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有兄秦琰(二)
跑了半柱香時間,可對我來說仿佛過了半個世紀。我終於下了馬,踉踉蹌蹌走了兩步,然後開始吐。吐得臉色發白,膽汁都要給我吐出來了。
侍衛長看著我束手無策。這不能怪他,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皇子騎個馬可以吐成這個樣子的。他急的滿頭大汗,最後還是喊來了太醫。
太醫給我把了脈,搖搖頭,“六皇子天生體弱,不適合騎馬。”
周圍圍觀的大臣女兒們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總之太醫算是給我解圍了。
而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居然還裝出一副擔心的樣子,直說不該帶我騎馬,是他身為哥哥的疏忽。
我隻想呼他兩個巴掌。
這時候,一個男孩下了馬,氣喘籲籲。看見我奄奄一息,跑了過來。
“六哥,你沒有關係吧?”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擔憂地瞧我。眨眨眼睛,眼眶裏還有兩泡眼淚蓄勢待發。
我頭昏腦漲。看清這是我的七弟,秦墨。隻比我小幾個月,一張娃娃臉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不,心理年齡也很小。
“沒事···”我揉了揉太陽穴,瞪秦琰。
秦琰走了過來,瞧那著急的神情,仿佛跟真的一樣。他絕對是奧斯卡影帝,一張臉不知道騙了多少人。
他扶起我,朝侍衛長道:“六弟身體不適,我先帶他離開了。”
侍衛長點點頭。
秦墨紅著眼睛瞅我。
我知道秦墨是真的關心,我對他擺了擺手。告訴他沒事,不用擔心了。
離開人群,我回頭看了看,恩,已經很遠了。我馬上變了臉。一把揪住秦琰的衣領,惡聲惡氣道:“秦琰,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聳聳肩膀,“我哪知道你這麽···沒用。”他上下打量我一遍,認真道,“連身板也跟小姑娘似的,其實你是女孩子吧?”
靠!我不怒反笑,趁他不注意,一腳踢向了他的膝蓋。今天治不了你這兔崽子,本皇子就不姓秦!
秦琰倒抽一口涼氣,“阿溯,你來真的啊?”
不來真的還來煮的?我低頭,屈肘,用力頂向他的胸口。同時重心下沉,準備去跘他的腳。
秦琰反應很快,雙手成爪扣住我的手臂,借力順勢往旁邊躲。我見一擊不中,另一隻手握拳,直往他麵門。
秦琰“嘖”了一聲,去擋我的拳頭。
嘿!有空隙!
我勾起腳掌,抵住他的腳後跟,然後用力踢。他的身子一下失去重心平衡,就要摔倒。我抓住他的一隻手臂,大喝,彎腰。過肩摔!
咦?怎麽沒有預想中的落地聲?
我去看,原來秦琰的腳撐住了地麵。他嘴角揚起一道弧度,眼裏精光閃過。
我心中警鈴大作。
可我反應還是慢了一拍。他瞬間掙脫我的手,一個翻身,扣住我的肩膀。我剛想出拳,他又抓住我的手臂,往後扭。
一個呼吸間,局勢就大反轉。我雙手被他扣在後背,而他站在我的後麵。
“好弱。你說我要不要去給你買套女裝?”
“買你妹妹。”我死撐。
秦琰好心提醒我,“我妹妹也是你妹妹。”
“靠。”
他往我耳朵吹氣,“阿溯,說髒話不好。”
我想躲,無奈動彈不得,“你特麽管我?”
“管你?”他笑,我冷汗涔涔。
“沒大沒小可不好。”他伸手往我的腰間。
“好癢!別撓!哈哈,別···”混蛋!我咒你全家!不對,不能是全家,因為我也是他一家的。
“管你麽,我親愛的弟弟?”
“管、管。求你別撓了。”大丈夫能伸能屈。
他鬆開手。
我剛想回頭給他一拳。
他挑眉。
我的動作在空中來了個大轉彎,變成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哥哥。你的肩膀上沾了髒東西。我給你拍掉。”大丈夫能伸能屈。這點小細節不要在意。
他笑得跟偷了腥的狐狸一樣。
你覺得我就會這麽屈服麽?怎麽可能?明天見分曉。我在心裏偷笑。
這時候,旁邊路過兩個女孩,穿的是大臣女眷的衣服。看見我們,朝我們行了一禮。秦琰點頭。
“四皇子和六皇子感情真好呢。”兩妹子說。
好?好個屁!
