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將軍之子
章二十一 將軍之子
收到三皇子已死的消息,我隻覺悲涼,卻是無可奈何。
在帝王家,處處都是陷阱,巴不得你死的人有很多。必須步步為營,就像棋盤,一步錯,滿盤皆輸。
誰都逃不掉,沒有局外之說。你不當將領,就隻能當被人控製的小兵。要麽殺別人,要麽被別人殺,這是一個隻有兩個選項的選擇題。
我隻想保命啊···三皇子的事情卻給我打響了警鍾。
我拿出皇帝送給我的那幅畫,群山連綿,但隻有一座高聳入雲,直刺九霄。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嗎?
談何容易。
我正在頭痛中,小鳶敲了敲門進來:“六皇子,方將軍從前線回來,如今正在宮中與太子相談。”
我頭也懶得抬一下,“管我何事。”
小鳶又道,“方將軍的公子也來了,想見見您。”
我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心中已經有了預感:“那方公子名什麽?”
“名淵霄。”
方淵霄!
“人在哪裏,帶我去。”我放下茶杯。
——————
走近大廳,我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影。不是初見時那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而是錦衣華服意氣風發的將軍獨子。誰能想到數月前這個人還抱著我的大腿狠狠地坑了我一次呢?
“喲!秦銘!”他朝我招手,笑得那叫個燦爛。
我也笑道,“方元宵。”我把元宵兩個字咬得特別重,果然看見他立馬變了臉。
方淵霄低下頭輕抿一口酒,“上次與殿下青樓一見,如今一別數月了呢。”
我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醇醇的酒香彌漫開來,定是好酒,“是啊,我對公子的印象可是格外深刻。”我扯起嘴角,挑釁的目光投向他。
方淵霄一拍手,樂道,“是啊是啊,四皇子秦琰來青樓‘捉奸’的畫麵在下一直記憶猶新!”
我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方淵霄的眼神分明在說“傻了吧?”
“不知方公子找我何事?”
方淵霄挑了挑眉頭,“本來我想約你到外麵談,沒想到你還挺大牌,居然要我等著。”
“大牌的是你還是我?”一句話就想喊我去見你,你當你誰呢?
方淵霄認輸了,舉起雙手,“好吧好吧,尊貴的皇子殿下。”他擺出正色,“殿下知道景城的事情吧。”
“景城淪陷,我知。”
方淵霄眯起眼睛,“如今西涼長久安穩,兵力早已不如當年,派兵也無濟,棄城顯然是當時最好辦法了。但是···”他看著我,好像要看出我的一絲動容,但是他失敗了,“白白把富饒的景城送了瑜國那幫蠻子,實在是很不甘心啊。”
我也不懼他,當了那麽多年皇子,威嚴氣勢也不是蓋的,“嗬,難不成你認為死拚到底,搞得兩敗俱傷更好?傷亡絕對成倍增加。”
聽到我的話,方淵霄的語氣有些不好了,“上頭一句棄城,景城守衛誓死保衛血戰數月的所有努力,全化為泡影!那些勇敢的兵士,獻出自己的生命,到底為了何?!”
我冷笑一聲,“守護景城。”
“就是啊!那結果呢?朝廷根本沒有人把這當回事不是嗎?!”
我皺眉,“如果人都死掉了,說什麽都是空的。我問你,景城太守以身殉城,守住的到底是什麽?”
“回答我,守住的到底是什麽?”
方淵霄目光閃爍不定,手也有些發抖,“守住的是什麽呢?根本沒有守住啊···”
我笑,還是太嫩了。我直視他的眼睛,“太守要守住的,是單純的一座景城,還是景城無一人離開的百姓?”看見他動搖,我又說,“繼續拚,傷亡更多,百姓更苦。這是太守想看到的嗎?”
“國,不是那廣闊的國土,而是那千千萬萬的國民。是百姓組成一個國家,而不是土地。”
方淵霄抱住腦袋,聲音哽咽,“所以···太守選擇了全城百姓,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和景城嗎?”他雙肩顫抖,“而他,也是明白太守的。所以帶著太守的頭顱,開城獻降,求得保全一城百姓···”
我記得聽秦墨說過,因為一個人,他將太守的頭顱向瑜國將領獻上,不知達成什麽協議還是其他。瑜國將領還真的一人不傷。不過那個人至今下落不明。
“他是誰?他在哪裏?”我問。
方淵霄沉默半晌,開口道,聲音沙啞,“他去了瑜國,跟著那王八蛋將軍,去了瑜國,生死不明。”
我垂睫,原來協議是這個麽。
我以為方淵霄在哭,沒想到他抬起頭,眼神已經恢複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他說,“有一個人向皇帝提了‘棄景城,棄一城一池,借機調軍布防,此乃斷尾求生之策。’,皇帝采納了這個意見。而那個人,就是你吧。”他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我閉上眼睛。如果我知道這一句話會惹出這麽多事情來,我還不如學秦琰直接交白紙,皇帝要生氣就氣去吧。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我認真問他。
方淵霄又倒了杯酒,“留在京城裏,我要學的東西還是太少了。然後···去瑜國··找他。”
“不如你在朝廷當個官,以你的才華,日後必定會大放異彩。”
他漫不經心對我開玩笑,“好啊,你要是當了皇帝,我就給你當將軍如何?”
我皺起眉頭,聲音壓低變得嚴肅,“什麽玩笑都可以開,但這個玩笑不可以。”
“嘁。”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
忽然,他四處看,好像在找什麽。
我問,“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四皇子怎麽還沒有來抓你。”
“······你想多了。”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敢肯定他本來是要說捉奸,但是到了嘴邊硬改過去的。
方淵霄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沒事,我懂的。”
你懂個屁啊!我很想掀桌,然後潑他一臉酒。
誰知他還在繼續作死,“哎呀,沒什麽好害羞的。”還朝我拋了個媚眼,惡心得我不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站起身來抬起一腳就向他踢去。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挑撥,而且這時,他打上一架,心情會好很多吧。他的情緒藏得很好,但我還是看出來了。
方淵霄身為將軍之子,武功不弱,躲開後也一拳朝我過來。跟皇子打一架的機會實屬難得,而且眼前這個皇子武功還與他相當,如何能不讓他不興奮?
“哈哈,秦銘,我早就想和你打一架了!”我們兩人出手極快,短短時間已經交手數十下。
“這是我想說的,你還坑了我那麽多錢。”方淵霄攻擊淩厲,防守嚴密,一時半會要找他的破綻還有點難度。
“秦銘好歹你是皇子吧,一點錢算什麽?”
“哼。”我朝他的小腿處踢去,他一時不防,往後栽去。
“你偷襲!”他咬牙,順勢也抓住我的袖子,結果我跟著他一起摔。
我壓在了方淵霄身上,聽見他疼得倒抽氣。活該。
這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我和方淵霄一齊望去。
“阿溯,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