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瞧著小蝶上,擺放的整整齊齊,方方正正的桂花糕,難以置信這塊桂花糕是水芝寒拿過來,放進小蝶裏,讓易發送給她的,她此時心緒難平,何時水芝寒會對她的事上心,為她做過何事?

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情確實是真的。

水芝寒冷冷的聲音適時響起,他看著易發放光的額頭,冷聲道:“趕明兒,你親自到京城跑一趟,多買幾盒桂花糕,置備幾份,送幾盒王妃,再給郡主留幾份。”

“是,公子。明日就去采辦好。”易**不自禁的聲音有些發顫,抖擻著雙手提起水壺給三位主子的杯子滿上,恭恭敬敬的垂手侯在一邊。百感交集,公子是真的轉性了,水雲閣的春天來臨。

霎時,紫薇清亮眼睛睜大了,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在水芝寒的身上不斷來往掃視,雖然水芝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冽,聽不出有何溫度,但是紫薇知道,此話從水芝寒口裏冒出來,簡直是不可思議,難以想象,如果不是她親耳所聽,還真是難以相信他有些改性了。

還沒有等紫薇從將信將疑中回過神來,冷冷的聲音再一次印證了她剛才的猜測,水芝寒的話漸漸消除了她的質疑,改變了她對水芝寒冷情冷麵冷心的看法,看來人是會變的,他現在變得有人情味了。

狩琪似笑非笑的瞥了水芝寒一眼,意思是做戲要做全套,把戲做足,郡主才會感動,可是水芝寒就像個榆木疙瘩一樣,坐在那裏像一尊神一樣,再也不言語了。

狩琪無奈自嘲的笑了笑,把那塊桂花糕拿起來,送到紫薇的口裏:“真是難得水芝寒一片好心,郡主嚐嚐。”

水芝寒此時又恢複原來的模樣,仰著腦袋,寒眸望著藍天白雲,不言不語。對狩琪的暗示和哄郡主的那套把戲視而不見,完全無視郡主詫異的目光:這個人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一股桂花香撲鼻而來,紫薇下意識的張開口,眼睛還落在水芝寒冷冷的臉上,這張千年不變的臉,像是戴著一張冷麵神麵具一樣,沒有什麽變化。他對狩琪的這番話,沒有作任何的表態。

紫薇無奈的搖搖頭,知道他今日的表現已經是最好的,要想看見他的進一步的表現,把話說明白一些,估計是比登天還難。

算了。不要再逼他了,惹火了,連這塊桂花糕恐怕都吃不到。

紫薇慢慢的嚼了幾口,品出了味道。調皮的朝著狩琪眨眨眼睛,狩琪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微微一笑:“郡主如何?品出了桂花糕裏添加了哪些成分?才使桂花糕與往日的做法不同,口感更好。”

桂花糕入口融化了,在舌尖上轉動著,紫薇歪著腦袋,思考著:“劉老二這次做的桂花糕的方法有所改變,將新鮮桂花收集起來,擠去苦水,所以入口不澀,再加上蜜糖浸漬,並與蒸熟米粉、糯米粉、熟油一起拌合,做出來的桂花糕是油潤不膩,入口不澀,吞咽酥滑,甜中有鹹,香裏帶涼。”

狩琪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的敲打著,含笑讚道:“郡主真是聰明,隻嚐幾塊就能品出桂花糕的做法,如果被劉老二知曉,他也會讚歎的。郡主是品糕高手。美食專家。”

他們就在說說笑笑中把放在托盤上的,一盒桂花糕吃完了,紫薇還未盡興,眼角餘光瞅了一眼盒子,伸出舌頭往唇瓣上舔舔,還再品嚐著,她的這個可愛的俏皮的下意識的動作,被水芝寒捕捉到了,寒眸微微下沉,冷著臉對易發冷冷的哼了一聲。

易發侯在一邊,伸長脖子,豎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傾聽著郡主和公子兩人對桂花糕的點評,這番點評實在精彩。

郡主隻是吃了幾塊桂花糕,就品嚐出個中滋味出來了,她猜出劉老二從收集到製作桂花糕的整個過程,易發侯在一邊聽到入迷,

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郡主邊品邊嚐,已經把一盒桂花糕吃完了,還未盡興。一雙清亮的大眼滴溜溜的在盒子上直打轉,希望盒子裏出現奇跡,再變出幾塊桂花糕,來滿足品嚐的需要。

突然,聽到了一聲冷哼,他嚇了一跳,從傾聽桂花糕的典故中驚醒過來,一看盒子裏的桂花糕已經沒有了,自家公子冷著臉哼了一聲,在提醒自己再去拿一盒桂花糕,讓郡主盡興。

易發呆了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自家公子轉性了,對郡主還是有情的,雖然被公子責備,他的心裏還是愉快的。

有幾道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了一圈,他感覺得出來,這個目光裏不僅有溫和的琪公子,更重要的是有郡主的期待和疑惑的目光。

