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九 親手殺人

章三十九

赫連徙辰木著一張臉,他的麵前站了幾個高大的男人,都麵色不善。

其中一個男人忍不住出聲了:“赫連公子,我們敬你。但是你現在是什麽意思?我們在這裏滯留太久了,大人若怪罪下來,誰都不好受。”

赫連徙辰冷笑道:“你們看不見嗎,安閑王爺現在身體有多差。大人要的是好好的人,我們不僅把人傷了,還弄成了這個樣子。你覺得那麽長的路,他能堅持住?如果人死了,你們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赫連徙辰說的頭頭是道,思量再三衡量利益後幾個人不再說話。赫連徙辰也不再理會,頭腦簡單,看了就鬧心。

房間門被推開,陽光照進了這個昏暗的房間。我瞧去,赫連徙辰頂著一張黑臉走了進來。

我微笑說道:“多謝幫忙。”

他白了我一眼,惡聲惡氣道:“誰幫你了?”

我沉默。他又道:“你隻能期待你家那位能早點找到你了,我拖延不了那麽久的時間。”

“你還說你沒有幫我。”

“囉嗦!”

我看著他,認真說,“你不想受控於人,為什麽不回到西涼?”

“回不去。”

我們兩人又是無言,他實在是煩躁了,“呯”的一聲甩門而去。

我垂眸,摸了摸枕頭下冰冷的匕首。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我不曉得過了幾天,也許也沒過多久。我睜開眼睛,一片漆黑,我閉上眼睛,再睜開,還是一片漆黑。

我是被外麵的喧鬧給吵醒的,似乎有很多人,有驚呼,有嘶吼,我還嗅到了一股燒焦味。從床上爬起來,將匕首緊緊攥在手中。緊閉的門被我踹開。

火,周圍都是火,樹木在烈焰中發出悲鳴。幹燥的天氣,樹木,讓大火無所顧忌的宣泄,蔓延。熱浪迎麵而來。

居然放火,真是——

“媽的,那個男人瘋了吧?!老子從來沒有見過那麽不要命的!姓赫連的那個小子呢?該死的,老子就曉得不是什麽好東西!”不堪入耳的謾罵傳入我的耳朵。

一個狼狽不堪的男人,手裏拿著大刀,身上掛了不少皮外傷。看到一臉平靜的我時愣住了。

“喂,那家夥是來找這個病秧子的吧?”男人露出猙獰的笑容,衝到我麵前,一把勒住我的脖子,刀就抵在我的脖子上。

刀刃冰涼,還伴隨著我脖子的微微刺痛。一股刺鼻的味道,是血液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我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男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一邊惡言惡語地威脅我,一邊不斷把刀戳著我的脖子。估計又破皮了,我微不可聞地歎息。

“哈哈——有你這個東西在,老子看他怎麽——”狂笑聲戛然而止,他的手顫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他踉蹌退後了一步,刀咣當掉落在地。

我依舊波瀾不驚,雪白的匕首被血染紅,一滴滴的血液順著刀刃流下來,我的袖子也濺上了血,我渾然不在意,眼底一片漠然。

“你——你——”男人捂著不斷冒血的肚子,驚恐地瞪著我。

我在脖子處摸了摸,看到手指染上的絲絲血跡。我舔了一下,淡淡的鐵鏽味,腦袋變得清明。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刀,看了看,刀刃映出我毫無血色的臉。我垂下手,陽光在刀上反射一道白光。

我低喃:“何苦。”

我舉起刀,再落下,鮮血飛濺,我眼睛卻不眨一下。地上的屍體倒在血泊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償之。

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森然的殺氣,那是來自心底真真切切對別人的殺意。一條生命由我親手斷送,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轉身欲離開,看到我身後幾個呆愣的瑜國士兵。他們在戰場也殺過不少人,可是在我的目光下他們戰栗了,如同在黑夜裏,被饑餓的孤狼注視的感覺。死神,近在咫尺。

