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自古以來便是長江邊上的一座軍事重鎮,往日裏為了震懾虎踞江南的鎮海軍,荊州駐軍幾達四萬之眾,待得項王揮軍南下之際,荊州更是成了南方的軍事中心,雲集了水陸各部共計四十餘萬的強軍,直到鎮海軍覆沒,王師主力調頭進川之後,荊州依舊是後方最重要的基地之一,隻不過駐軍總數卻已是大大減少,如今還駐紮在荊州的軍隊隻剩下了不多的萬餘之數,還大多是負責後勤轉運的水師部隊,除此之外,就隻剩下荊州的地方守備部隊三千餘人馬,這些情況蕭無畏自是早就熟爛於心,對於這些雜牌部隊,蕭無畏隻有一個評價——老弱病殘,而今,事發不過半個多時辰,居然就有兵馬趕了來,這等反應之迅速還真令蕭無畏有些子意外不已的,這便扭頭向店外看了去,這一看之下,立馬看出了些端倪來了,嘴角一挑,不由地便冷笑了起來。
“讓開,快讓開,官軍在此,緝拿水匪,擋路者當與水匪同罪!”
“休走了水匪,殺啊!”
“莫走了水賊!”
……
大路的遠端,一群約摸百餘人的水師官兵在一名麵色凶惡的九品軍官之統領下,氣勢洶洶地闖了過來,一個個明刀持槍,口中罵罵咧咧地呼喝著,將本已就亂了的民眾趕得四下亂竄不已。
“哎呀,不好,是水門寨的陳爺,糟了,這回糟了!”原本心神不安地站在櫃台後的秦裕聽得響動不對,忙不迭地跑到了店堂門口,略一張望,頓時大驚失色地跺腳叫了起來,滿臉子的惶急之色。
蕭無畏自是不會將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放在眼中,不說別的,身邊這幾個侍衛中最差的一個頭頂上也掛著七品武官的頭銜,更別說白長山、燕鐵塔如今都已是正五品武將了,隨便拿一個出去,光是官銜便足以壓死那名統兵官,然則一見秦裕焦急如此,不由地好奇心起,這便微笑著問道:“老人家,來的不過是名小軍官罷了,有甚了不得的麽?”
“哎呀,客官,您不知道啊,那陳爺為人最狠,殺人不眨眼,誰要是得罪了他,隻消一個通匪的罪名,他便敢……”秦裕回轉過身去,見是蕭無畏發問,麵色一白,急急忙忙地便要將那名軍官的凶狠之狀說個明白,可還沒等他將話說完呢,就見那名陳姓軍官已率著數名手下大刺刺地闖進了店來。
“老秦頭,你個老不死的,好啊,竟敢造咱家陳爺的謠,活膩了麽?爺們這就給你一刀好了。”一名跟在那陳姓軍官身邊的兵丁罵罵咧咧地打斷了秦裕的話頭,手擺著明晃晃的腰刀便要上前去找秦裕的麻煩。
“哎呀,誤會,誤會啊,李爺,您別,別啊,小老兒,小老兒……”秦裕一回頭看見那名兵丁持刀向前逼來,登時嚇得渾身直哆嗦,緊趕著躬身作揖不止,連連哀告不已。
“誤會個屁,死了便不會誤會了!”那名兵丁滿不在乎地往地上吐了口濃痰,手腕一振,一道刀光如虹般地劈了過去,那架勢竟是要將秦裕一劈兩截,絲毫沒有半點的留情。
哼,這他娘的哪是官兵,連水寇都不如!蕭無畏武功何其高明,隻看了一眼,便已知曉那名兵丁根本沒有留活口的意思,心中的怒火登時便起了,冷哼了一聲,將手中的筷子一擲,但聽“噗哧”一聲脆響過後,那筷子已穿過了那名兵丁的手腕,餘勢兀自未消,竟如利箭一般射入了那名兵丁的咽喉之中。
那名兵丁但覺手腕一疼,手中的刀便已把握不住,“叮當”一聲落到了地上,緊接著,又覺得喉頭一涼,似乎有**狂湧而出,忙不迭地伸手去按,卻哪能按得住,鮮血已如同泉水般狂噴了出來,吱吱之聲大作不已,眼一瞪,滿是驚恐地看著前方,踉蹌了兩步,而後重重地撲倒於地,腿腳胡亂地蹬踏了幾下之後,便已氣絕不動了。
“殺人啦,殺人啦!”
