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麵前親情淡薄如水,這一點蕭無畏自是早就心中有數,然則親眼目睹了柳家父子相殘之情景,蕭無畏還是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的難受與悲哀,再一想起自己將來隻怕也難免卷入這等骨肉相殘的漩渦之中,哪怕內心裏早就有了一定的思想準備,可心情還是不免惡劣到了極點,恨不得趕緊離開這令人窒息的臥房,可惜事情未了,蕭無畏身為燕西之局的當事人,實無法就此脫身,隻得耐著性子聽完了柳嘯全與雷龍的相關安排,應承了自己該做的事後,這才匆匆告辭離開,一路心不在焉地向自己所住的小院子逛了回去。
嗯?怎麽回事?蕭無畏正低頭走著,突然聽到自己所住的院子中傳來一陣哭泣之聲,登時便為之一愣,立住了腳,掃了眼急匆匆迎接出來的寧南,沉著聲問道:“何人在哭,嗯?”
寧南雖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可一見蕭無畏臉色不對,自是不敢怠慢,緊趕著躬身應答道:“回小王爺的話,是那些婢女。”
“嗯?”蕭無畏愣了愣,輕吭了一聲,臉上露出了絲不悅的神色。
“小王爺,先前柳府派了名管事來,說是要將服侍小王爺的婢女全都換了,屬下不知小王爺意下如何,不敢胡亂應允,便將人都先扣著,屬下實並不敢無禮非法。”寧南見蕭無畏有發作的跡象,趕忙解釋了一番。
換人麽?嗬嗬,老爺子還真是心細如發!蕭無畏眉頭一揚,已然知曉了事情的起因,左右不外乎是柳老爺子疑心那些婢女中有柳振英的人罷了,當然了,也不排除柳老爺子派些人來監視自己之可能,然則無論是哪種可能性,蕭無畏都不放在心上,也懶得去理會,這便隨意地點了下頭,緩步走進了院門之中,入眼便見碧羅等幾名侍女被數名柳府家丁看管在院子的一角,一個哭得梨花帶雨一般。
若是往日,蕭無畏或許還有那麽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可這會兒蕭無畏自個兒心裏頭正亂著,哪有那等閑心,隻掃了那幾名侍女一眼,腳步不停地便要向房中行了去,卻不料碧羅突然衝破了那些家丁的阻攔,跑到了蕭無畏的身邊,一頭跪倒在地,淒淒慘慘地哭求道:“小王爺,求您救救奴婢罷,奴婢給您做牛做馬都成,隻求您別趕奴婢走,小王爺求您了……”
“放肆,賤婢,還不快快退下。”碧羅這麽一跪不打緊,可把一眾家丁們都給急壞了,一名管家服飾的中年漢子忙不迭地搶了出來,高聲喝了一嗓子,再一看蕭無畏的眉頭皺了起來,忙不迭地躬身陪笑道:“賤婢無禮,衝撞了小王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還望小王爺海涵則個,小的這就將這群賤婢帶走。”
“不要,小王爺,奴婢不想死,求您救奴婢一命啊,小王爺求您了……”蕭無畏尚未來得及開口,碧羅已是驚恐萬狀地抱住了蕭無畏的小腿,哭嚷了起來。
“賤婢住口,胡說個甚!”碧羅此言一出,那名管家的臉色立馬就變了,鐵青著臉喝罵了一聲,一擼衣袖便要上前拿人。
“哼!”蕭無畏冷哼了一聲,聲音不大,殺氣卻是足得很,登時將那名管家生生鎮在了當場,把咂著嘴,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些侍女小王使喚慣了,用著也順手,不必換了,爾可以走了。”蕭無畏本來不想管這些閑事,可一聽碧羅等人將有性命之危,心頭不由地一軟,皺著眉頭,揮了下手,斷然地說道。
“這……,啊,是,小的遵命,小的遵命。”那名管家本還想說些甚子,可一見蕭無畏眉頭揚了起來,哪還敢放肆,緊趕著躬身行了個禮,灰溜溜地領著一眾家丁退出了小院。
“碧羅,起來罷,沒事了,一切自有小王為爾等做主。”待得那撥家丁去後,蕭無畏柔聲地說了一句。
“多謝小王爺,多謝小王爺,奴婢給您磕頭了。”碧羅見家丁們都已退下,心中自是稍安,忙不迭地鬆開了抱住蕭無畏小腿的手,恭恭敬敬地磕起了頭來。
“罷了,下去罷,給小王沏上壺茶來好了。”蕭無畏並沒怎麽將碧羅的感謝放在心上,隨意地擺了下手,便向書房走了去,打算獨自思考一下燕西的局勢,方才一進門,就見林崇明正微笑地看著自己,立馬站住了腳,笑著道:“林兄,還沒休息麽?”
林崇明笑了笑,站起了身來,凝視了蕭無畏好一陣子,這才微微一笑道:“小王爺今夜可有所得乎?”
