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惰性的,這純屬人性,與見識高低並無太大的關聯,實際上,越是自信之輩,其惰性其實愈大,在遇到突發危險之際,人總是會向自以為安全的地方躲避,南宮雲逸雖是武功高絕之輩,同樣亦然——南宮雲逸剛對身後十丈範圍搜索過,在其心目中,身後毫無疑問比起未曾搜過的前方以及發出了異常聲響的左右兩側來得安全了許多,在情況不明的危機突現之際,向後避敵自然也成了南宮雲逸的不二選擇,而這恰恰就是蕭無畏所希望的反應,當然了,蕭無畏很清楚在南宮雲逸初一躍起之際,必然是其戒備心最強之時,雖然有身體失衡的因素在內,然則強行攻擊或許能取得一定的先手優勢,但絕對無法做到一擊必殺,故此,蕭無畏忍住了出手的衝動,直到南宮雲逸因心有疑慮而微露出破綻,蕭無畏自是不會再客氣,該出手時就出手!

既是要出手,蕭無畏自然是不會有絲毫的留手,一出招便是最強之劍招——劍行天下!但見一道璀璨至極的劍芒暴然而起中,如同驚鴻一般劃破空間,撕裂的空氣蕩漾出水狀的波紋,龍吟般的劍嘯之聲響徹雲霄,氣勢如虹,銳不可擋!

不好!南宮雲逸此時背對著蕭無畏,並沒有看到那如奔雷般飛刺而來的劍招,可一聽到那暴烈無比的劍嘯聲,便已知曉此招的非同凡響,有心避讓,隻可惜此際他剛站穩腳跟,正是前力已竭,後力未生之際,就算是強行躍開,也不見得能躲過如此淩厲的殺招,唯一的機會隻能是反擊,以強力的反擊來求得一線的生機,隻要能擋住這一強襲,哪怕因此而陷入徹底的被動之境地,南宮雲逸自信憑著自個兒的本事,也足以能拖到其他高手趕來增援,真到那時,自不愁蕭無畏能飛上天去,有鑒於此,南宮雲逸不單不試圖躲避,反倒大吼了一聲,一個半旋身,人已旋轉著飛了起來,劍隨身走,最強之絕招——“龍騰九天”悍然出手,淩厲異常地迎著蕭無畏的劍招便強行反攻了過去,霎那間劍氣如虹般衝天而起,呼嘯間,風雲變色!

“嘭!”

雙方以強對強,瞬息之間便撞在了一起,轟天巨響中,虛空都宛若被打穿了一般,火花四濺中,兩柄寶劍對撞的焦點處竟出現了塊方圓近尺的黑斑,兩道人影翻飛倒旋,轟然落地,所不同的是南宮雲逸側著身子重重地撞在了地麵上,濺起一大片的汙泥,而蕭無畏則是穩穩地在三丈外站住了腳,雙方的高下立判,當然了,這並非南宮雲逸的武功不及蕭無畏,實在是其倉促發招之下,無論是內力的運轉還是招式本身都不到位,又豈能跟蕭無畏的強招相抗衡,僅僅一招之下便已慘被震成重傷,相比之下,蕭無畏雖口角溢血,同樣也受了些輕傷,可畢竟還是穩穩地站住腳,贏得了再次發動強擊的時間。

“殺!”

蕭無畏向來就是個殺伐果決之輩,這一見到南宮雲逸已重傷倒地,自是不會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機會,也不理會自個兒氣血正翻騰欲亂,大吼了一聲,腳下一用力,人已大步竄了過去,手中的軟劍一擰,十數朵劍花乍然而現,對著南宮雲逸劈頭蓋臉地便罩了過去。

“呀……”

南宮雲逸乃是老江湖了,一身曆險不知凡幾,此時雖極度狼狽,卻絲毫不亂,一見到蕭無畏飛身撲來,南宮雲逸怒吼了一嗓子,不管不顧地便在地上翻滾了起來,手中的長劍揮舞出無數的劍影,一手地趟劍法施展到了極限。

“叮叮當當……”

隻一個霎那,雙方的長劍也不知交擊了多少下,無數的火星四下飛濺,一連串的撞擊聲密如雨下,轉瞬之間,雙方已交手了十數招,盡管蕭無畏占據了絕對的主動,長劍在南宮雲逸的身上又開出了幾道傷口,可惜卻全都是在無關緊要之處,並未能似預想的那般將南宮雲逸斬殺當場,隨著遠處幾聲呼嘯響起,蕭無畏知曉自己已喪失了將南宮雲逸斬殺當場的機會!

