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風雨欲來(一)
章二十六 風雨欲來(一)
“咳,該死的。”我緩了好一陣子,終於胸口火辣辣的疼痛感漸漸消了下去。我大口喘氣,挽起袖子,纖細的手臂上呈現一種病態的白,隱隱還可見裏麵的血管。
我用力從地上爬起來,蹣跚走到桌子邊,銅鏡裏我的臉上血色褪盡,一片蒼白。
“····不會吧?我運氣那麽不好?”
蠱毒沉寂了半年多,居然現在毒發,連宋亦君的藥也壓製不住了。
“我勒個去。還好隻持續了一下子,要給我來個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我遲早給疼死去。”我也挺佩服我自己,這個時候我還有心情開玩笑。
這次應該隻是個意外,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要不要去找下宋亦君?
不過出乎我的意料,還沒有等到我去找他,下午他自己就來了。
剛看見我他就直接開門見山,“你蠱毒發作了吧?”
不知為何被他盯著就有些心虛,知道瞞不了他,我也就大方承認:“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宋亦君的表情冷若冰霜,渾身散發的寒氣讓房間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我打了個哆嗦,現在的宋亦君很危險。見他一直陰沉個臉,半天也每句話,感覺一直被吊著實在是慎得慌。終於,我忍不住打破僵局。
“反正也是在意料之中不是麽,你不用冷著個臉了。”搞得我起雞皮疙瘩啊。
他斜了我一眼,抓起我的手就給我把脈。
這下可好,宋亦君的表情越來越差,他道:“你體質特殊知不知道?”
我乖乖點頭。
他看著我恨鐵不成鋼,還欲再說什麽,終究還是咽了回去。給了我幾服藥,他甩袖離去。
“哎,去哪?”我喊道。
他頭也不回,“與你無關。”
“······”我大概猜得到他要去哪兒,本來想製止告訴他大可不必。可再想想,他多半也不會聽我的,就懶得再費口舌了。
宋亦君前腳才踏出,小鳶就推門進來,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藥,她輕歎,“殿下,您又惹宋大人生氣了?”
“冤枉哎!”我舉起雙手,表情顯得十分無辜。
小鳶也不理我,為我倒了杯熱茶,“您的話實在是不可信。這世上,能讓宋大人生氣的除了您就沒人了。”
我捧著茶,聽著小鳶一直忍不住地抱怨,我也不語。她漸漸不再說,行禮後退下去了。我低頭看著微漾的茶水倒映出我的臉。
過了幾日。傳來消息,太子妃落媛死了。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就這樣突然死在了太子府中,手上還拿著一根染血的簪子,死不瞑目。太子傷心欲絕,發誓定要找出凶手來,千刀萬剮。
這下鬧翻天了,太子妃家裏權利雖不大,但也不容小覷,可如今太子妃卻突然暴斃,沒有絲毫征兆。皇帝聽後氣憤難當,下令定要查出凶手,嚴懲不貸。
一遇到這種熱鬧事情,方淵霄第一個就會來找我,人的八卦之心作祟吧。
“太子妃怎麽會突然死了?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方淵霄說,“哎,你說,是不是她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啊?”
“我哪曉得。”我把酒一口飲幹,哈氣,麵色微紅,“你說這話也不怕隔牆有耳。”
他隨意揮一揮手,滿不在乎的樣子,“你這裏哪會有什麽耳?怕個鬼。爺有話不說出來憋得難受!”
他翹著個二郎腿,吊兒郎當的痞子相:“我說啊,你除了竹葉青還喝點別的不行?燒刀子,二鍋頭,那才是男人喝的。”
我懶得理他。他又道:“我還覺得,太子這次十有**要找你的茬兒。你注意點,別給坑死了,爺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這個知己。”
“坑不死,要坑我還沒那麽容易。估計他得要自搬石頭砸自個的腳了。”我笑笑,對他的提醒心中有感激。
“喲!”方淵霄一拍大腿,“秦銘,你還蠻自信嘞?行,爺就等著。”
“張口閉口爺啊爺的,方將軍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啊?”“爺樂意!”