“嗬嗬,看樣子甚事都難瞞得過林兄,今夜麽,多少算是有些收獲罷。”蕭無畏一聽林崇明如此問法,心中一動,不由地起了些微瀾,不過卻並沒帶到臉上來,隻是笑著應答了一聲。
林崇明眉頭一揚,微微一笑,接著問道:“這麽說來,小王爺是打算隨軍出征疏勒城嘍?”
“怎麽?可有不妥麽?”蕭無畏一聽林崇明這話似乎不太讚成自己隨軍出征,不由地愣了一下,這才出言問了一句。
林崇明臉色一肅,很是誠懇地說道:“那倒沒有,隻不過依林某看來,燕西雖好,卻不宜久留,為大計故,當早日回京為上。”
“還請林兄賜教。”林崇明此言一出,蕭無畏心中自是大喜過望——這一向以來,為了將林崇明納入自己的帳下,蕭無畏可是沒少努力,可惜總得不到林崇明的回應,而此時林崇明居然主動獻策,那就說明了一件事——林崇明已決定要投向自己了,麵對著此等美事蕭無畏又豈能不為之興奮異常的。
“小王爺明鑒,燕西之地可為援,不可使之過強,是故,朝廷雖欲穩燕西以固邊疆,卻絕不會坐看燕西崛起,某若是料得不差的話,此番燕西內亂之厄可解,外患卻是難除,戰事恐將拖延日久,小王爺若是有誌於天下,則不可局限於一地,亦不可局限於一時,此某之愚見也,如何抉擇還請小王爺詳加定奪。”眼瞅著蕭無畏臉上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激動,林崇明笑了笑,也沒推辭,將自己的分析和盤道了出來。
“唔。”蕭無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立刻出言表態——蕭無畏此番出使燕西,販馬隻是末節,要緊的是想看看能不能將燕西綁上自己的戰車,就目前的局勢來看,似乎有了些可能性,不光是柳振雄這頭的關係,便是王老夫子那一頭也隱約地有所表示,若是能參與燕西的戰事中去,蕭無畏有信心能憑著自己的手段奪得燕西軍心,如此一來,大事未必不可成,然則聽了林崇明的分析,蕭無畏原本的設想立馬出現了動搖,這其中的關鍵就是朝廷所調撥的糧秣究竟有多少,交付的方式又是如何運作,若是朝廷那頭稍稍作些小動作,問題可就嚴重了,畢竟光憑著燕西本身的底蘊,壓根兒就支持不起一場規模浩大的戰爭,更別說此戰若是拖延日久的話,燕西對朝廷的依賴將大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換句話說,燕西的脖子將就此掐在朝廷的手中,若如此,蕭無畏長期留在燕西就有些子得不償失了的。
“那好,就依林兄的意思,待燕西稍穩,小王便即回京,還望林兄能鼎力襄助小王。”蕭無畏並沒有考慮多久,便即拿定了主意,很是恭謙地對著林崇明躬身拱手行了個禮,再次發出了邀請。
“京師者虎穴也,小王爺這是要林某上山打虎麽?”林崇明微微一笑,出言打趣道。
“哈,林兄有所不知,俗話說打虎還需親兄弟,林兄安忍小王孤身奮戰麽?哈哈哈……”一聽林崇明應允了自己所請,蕭無畏心情大好之下,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王爺,時候不早了,明日恐將有番惡鬥,小王爺還請早些安歇,林某告辭。”林崇明淡淡地笑了笑,躬身行了個禮道。
“也好,明日事了,小王再與先生詳談,先生走好。”蕭無畏雖很想與林崇明傾談一番,可考慮到明日尚有要事,自是不敢多有耽擱,也沒強留,笑著還了個禮,親自送林崇明出了院門,這才轉了回來,原本鬱悶的心情因著林崇明的投效自是大好了起來,也無心再去多想燕西之事,興衝衝地便回了臥房。
“小王爺,您回來了。”蕭無畏興衝衝地剛走進臥房,碧羅便緊趕著迎了上來,一雙碧眼依舊微微地紅著,神情中卻似乎有著某種決斷一般。
“嗯,回來了。”蕭無畏心情正好,倒是沒去注意碧羅的神情,笑嗬嗬地應答了一聲,也不去梳洗,一頭便躺在了榻上,小心眼裏美滋滋地,看天花板上的花紋都覺得悅目得不行。
碧羅略有些拘束地站在房中,輕輕地咬了咬紅唇,緩步走到榻前,款款地福了一福,語音略帶一絲顫抖地開口道:“小王爺,您辛苦了,奴婢給您按摩一番可好?”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碧羅都是個大美人兒,金發碧眼,身材高挑而又豐滿,再加上一口不知從哪學來的江南軟語,塞外女子那野性的美加上溫柔的性子,反差之大,絕對是個勾人魂魄的尤/物,此時其顫聲之柔情,便是石人也會動心不已,然則蕭無畏此時滿門心思都不在這上頭,倒是沒注意到碧羅的異樣,這便隨口應了一句道:“好,那成。”話一說完,索性連眼都閉上了,隻等著享受一番按摩的舒適,那等毫無保留的信任狀令碧羅的眼圈再次紅了起來,呆立了片刻,這才俯低了身子,手微顫顫地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