好難纏的老小子!蕭無畏連攻數劍,逼得南宮雲逸不得不翻滾著向後避讓,而後豁然一收劍,人已向後躍起,幾個起落間便已消失在了林中深處,南宮雲逸雖有心去阻攔一下,怎奈自身傷勢較重不說,還真是怕了蕭無畏,惟恐蕭無畏另有埋伏,自是不敢去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口鼻中鮮血瀝瀝地滴落個不停,那等狼狽萬分之狀,哪還有一絲絕頂高手之氣度。

“嗖,嗖,嗖……”

蕭無畏去後不久,烏延鐸等高手紛紛趕到了現場,一見到南宮雲逸那等淒慘之狀,不由地全都愣住了,要知道南宮雲逸一身武功在眾人中絕對是排在前列的,能比他強的,也就隻有烏延鐸一人而已,論及江湖經驗更是眾人之冠,饒是如此,他也險些喪命在蕭無畏的伏擊之下,由不得眾高手們不發怵的,不少人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若是自己遇到了蕭無畏,能否幸免?答案?沒有答案,誰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在這等地形複雜的森林中作戰,還真不好說究竟是誰在追殺誰了,退意在眾人心中油然而生,隻是無人願意去開那個口,場麵登時便有些子冷了起來,唯有南宮雲逸那粗重的喘息聲在林中回響著。

“哎,老朽老了,已不堪顛簸,此間事老朽不再參預,回莊後當自此金盆洗手,再不理江湖中事,諸位珍重,老朽告辭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逍遙子陳坤率先開了口,長歎了一聲,對眾人抱拳作了個團團揖,一閃身,人已不管不顧地向林子外飛縱了去,絲毫不給眾人出言挽留的機會。

“呸,膽小的鼠輩!”烏海明見陳坤丟下眾人自行去得遠了,不由地便是一陣大怒,鐵青著臉,朝陳坤的背影比劃了個中指,怒罵了一聲之後,扭頭看向麵目陰沉的烏延鐸,斟酌地出言道:“師兄,您看……”

烏延鐸沒有去理會烏海明的報怨,目視著南宮雲逸道:“南宮老弟,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那小子人呢?”

“噗!”喘息剛定的南宮雲逸恨恨地吐出了口帶血的膿痰,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口鼻處的血跡,黑著臉道:“那混帳小子是從老夫背後冒出來的,趁老夫不備下的陰手……”南宮雲逸絮絮叨叨地將與蕭無畏交手的情況細細地描述了一番,個中的凶險聽得一眾高手皆為之心驚不已,不單是因蕭無畏的狠辣,更多的是對蕭無畏的算計之深忌憚不已。

“好小子,還真將我等當獵物了,有意思!”聽完了南宮雲逸的情況介紹之後,烏延鐸原本就黑的臉色頓時更黑了幾分,咬了咬牙道:“這小賊自以為隱在暗處便能趁亂偷襲我等,那也好,就讓他偷襲個夠好了,南宮老弟,爾尚能戰否?”

南宮雲逸乃是老江湖了,一聽烏延鐸這話便知其這是打算以自己來充當誘餌,臉色瞬間就變了,鐵青無比地看著烏延鐸,寒著聲道:“老夫能不能戰閣下試試看便可知曉。”

“南宮老弟不必動怒,老夫沒有旁的意思,那小賊將南宮老弟傷得如此之重,想來南宮老弟也是想著報此血仇罷,這樣好了,若是南宮老弟肯依計行事,老夫做主,可將老弟之酬金再加三成,老弟以為如何?”烏延鐸並未因南宮雲逸的臉色難看而有所動怒,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地說道。

南宮雲逸此番受雇劍南,說好了是二十萬兩銀子換取其出手一回,這三成可就是六萬兩之多,自是由不得其不動心的,然則動心歸動心,要南宮雲逸拿命去換,卻也不是件輕易便能決定的事兒,沉吟了良久之後,臉色稍稍緩和了些,瞟了烏延鐸一眼道:“烏兄且先說說看,若是無礙的話,某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哈哈哈……,好,就等老弟這句話了,烏某此處有個計較,不愁那廝不上鉤,南宮老弟可如此……”烏延鐸哈哈大笑著走上前去,低聲將自個兒的計劃道了出來。

“這個……”南宮雲逸並沒有馬上應承下來,而是遲疑地轉動著眼珠子,猶豫了良久之後,這才點了下頭道:“也罷,某姑且一試好了。”

“好,那就這麽定了,走!”一聽南宮雲逸如此說法,烏延鐸自是滿意得很,這便笑嗬嗬地一揮手,由著南宮雲逸帶路,追蹤著蕭無畏離去時留下的蹤跡再次向林子裏搜索了開去。

奶奶的,這回虧大了!林子深處,狂奔了好一陣子的蕭無畏終於停了下來,躍上一顆大樹,藏身在樹枝中,好生調息了一番,一想起沒能將南宮雲逸這個大敵斬殺當場,心裏頭便是好一陣的懊喪,可也沒轍,眼瞅著天已漸亮,蕭無畏不敢在原地裏多呆,躍下了大樹,強忍著大腿上的傷痛在樹林裏潛行著向山頂處攀登了去,這才剛越過小溪,突地聽到身後的林子裏傳來一陣陣的呼嘯之聲,不由地便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絲狐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