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師級高手的破壞能力著實驚人得很,大戰過後的戰場上一片的狼藉,道路兩旁一地的殘枝敗葉,一根根光禿禿的樹樁無言地述說著先前一戰的慘烈,大道上坑坑窪窪,布滿了無數深深的腳印與巨大的地坑,明明白白地告知世人宗師高手們出手一擊究竟有多可怕,然則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及那具躺倒在血泊裏的屍首帶給眾人的震撼感,饒是一眾王府侍衛們也都算是屍山血海裏闖將過來的人物了,可親眼瞅見不可一世的宗師高手伏屍當場,眾人的臉色全都不可遏製地變得煞白一片,望向場中那三名宗師的眼神中不由地全都充滿了敬畏之意,縱使強如蕭無畏這等一品高手,此際也一樣心跳得厲害。
場中三大宗師呈三角形而立,中間躺著的便是烏震天的屍體,三人皆默默無語,至於緩緩逼近的蕭無畏所部,三大宗師都不曾去理會,甚至連看都不曾向蕭無畏等人看上一眼,就宛若那三百餘鐵騎不存在一般,各人的臉色雖都平靜如恒,可眼神中卻都飽含著戒備之意,很顯然,三大宗師雖然合力擊殺了烏震天,可彼此間卻依舊沒有太多的信任感。
“無量天尊,項王殿下,貧道應承殿下的事已了,卻不知殿下應承貧道的事又當如何?”三大宗師對峙了一陣之後,清玄真人率先打破了沉悶的僵局,打了個稽首,宣了聲道號,眼中精光閃爍地盯著項王蕭睿,神色肅然地開口問道。
“本王言出必行。”項王蕭睿沒有太多的廢話,隻是言簡意賅地回答了一句道。
“無量天尊,殿下所言貧道信得過,此間事已了,貧道這就先行告退了,唔,貧道與烏兄有舊,其既已身亡,貧道欲尋個好山水安葬,還請殿下恩準。”一聽項王如此說法,清玄真人很明顯地鬆了口大氣,一稽首,提出了個請求。
“真人請自便好了。”
烏震天既已死亡,一切的恩怨都已是過眼雲煙,蕭睿自然不會有作踐其屍身的想頭,這一聽清玄真人的有此提議,自是沒有旁的異議。
“無量天尊,多謝殿下成全,貧道先行一步了。”清玄真人頷首點了下頭,丟下句場麵話,大袖一卷,將烏震天的屍體卷到了近前,也不管其屍身上滿是血汙,雙手一抱,托著烏震天的屍體,身形一閃,人已縱進了樹林間,瞬間便消失得不知所蹤了。
“孩兒見過父王,見過師傅。”先前有清玄真人這個外人在,蕭無畏自是不便湊上前去,待得清玄真人一去,蕭無畏自是不敢怠慢,緊趕著搶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給自家老爹以及舒老爺子見禮不迭。
“嘿,老的老狐狸,小的小狐狸,嘖嘖,還真是一脈相承來著,得,事情已了,老夫就不打攪爾等父子相會了。”對於蕭無畏的見禮,項王蕭睿隻是淡然地點了下頭,並沒有開口說些甚子,而舒雪城則是哈哈一笑,出言調侃了蕭無畏父子倆一句,一閃身,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一句交待話從遠處傳了來:“項王殿下,莫忘了爾應承老夫之事。”
“老先生放心,本王斷不會忘的。”項王蕭睿可以不理會蕭無畏的請安,可對於已遠去了的舒雪城卻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之情,很是正式地向著舒雪城消逝的方向拱了拱手,語氣堅定地回答了一聲。
汗,莫非咱家老頭子就是傳說中的大忽悠麽,居然忽悠了兩大宗師出手相助,天曉得老爺子都答應了人啥玩意兒來著。蕭無畏此際雖滿腹的疑惑,可卻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過問的,再說了,此地還有著一眾的手下在,蕭無畏自是不可能就此事提出啥疑問來,不過麽,在自個兒肚子裏叨咕上一番,卻也不妨。
“咳,咳……”
就在蕭無畏胡思亂想的當口,項王蕭睿突然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聲,緊接著麵色瞬間一紅,一大口鮮血已噴出了口來,魁梧的身子晃了晃,竟有跌倒在地之趨勢。
“父王!”
項王蕭睿硬接烏震天垂死一擊的那一幕蕭無畏自是都看在了眼中,也看到了自家老爹口邊滴落血絲的情形,但卻萬萬沒想到自家老爹居然會傷得如此之重,這一見項王搖搖欲墜,登時便急了,驚呼一聲,飛撲了過去,伸手扶住了項王的身軀。
“沒事,走,回營。”項王站穩了腳之後,伸手輕輕推開了蕭無畏扶持的手臂,略有些子虛弱地交待了一句道。
“是,孩兒遵命!”
