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太子辰宴(三)
“···饒命啊!小的不想斷子絕孫!饒命啊大俠!”三人一齊哭號,那聲音大得不行,我忍不住要捂耳朵了。
“閉嘴。”
計上心來。
最後,我迷昏了他們,順便扭斷了他們的一隻手,但不會廢。估計他們會今生難忘吧。
心情愉悅,為民除害了。
對了,說起青樓···想去看看,但是。我抬頭看已經差不多黑下來的天色,沒有時間可以讓我逛了。不知道沒看見我會不會著急?
唉···下次再出來不知道待何時了。
我快步往回走,沒看下麵,一時不注意,腳碰到了什麽東西,我一個不穩。
我回頭,是一個坐在地上的人,他一身髒兮兮,頭發亂糟糟的擋在麵前,看不見臉。我碰到了他的腿,他卻渾然不覺,一動不動。
“對不起。”我道歉。
他聽見我說對不起,很意外,仰頭看我。
沒有他的頭發遮擋,我看清了他的臉。雖然沾上了汙穢黑乎乎的,但不難看出那是一張很清秀的臉。他的眼睛給我的印象最深,漆黑的眸子就像一潭死水,無法激起一點波瀾。
他看到我的衣著打扮,嘴角艱難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又低下頭。
“對不起。”我又說了一遍。但時間已不容我耽誤,我隻好趕快走。
很快這個小插曲就被我丟到了腦後。
趕回太子府,宴會早已結束。
但是我居然看見了雲煙、長明公主,還有秦琰。
三人之間氣氛很奇怪。
秦琰寒著一張臉,簡直可以掉出冰渣子。
長明公主張開雙手,擋在秦琰麵前。她的眼眶紅紅,咬著下唇,目光堅定。
而在長明身後,雲煙跪坐在地上,低著頭看不清神情。她的頭發淩亂,簪子掉了下來。
我沒有上前,直覺告訴我這時候出現不太好。
長明的腿在發抖,但強迫著自己站穩,“四弟,你冷靜一下好不好?”
秦琰麵無表情,緊握的雙拳卻出賣了他心中的情緒。
他冷笑,“冷靜,姐姐,你教我如何冷靜?”
長明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琰上前一步,“給我。”
長明毅然擋在了雲煙的前麵。
一直在沉默的雲煙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沙啞,沒有起伏,仿佛聲嘶力竭後回歸平靜的絕望。
她說:“沒有。沒有母蠱,沒有解藥。”
秦琰的臉色更加難看,隱隱有爆發的趨勢,“沒有?你在開玩笑?”
雲煙搖頭,眼淚從她的眼眶流下,明明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可卻激不起秦琰心中絲毫憐憫。
長明忍不住了,“秦琰,你夠了好不好?!事情已經這樣,你以為還有回轉的餘地?各方都已經扯破了臉皮,你以為事情很簡單嗎?平靜早就不複存在了!”
雲煙在嚶嚶哭泣。
我手腳冰涼,躲在暗處。我可以從他們的話中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有什麽東西在改變。更可悲的是我卻絲毫不知。不,隱隱猜到了,卻不敢往深處想。
全部把我蒙在鼓裏。母妃是這樣,小鳶是這樣,秦琰也是這樣。
我就那麽不堪一擊?至於你們像對待溫室裏的花朵那樣對待我嗎?
長明聲音顫抖,她柔弱的身體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可她在硬撐,“四弟,趁現在六弟還不知道····”
“什麽我不知道?”我從黑暗中走出來,冷眼看長明和雲煙一瞬間驚恐的表情。
秦琰撇開腦袋。
我心涼了一大片。為什麽要撇開腦袋呢,為什麽要躲我?
長明和雲煙低著頭。我冷眼看過。
我沉默,不證明我傻,我好欺負。可是就是有人這麽認為。
我歎了一口氣,“人都走光了,我們不用回去?”我對秦琰說。
“···恩,是要回去了。”
長明瞪著眼睛瞧我,**裸不帶絲毫掩飾。雲煙笑容輕蔑,眼淚流盡,不甘又如何,剩下的隻有嘲弄罷了。
我不想問。我想知道的我自己會弄清楚。
我轉身離去,而馬車早已在門口等候。
我坐上馬車,心情簡直悶得難受。馬車微微有些顛簸,搞得我心煩意亂。
皇帝下發邊境戰事讓眾皇子和那些大臣之子們發表意見,還有周太傅開始教兵法等——這就是另一種宣告。
這下好,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僅後宮皇子們開始策劃,連朝廷上也暗流湧動。
鏟除異己——所有人的目的。
媽的,那皇帝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被門夾了嗎?還是他那個位置坐膩味了,就告訴他的兒子們‘老子不想當皇帝啦,你們哪個有本事來搶吧’。就連這個太子都並不是名符其實,所有皇子都有機會。
我靠,閑的蛋疼啊?
我對什麽權利爭奪一點興趣都沒有啊!扯上我幾個意思?
無論是熙貴妃,還是秦琰,她們都不想讓我卷入。
算了。要來的躲不過,我不會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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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煙一步步走去,她重新梳妝過,額上一點朱砂,襯得她更加嫵媚妖嬈;頭發挽起插上金叉,丹色的束腰輕紗長裙勾勒出完美身材。
唯一留下痕跡的就是她微微發紅的眼眶,證明她不久前哭過。
雲煙垂睫,她的手在發抖。
她坐到梳妝台上,銅鏡中的她麵容姣好卻蒼白毫無血色。
她雙手痛苦地捂住臉,有眼淚從她的指間滲出,滴落,在桌上暈開。
桌子上還放著一盒胭脂,鮮豔的顏色在她的眼裏多麽可笑。
“為什麽要哭,這不是你的決定嗎?”
太子妃落媛移著蓮步,走到雲煙身邊,手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太子妃···”雲煙抬眼。
落媛淡淡一笑,捧起雲煙的臉,輕輕為她拭去淚珠。
“不要哭,這麽好看的臉,可不能哭花了呢。”
“太子妃,您到底想要什麽?”雲煙咬唇。
落媛非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要什麽?不是顯而易見嘛。我想要那個位置。”
那個名為皇後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雲煙轉頭,閉上眼睛。
月亮灑下淒冷的光,如水清冽,在地上留下無數個斑駁空明的影子。
無人知曉的月夜,說著何人的低語;寂靜的空巷,輕唱著多久的歌謠。
什麽人在什麽地方哭泣?在年久的宮牆下嗎?在清冷的戲台閣樓上嗎?還是在荒蕪破敗的院庭裏?
歌女唱過了多少悲歡離合而無人附和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