我是敗給他了,年少輕狂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方淵霄常年與父親方將軍征戰沙場,自然性格豁達爽快,也有了幾分小將軍的味道。
“秦銘,”方淵霄湊過來,小聲道,“這皇宮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瞧那人,一個個弱不禁風的樣兒。嗯···你也差不多。什麽時候爺帶你去邊塞玩玩,讓你瞧瞧什麽才是男人呆的地方。”
“謝謝你的好意了。”我低頭,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肩膀,手臂,腰,我看起來很弱不禁風嗎?有嗎?
方淵霄摳了摳鼻子,“你現在就像一個白斬雞。”他又說,“真的。”
“算了,臉好看就行。”
方淵霄忍無可忍朝我翻了個白眼,“你的追求在哪裏?”
“相信我,我的追求不是渾身肌肉。”
“···爺就不該來找你!”方淵霄怒吼。我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我本以為方淵霄會繼續和我唇槍舌戰再來個三百回合,沒想到他隻是意味不明的深深看著我,他的目光讓我想到了烈士。
我已經現在想趕人了。
“好,我走。”方淵霄放下二郎腿,聳聳肩膀,“我已經看懂你的眼神了。”我挑了挑眉。
他“切”了一聲,然後是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怎麽都喜歡甩門?門也會爛的吧?”不管怎麽樣,嘰嘰呱呱的噪音源頭已經走了。
至於太子妃落媛的事,很讓人在意。聽說,她手裏還緊緊攥著一根沾血的簪子?簪子,為什麽?
“小鳶。”
很快,小鳶就進來了,“殿下有何吩咐?”
我招了招手,讓小鳶湊過來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小鳶聽後點點頭,“不過殿下,其實您大一點聲音也沒有關係的,這附近沒有人。”
“我樂意。你下去吧。”我滿臉黑線,疲憊地揉一揉眉心。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喜歡拆台?
小鳶也走了,頓時有一種時間都清淨下來的感覺。香爐散發的白煙在屋內繚繞,淡淡的熏香充斥鼻尖。
我腦袋靠在椅子上,幾縷頭發垂落下來。看著房梁上的雕花,隱隱有些犯困。
太子妃落媛就這麽死了,說不蹊蹺誰都不會信。她前一陣子才來找過,被熙貴妃毫不留情地給趕了出去,我就怕有人用這事情來找茬,自然又是免不了惱火。
我閉上眼睛,仿佛間看見了笑容和藹的周公來找我下棋。不過還未等我和他一起同去。
“阿溯!”門被“乒”的一聲踢開,嚇得我汗毛頓時豎立。我往門的方向看去。
我慢悠悠地坐起身,單手撐著額頭,“秦琰,門會壞的你知道嗎?”冷靜,我要冷靜。
秦琰瞄了一眼門,淡淡道:“還沒壞。”他四周看了看,他又加了一句解釋,“我在外麵叫你沒聽見。”
“你以為我死在裏麵了嗎?”感覺整個人都累得不行。
我本是隨便開玩笑,沒想到秦琰還真的嚴肅回答了一個“是”,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差點沒氣得我吐血,我嘴角抽搐,不再說話。
我的樣子看在別人眼裏也是感覺挺憔悴的,眼睛下淡淡一圈黑眼圈,臉色也略顯蒼白。他想走上前,伸向我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他睫毛輕顫,撇開了視線,“你困了就去休息,我下次再來找你。”秦琰考慮了一下,說道。
我奄奄一息,身心俱疲,頭也懶得抬就擺了擺手。秦琰走後,我回了臥室一頭栽到了枕頭上,踢掉鞋子,把被子往腦袋上一罩。
半夜,外麵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場雨,雨打樹葉聲不絕於耳,空氣變得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