我幹笑。
記得有一次,秦琰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我時,碰巧被皇上看見了。皇上眼裏是夾了豆豉還是怎麽地,居然說我們兄弟兩人感情深厚,若是皇子們都像我們這般他就放心了。
皇上這句話很快就傳到了各個妃子耳朵裏。在往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裏,後宮皇子們每天都在上演兄弟情深的八點檔肥皂戲碼。
我差點沒噴一口血。秦琰雙手環胸看笑話。
想想真是要抹一把辛酸淚。
“阿溯,你想打贏我還是下輩子吧。就你那三腳貓功夫。”秦琰伸手揉我的腦袋,搞得我頭發跟雞窩一樣。
三腳貓功夫?嗬!當初我可是揍的其他皇子趴在地上哭呢!我三腳貓功夫,那他們是不是去投江算了,一了百了。
見我不說話,秦琰又道:“我送你回熙貴妃那裏吧,今天你好好休息。”
我斜了他一眼,“有太監會送我回去,怎麽能勞四皇子大駕呢?”
秦琰沒辦法,隻能依。喚來太監送我。若不是皇宮的路七彎八拐的,我才不需要人送。歎氣,為什麽同是一個皇帝生,我和秦琰怎麽就差那麽多?隻不過,秦琰和皇帝一點都不像。
“阿溯。”
“啊?”我回頭。
“沒事,你走吧。”
我眯了眯眼睛,真是莫名其妙。
秦琰在我身後,看著我離開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麵無表情,冷得可以掉冰渣子,與剛才若判兩人。眸子清冽如水仿佛深色的漩渦,稍不留神就能把人吸進去,萬劫不複。
可惜我已經走遠,並未看到。
景熙宮。我母親熙貴妃的住處,也是我的住處。
母妃閑情時種下的花開得正豔,池邊楊柳依依。正出門的小鳶看見我,朝我盈盈福身。
她問:“六皇子,您怎麽就回來了?今日不是要騎馬的嗎?”
她不提騎馬還好,一提我就腦袋發暈。我擺擺手,示意她別再問了。
“嗚汪!”我養的小黃一聞到我的氣味,知道我回來。高興地往我身上撲,尾巴搖得可歡了。
我把它抱起來,艾瑪,怎麽又胖了。我在它的下巴上抓了抓,它抬著頭眯著眼睛很是享受。
“母妃呢?”我環顧四周,沒有看到熙貴妃的身影。若是往常她應該在池邊喂魚,如今池塘邊卻一片空蕩。
小鳶的眼神暗了暗,有些失落,“娘娘在屋裏。”
我點點頭,放下小黃,往裏麵走。
門緊閉,我奇怪。短暫猶豫後,推門進去。香爐冒著縷縷白煙,桌上還放著一杯未喝完的茶水,我摸了摸杯壁,還是溫熱的。
簾子與屏風把房間與大廳隔開。我輕輕喚了聲“母妃”,無人應我。我進了內屋,果然瞧見熙貴妃坐在窗邊,望著窗外出神。
熙貴妃身穿錦瑟長裙,烏黑的秀發盤起來,上麵插著的金叉銀叉琉璃步搖在陽光下閃爍;額間一點朱砂;上挑的丹鳳眼顧盼生輝;唇上點著朱紅,仿佛在引誘旁人親吻下去。好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少得可憐。
我站著不動了。
熙貴妃回神,朝我微笑,溫柔的話語如同春風拂過水麵,“阿溯。”
“母妃,我回來了。”看著她,我欲言又止。
熙貴妃讓我在她旁邊坐下,喚來宮女沏茶。
“你想問我‘剛才是不是父皇來了’對嗎?”我畢竟還是他的兒子,她一下就猜到了我心中所想。
我低頭。
熙貴妃也不在意,繼續道:“你父皇剛剛來過,沒坐多久···又走了。”
果然,剛才放在桌上的茶都還未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