歪歪倒倒的身子,助她站穩,他拿著雞蛋,眼裏閃過奚落:“幸好,沒有掉到地上。”

狩琪輕鬆的調侃,如重錘敲打著脆弱的心髒,小梅臉色慘白,嚇到大氣也不敢出,背心不知何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內衣貼在背上覺得涼颼颼的。

紫薇不滿的掃了狩琪一眼:“小梅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她膽子本來就小,被你這一番說教嚇得不知所措。你不要再嚇唬她了。”

“你下去吧。”紫薇馬上給小梅解圍,狩琪轉過頭笑吟吟的說著。

“是”小梅得到了公子的大赦,趕緊溜出了寢宮,她站在樹下,突然之間,她覺得一雙腳像踩在棉花上,雙腿軟弱無力,渾身像抽出了精氣神,一下子疲軟不堪,感覺好累,她無力的靠在樹上沿著樹幹滑到地上坐著,心髒依然咚咚跳個不停,她伸手壓住狂跳不停的心髒,胡思亂想起來:“天啊!今日做事出了差錯,郡主出府進宮以後,不知公子是否會責罰她?”

“郡主,你害死奴婢了!”小梅哀號著。

想到責罰,她就聯想到自己上一次假扮郡主,被向公子發現一把將她擰起來,扔到狩琪的麵前,琪公子臉上鐵青,她從來就沒有見過公子的這個樣子,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被公子狠狠責罰了一頓,現在想起來,她還渾身打哆嗦:“公子,太可怕了,處罰人不眨眼。等一下尋找一個機會,向郡主求情,郡主交代了,就會沒有事了。”

小梅從地上爬起來,拍掉身上粘的草,躲在樹後,眼巴巴的望著寢宮等著紫薇出來。尋找機會接近郡主。

時間過得好慢,太陽已經出來了,還未看見郡主出來,不知公子與郡主在裏麵忙得怎麽樣?

狩琪把礙手礙腳的小梅支出去以後,他就親力親為挑起了侍候紫薇的任務。

鏡子裏,紫薇看見小梅慌慌張張的,掂手掂腳的像躲避瘟疫一樣,逃開了。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以前狩琪來到寢宮,小梅有時候也在,她與狩琪在談笑的時候,小梅有時插嘴說笑幾句,不至於像今日所見的那樣,如老鼠見到貓一樣,戰戰兢兢的,生怕出現差錯。

唯一的一個解釋,就是小梅假扮自己,可能受到了狩琪的處罰。

紫薇俏臉一沉,麵無表情的朝著鏡中裏的狩琪發難了:“公子餘威猶存。小梅見到你像老鼠見到貓一樣,你是否責罰了小梅,此事不關她的事,你責罰她幹什麽?沒有道理。”

狩琪微微一笑,對紫薇的發難並不感到驚奇,也不反駁她的話,隻是從托盤上拿起一隻雞蛋,拿起雞蛋一頭,放在桌上輕輕敲打著,將蛋殼打破,沿著敲破的蛋殼繼續剝著蛋殼,露出裏麵的雪白嬌嫩光滑的蛋白。

“郡主,水芝寒有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婦人之仁難成大氣候,郡主你與過去相比,完全是兩個人,為人處世的狠辣作風消失了,而南寧更是有過之而不及,這樣如何成大事。”

紫薇瞧著他不緊不慢,一塊一塊的剝著蛋殼,碎的蛋殼散落在托盤上,形成了一個傘狀。

紫薇眼眸落在傘狀上,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凡事不要親力親為,刨根究底尋個明白,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他願意為她撐開傘,替她遮風擋雨。

紫薇嘴角動了動,猶豫了會兒,才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我是一個小女子,沒有太多的想法,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的基礎上。”

她的心如這個傘狀一樣,塌陷了一塊,撐不起來:“我隻想過簡單的生活。”

陽光從窗戶裏爬進來,打在狩琪如玉的臉上,顯得容顏煥發,他紅色的嘴唇泛出柔和的光澤,露出溫柔的笑意:“郡主,你是郡主,作為一個郡主你身負皇家使命。簡單的生活恐怕離你越來越遙遠。”

紫薇並不回答狩琪的話,她隻是從盤中拿起一塊桂花糕,對著鏡子慢慢的放進櫻桃小口裏,細細的品嚐著,昔日最愛的桂花糕今日含在口裏,似是沒有昔日好吃,變了一些味道。甜甜的桂花糕裏含著一絲苦澀的味道

她隨口把桂花糕吐在桶裏,歎了一口氣:“你從哪裏買來的桂花糕,做得不合口,這樣的桂花糕我如何拿得出手,送給太後,太後豈不要責怪我做事沒有盡心。”

“嗬嗬,桂花糕是郡主親手做的,你做好了以後,你說好吃,我也品嚐了一塊,確實好吃,你才有此一念,將桂花糕做好了送給太後,同樣是桂花糕,同樣是郡主在品嚐,前後不到幾天,郡主怎麽覺得桂花糕變了味,看來品糕也要品心情,是郡主心情不好,你口裏泛著苦澀的味道,才覺得桂花糕帶著一絲苦味。”狩琪淡淡一笑,臉上的笑容依然不變,眼眸落在破碎的雞蛋殼上,不緊不慢悠悠的述說著一個事實。

“你是否在責怪我不該進皇宮?”紫薇聽出了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心裏糾結著。盯著鏡子裏的一雙巧手,十分靈活,雞蛋像猴子在他手裏滾來滾去,企圖逃脫他的牽製,無論它如何滾來滾去都無法逃脫如來佛的手掌心。

狩琪抬起頭,望著鏡中的一張漂亮的小臉,凝視著半響:“你願聽真話還是假話。”

“隨你,隻要是你說的我都樂意聽。”紫薇希望他哄哄她,逗她開心一些,皇宮深似海,有許多事情是她無法預料的。她也不想進宮,可是無奈誠如狩琪剛才所言,她是郡主,有著自己的使命,無法逃脫自己的命運。

“巾幗不讓須眉,我佩服。”這一句讚譽如果是往日,紫薇聽見狩琪讚揚她,她一定會樂起來,可今日不知怎的,如桂花糕一樣感覺不是那麽回事。

她猶豫著,拿起一塊桂花糕,仔細的端詳著,桂花糕旁邊盛開著一個不起眼的小花,她才相信狩琪並非虛言,桂花糕確實是她親手做的,準備帶進宮孝敬太後的。

她當時想得很簡單,她是晚輩,晚輩見到長輩要孝敬,這是從古至今人人都應該遵循的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