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
因為她在賭,賭耶律祁不敢真的殺了她!
冷風從身後襲來,君離隻覺得脖間微微一涼,一把匕首已經擱置在了她的脖頸間。
君離沒有避開,就這麽靜靜地站著,等著耶律祁接下來的動作。
半響,身後的人還是一句話不說,君離不由輕輕歎了口氣,“不是要殺我嗎,怎麽還不動手?”
話落,放在脖間的匕首微微顫了一下,在她的脖頸間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絲。
良久,身後傳來略顯沙啞的聲音,仿佛齒輪磨礪,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一般。
“你就不怕……我真的,會殺了你……”
聞言,君離無視脖間的匕首,緩緩轉過身來,直視著他那張消瘦的麵頰。
“你要殺我,剛剛就已經動手了。當然,你現在動手也不晚。”君離唇角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卻沒有絲毫擔憂。
耶律祁如果真的要殺她,那也要他有本事才行!
聞言,耶律祁眼中閃過一絲掙紮,想到母親的死,想到國家的滅亡,想到子民們的流離失所……
眼中漸漸浮現出一抹殺意,手中的匕首突然朝著君離的脖間劃了過去。
君離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並沒有閃躲,而是就這麽站著,仿佛等死一般。
匕首眼看著就要刺進君離的脖頸,卻突然停了下來。
耶律祁眼眶微紅,眼中蓄著淡淡的濕意,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他死皮賴臉要跟著她的場景,她中毒落下懸崖時的場景,他滿眼絕望,跪坐在懸崖邊的場景……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卻又那麽的遙遠。
“咣當——”
匕首從手中脫落,耶律祁整個人癱倒在地,滴滴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他,終究還是做不到,殺了她……
想到從小到大一直疼愛著自己的母親,耶律祁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他該怎麽辦?
母親死了,他卻不能為她報仇。仇人分明就在眼前,他卻下不了手……
母親沒了,家沒了,子民沒了……他隻有她了……
可她,卻是毀了他一切的罪魁禍首!
她的身邊,美男環繞,早已沒了他的位置。或許,是從來都沒有過吧……
低低的笑著,笑聲中滿是絕望。
如今他在這個世上,什麽都沒了。親人沒了,愛人沒了,家沒了,國沒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沒了。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一把拿過落在一旁的匕首,對著心髒處就是狠狠刺了過去。
一隻手卻突然伸過來,握住了匕首。
“滴……滴……”
血液一滴一滴的從掌心流出,染紅了匕首,滴落在了地上。
他呆呆的看著,目光空洞。
一把搶過匕首,扔出很遠。匕首落在地上的咣當聲,在此時寂靜的宮殿中顯得格外的清楚。
君離看著自己的手,想到剛剛下意識的行為。此時完全可以肯定,剛剛那一刻,她的行為絕對是出於身體本能,下意識的反應。而不是她要做的,
微微垂眸,難道是原主殘留下來的意識?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豈不是說,耶律祁在原主心中的地位,很不一般?
緩緩蹲下身,任由手心處不停地滴血,卻沒有去處理。
看著耶律祁此時的模樣,君離輕輕歎了口氣,“你出宮吧。”
聞言,他沒有動作,整個人如同木偶一般,沒有絲毫生氣。
伸出手,輕輕地將他攬入懷裏。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一瞬間,他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
“這個懷抱,已經欠你很久了吧……”她低聲開口,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一絲濃濃的悲傷。
他紅著眼睛,不語。
“出宮去吧,外麵的世界很大,放下執念,好好的活下去……”
聞言,他微微動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君離。半響,才聲音沙啞著開口道,“你……真的肯放我走?”
君離輕輕點頭。
“你就不怕,以後我會給你造成很大的麻煩?”
君離搖頭,“我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執念,好好活著。若真有那麽一天,我也……絕不會手軟。”
聞言,他臉上露出淡淡的苦澀,“我隻想問你,我母親,是不是你殺的?”
君離垂眸,“她是自殺的,不過。即使她不自殺,我也不會放過她,要知道,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就是這樣,成王敗寇,自古以來的道理。”
他苦笑,眼中滿滿的盡是酸澀。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心裏,究竟有沒有我的位置?哪怕一絲一毫也可以。”
他抬頭,眸中深處帶著一絲緊張。
君離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歎息。
“我想你應該已經發現了,我不是她。”淡淡的聲音,卻讓他的眸暗淡了下來。
他低垂著頭,開口道,“可我知道,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君離搖頭,“我是我,她是她。你喜歡的是她,雲離。而不是我,君離。”
他突然笑了笑,“是啊,我喜歡的,是一介商人雲離。而不是北戎國女帝君離。”
君離也笑了。
“你說,我什麽時候可以再見到她?”他開口,眸子緊緊地盯著她。
唇角微勾,君離道,“雲離,早就在掉落懸崖時就死了。活下來的,是君離!”
聞言,他臉上露出一絲慘然的笑容,“是啊,雲離,早就死了……”
說著,他的目光緊緊地看著她,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她的心中,究竟有沒有我的絲毫位置?”
君離歎息,想到剛剛身體的那種下意識地反應,不由輕輕地點頭,“應該是……有的吧。”
聞言,他蒼白消瘦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
“她雖然走了,但我相信,她一直都在。所以請你幫我轉告她,不管多久,我都會等著她,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白發蒼蒼,身影佝僂,生命的盡頭。”
“如果她找不到我,或者不想來找我。那麻煩你告訴我一聲。讓她在原地等著,我會來找她,上窮碧落下黃泉,直到地老天荒,我也一定會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