“嗬嗬,隻要引起郡主的關注,即使被責罰也是值得的。”

易發不僅沒有嚇得發抖,打個哆嗦,反而滿麵笑容。朝著郡主哈著腰,為自家公子討個好:“郡主,都怪小的不知禮數,被郡主的桂花糕的典故迷住了,小的沒有注意到盒子裏的桂花糕已經食用完了。如果不是自家公子提醒,小的會誤事的,小的該死,小的這就按照公子的吩咐再去拿一盒來。讓郡主開心和盡興。”

紫薇打了個飽嗝,很想拒絕,吩咐易發不要去拿了,可是見是水芝寒親自吩咐的,她的心裏不知怎的有一絲竊喜,這個冷情的公子,也開竅了

道是無情卻有情。

很快,易發就興衝衝的抱來一盒桂花糕,擱在桌上。殷勤的侍候郡主。

紫薇這才真的相信,桂花糕是在水芝寒的授意下,他們去買的,不由對水芝寒說道:“謝謝”

水芝寒楞了一會,馬上回了一句:“這是交易,隻要你不扣這個月的餉銀就可以了。”

霎時,含在口裏的桂花糕,突然之間就變了味,入口澀澀,吞咽困難,甜中有苦,香裏帶麻。各種滋味翻湧上來,桂花糕入口像桂花渣一樣,堵在嗓子眼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糊在嗓子眼裏。

她很想開口罵他幾句,可是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句子罵他,桂花糕堵在嗓子眼異常難受,就這樣她的小臉漲得紅彤彤的,不知是氣的,還是咽的,眼裏濕潤。

狩琪見勢不妙,剛才神情困頓的模樣一掃而光,馬上清醒過來,挨近郡主,輕輕拍著郡主的後背,柔聲哄著:“慢點,慢點,好吃也要悠著點。”

然後別過腦袋,無奈的瞧著神情微變的水芝寒:“你這個人啊,冷言冷語貫了,這樣的玩笑不適合跟女子開,郡主是女孩子,要哄的。”

又輕輕的撫著紫薇的後背,慢聲慢氣柔聲道:“順順氣,好了。”

一股熱氣從他掌中湧出來,流入四肢百骸,通體舒坦,“咕隆”堵在嗓子眼的桂花糕一下子咽下去。俯下身子嗆得猛咳,咳得眼淚嘩嘩的流下來。

狩琪一個勁的輕聲哄著:“好了,沒事了。”

回過頭瞪了水芝寒一眼,任誰都可看懂他眼裏的含意:她是郡主,何況女孩子要靠哄的,不可來硬的,硬碰硬是不行的。

狩琪的話,讓紫薇覺得更委屈,何時,這個冷麵神把她當郡主,不是裝神弄鬼嚇唬她,就是冷言冷語,沒有好臉色,本來以為給他摘新鮮的玫瑰花,專門為她買桂花糕,這些變化都可看成是他道似無情確有情的變化。

可誰知,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原來一切是有目的,此人還是冷情的。

水芝寒坐在那裏寒著臉沉默著,別過臉,眉頭緊鎖。

狩琪見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冷麵孔,寒眸像千年寒冰一樣可以刺傷人,又及時溫聲補上一句:“你呀,不會說笑話,以後就少說。不要讓人產生誤會。”

狩琪的話似點燃他心中的那塊寒冰,融化了橫亙在探尋真相之前的迷霧中,令水芝寒困頓的神情產生了變化,他輕歎了一聲:“我…..”隻說出了一個我字,就再也開不了口,抿著削薄的唇瓣,伸手從易發躬身端著銅盤的邊沿扯下一條手帕,遞給狩琪。

兩隻大手交替接過手帕,霎時,一雙模糊的淚眼,暫時忘記了委屈,在恍惚中,睜得大大的,盯著兩個男人的互動。

狩琪接過手帕,擦淨紫薇臉上的淚痕,長長的睫毛掛著淚珠,搖搖欲墜,顫顫的,聲音弱弱的喚了一聲:“狩琪”

狩琪一把擁住了紫薇,托起她的小臉,捏著手帕輕輕的擦拭鼻翼兩邊掛著的淚痕。

黑亮的眼眸溫柔的落在包含委屈的淚眼上,輕輕哄著:“郡主,公子開玩笑的,不要放在心上,好了,我的郡主是最可愛的。”

一句冷冷的聲音像千年寒潭,穿透層層迷霧尋到這裏,送給紫薇,“郡主確實可愛,一言九鼎。”

這是誇她,有這樣誇讚人的嗎?

一句飄渺的聲音,似從遙遠的山澗,循著泉水叮當響的聲音追尋著:“你是在誇我嗎?”

千年不化的冰山終於有一方垮塌了,他微不可查的點點頭,這張臉竟然還露出了一絲笑容。

“哈,這還是他嗎?”心如掛在她頭上的楊柳。悠悠蕩漾。

一句冷冽的稍顯和緩的聲音,繼續摧毀著紫薇的意誌:“這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