我仿若離弦的箭,劃破空氣的刀刃帶著死亡的氣息,一擊,刺穿喉嚨。

臉上濺上了溫熱的**,人死前驚恐的表情印入我的腦海。

一個同伴的死去,其他的人猛然回神,操起刀向我砍來。我平靜的異常,他們的動作在我的眼裏就像慢動作回放。

我腦袋裏什麽都沒有想,身體不受控製,躲閃於士兵的攻擊間。衣服被劃破,一道一道的傷口出現。我隻有一個意念:全部,殺掉。

我跪坐在地上,斷裂的刀被我扔到一旁。四具屍體就躺在我的旁邊。

耳畔呼嘯的風似悲鳴,又似嘲笑。

“哈哈哈!”我仰頭大笑,一手捂住臉,不想讓自己狼狽的樣子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中。

真是滑稽又可笑。

“噗,哈哈哈哈!”笑聲停不下來,最悲哀的宣泄。

“阿溯。”

有人從背後環過我的肩膀,把我攬入懷中。靠著結實的胸膛,鼻尖繚繞的淡淡冷香,驅散了我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阿溯,對不起。”

我記得有人說過,對不起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三個字。

本應該是溫暖的懷抱,我卻感覺心底一片冰冷,冷入骨髓。

“秦琰。”我放下捂住臉的手,手上濕潤。原來不覺間我已經淚流滿麵,真難看。我勉強笑道,“我等你好久了,你再不來就見不到我了。”

“······”秦琰的腦袋埋在我的脖子處,半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我全身的力氣鬆懈下來,倒在秦琰身上。我看著他的臉,想把這張臉永遠刻入心裏。這是我喜歡的人啊。我睜大眼睛,視線卻越來越模糊,秦琰的容顏被黑暗慢慢占領。

秦琰彎腰,環過我的雙腿,把我抱起來。

他冷若冰霜的話語從唇裏說出:

“解決掉,一個不剩。”

那天,大火燒了好久好久,燒到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燒了。空氣中彌漫著血肉燒焦的味道,地上橫豎躺著幾十個看不清麵容的焦屍。房子燒得看不清原來樣子,黑色的灰燼也不知是什麽。

赫連徙辰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許久,離開。

數日後,四皇子三千兵馬,把瑜國人全部驅逐出西涼,瑜國人狼狽退兵,抱頭鼠竄。四皇子秦琰民心大漲,讚揚聲不斷。如此一來,既解決了旱災人民無水無糧的境地,又收得了民心,可謂一箭雙雕。

我坐在床上,看著自己身上的繃帶,手上啊,背上啊,腰上啊,腿上啊,像極了埃及木乃伊。秦琰現在時時刻刻都在我旁邊,每次重新上藥時他的眉頭都會皺在一起,臉色陰沉得要滴出水。他現在端著粥,一勺一勺吹涼。

“秦琰。”

“嗯。”他頭也不抬,舀了一勺白米粥,遞到我的唇邊。

“可以不喝白米粥嗎?”我喝了幾天了好吧。

他很有耐心,說道,“還有小米粥,黑米粥,八寶粥,要不我給你放點皮蛋肉沫做皮蛋瘦肉粥?”

我道:“可以不喝粥嗎?”

“不行。”他看了我一眼,“你自己不喝的話我就要用非常手段了。”

“我喝!”果斷一口吞。非常手段我可是試過,他自己喝一口粥,然後再吻我。就是這種方法,一碗粥就這樣被他喂完了,他顯然還意有盡而味不絕。如果不是我死命抗議,他還打算拿第二碗來。

秦琰頗有些可惜,“你真的不要?”

我一臉堅決,耳根泛紅,“不要。”秦琰笑笑,開始專注給我喂粥,“好吧那下次。”

我咽下嘴裏的白米粥,“我真的不想喝粥了,嘴裏都淡出個鳥來。”秦琰想了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