兩大宗師雖已離去,可卻難保這兩大宗師不躲在暗中窺視,在這等敵友難明的情況下,此地自是不宜久留,蕭無畏緊趕著應答了一聲之後,高聲喝令手下一眾侍衛們擺開警戒隊形,護衛著自家老爹,一行人策馬沿著大道向大營奔馳了去……
蕭無畏的大營說是大營,其實不過是個簡陋至極的營寨罷了,隻是昨夜一眾侍衛們臨死搭蓋出來的歇身之所在,小得很,無甚警戒設施不說,營地裏還住了不少的民夫,堆滿了各色勞軍物資,顯得無比的雜亂,這也不奇怪,本來這營寨的存在價值也就是用來休息一夜而已,很顯然,要作為項王療傷的場所,這營地壓根兒就不合格,好在蕭無畏手下一眾侍衛們都是長於軍伍之輩,手腳麻利得很,在蕭無畏的指揮下,很快便對營地進行了番整改,又將民夫全都遷出了營房,加設了哨崗、箭塔等防禦設施,一番忙碌之後,總算是建起了一座像模像樣的營壘,規模雖不大,可戒備卻森嚴得緊,蕭無畏本人更是不顧勞累,親自持劍堅守在了項王蕭睿療傷的大帳之外。
夜幕慢慢地降臨了下來,大營裏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往來巡邏的士兵人人刀槍出鞘,個個麵色肅然,如臨大敵之狀,守禦不可謂不森嚴,誠然如此,可蕭無畏心裏頭卻清楚得很,這一切不過就是場表演秀罷了,其實壓根兒起不到太大的警戒作用,別說來一個宗師級的高手了,便是來上幾名一品高手,這等程度的守禦壓根兒就是個擺設而已,半點作用都不會有,不過麽,該作秀的時候還是的好生做上一回的,否則又怎能體現出孝心來,說穿了也不奇怪,隻因蕭無畏對自家老爹還是有著濃濃的戒心的,這也是天家子弟應有的心機,隻是不足為外人道哉。
累,真的很累,饒是蕭無畏筋骨強健,又是堂堂一品高手,然則昨夜那場激戰著實有些子超出了蕭無畏的負荷極限,再加上數月的旅途奔波,蕭無畏是真的累壞了,可兀自還是強打起精神在中軍大帳外堅守著,哪怕是正午時分稍稍歇息了一個多時辰,也都是就地盤坐著小睡了一覺,精神的疲憊已將將到了個極限,待得天黑之際,上下眼皮已是不自覺地打起了架來,看得侍衛在一旁的燕雲祥心急得不行。
“殿下,天色已晚,您還是去歇息罷,此處有末將等人守著,斷不會出甚亂子的。”燕雲祥忍不住再一次地出言勸說道。
這一日裏,同樣的話燕雲祥都已說了不知多少回了,可得到的答複卻並無不同,此次亦然,蕭無畏依舊隻是微微地搖了搖頭,甚話都沒有多說,燕雲祥見狀,自也不敢再勸,隻得歎息了一聲,站回了原位。
“畏兒,進來罷。”燕雲祥剛站回原位,始終悄無聲息的大帳內突然傳出了項王蕭睿的話語聲,聲線平和卻不失威嚴。
“是,孩兒遵命。”
一聽到自家老爹終於發了話,蕭無畏忙恭敬地應答了一聲,一挺腰板,霍然而起,卻沒想到動作稍大了些,牽扯到右腿上的傷口,登時便疼得一個趔趄,險險些一屁股坐到在地,驚得燕雲祥趕忙竄將過來。
“殿下,您沒事罷?”燕雲祥一把扶住蕭無畏的胳膊,緊張萬分地開口問道。
“沒事,爾等加強警戒,小心防範。”對於燕雲祥的忠心,蕭無畏自是心中有數,這便笑著點了下頭,輕輕地推開燕雲祥伸過來攙扶的手,整了整衣裳,大步走到了帳篷的簾子前,略一停頓,而後一伸手,掀開了簾子,一低頭,鑽了進去,入眼便見盤膝坐在一張毯子上的項王蕭睿正麵帶微笑地看著自己,忙不迭地邊搶上了前去,一躬身到底,口中緊趕著道:“孩兒見過父王。”
“免了,坐罷。”項王蕭睿笑著拍了拍身下的毯子,示意蕭無畏坐到近旁。
“謝父王。”蕭無畏對自家老爹向來有所畏懼,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失儀之處,這便恭敬地謝了一聲,而後盤膝坐在了老爺子的對麵,腰板挺得筆直,一派聽候老爺子訓話的恭敬狀。
“為父知曉爾必定有滿腹的問題要問,那就問好了,但凡為父知道的,自會說與爾知曉。”項王蕭睿用欣賞的眼光看了蕭無畏好一陣子之後,突地笑了起來,說出了句令蕭無畏心跳不已的話來。
滿腹問題?那是自然的事情,在蕭無畏的心裏頭有著無數的謎團,然則究竟該不該問,又該從何問起卻令蕭無畏一時間想得有些子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