自官兵趕到之後,膽小的民眾早已跑了個精光,可一幫子膽子稍大的卻還圍在了店門口處,甚至店中也有一些膽壯者在,然則誰都沒想到官兵們才剛走進店門,便已有一人喪了命,這等血案一出,再大膽的圍觀者也都嚇壞了,也不知道是誰先嚷嚷了一聲,緊接著,剩下來的絕大多數圍觀者全都四散地奔逃了開去,現場立馬便又是好一陣的混亂。
那名陳姓的軍官接到一名衙役報信,說是有人在秦裕的店中當眾毆打公差,本並沒怎麽放在心上,隻是尋思著不過是幾名刁民鬧事罷了,這倒是他趁機敲詐錢財的好機會,這便點齊了手下,匆匆趕來,本打算耍上一把威風,卻沒想到還沒等他粉墨登場呢,手下便死了一人,忙不迭地抽刀在手,胡亂地舞動著,護住了上身,一邊向店外退去,一邊狂吼著道:“大膽水匪,竟敢殺戮官軍,休走!”
“呱噪!”
蕭無畏豈能容其退出店堂,冷哼了一聲,身形一閃,已欺進了那陳姓軍官的防禦圈子,大手一抓,便已將那名軍官夾著脖子提溜了起來,往地上重重一擲,登時便摔得那倒黴蛋紮手紮腳地爬不起身來,另一名隨著陳姓軍官走進了店堂的兵丁見勢不妙,不敢出手去攻擊蕭無畏,也不敢伸手去救助上司,丟下手中的兵刃,瘋狂地竄出了店堂,蕭無畏也沒去理會,一閃身,人已坐回了原位。
“放了我家副尉!”
“大膽賊子,休要猖狂,還不快快放人!”
“殺,殺進去,救出副尉大人!”
……
停在了店外不遠處的兵丁們見上司隻一個照麵便已被人拿下,登時便鼓噪了起來,刀槍並舉,弓箭上弦,一派試圖強攻之狀,然則卻隻是光打雷不下雨,喊倒是喊得分外響亮,卻並無一人敢上前動手。
“柳兄,這……”王姓文士本正冷眼旁觀著,可卻沒想到蕭無畏出手居然如此的狠辣,一個照麵之下,便是一死一傷,眼瞅著出了人命,王姓文士便有些子坐不住了,看了眼穩坐不動的蕭無畏,嘴張了張,似乎想要出言勸說一番,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說啥才好,臉色登時便有些子難看了起來。
“王兄放寬心,某自有主張,似這等草菅人命之輩本就不配活在這世上。”蕭無畏對於一個小卒子的死活哪會在意,此時見王姓文士雖臉色蒼白,卻兀自不曾逃離這血淋淋的場麵,對其倒是高看了一眼,這便笑著寬慰道。
“此等惡賊固然該殺,隻是……”王姓文士話說到此處,偷眼看了看蕭無畏的臉色,這才接著往下說道:“隻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此人縱使該殺,也該交由官府審後再殺,如此擅殺,恐非好事,恕王某不敢苟同也。”
嗬嗬,還真是跟其叔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都是好認死理的主兒!蕭無畏一聽此言,心中不由地暗笑了一句,可臉上卻是平淡依舊,不動聲色地解說道:“王兄所言甚是,然,是時情急,某若是不出手,恐店家命已不存矣,萬事自當以救人為先,王兄以為如何?”
“這個……。”王姓文士先前也看見了那名兵丁出手欲斬殺秦裕,倒也不好再指責蕭無畏非法殺人,愣了愣之後,側頭看向了店外,卻見左邊泥地裏那群衙役兀自還在泥水裏哀嚎著,而右邊則是一群群叫罵連連的兵丁,一時間不由地看傻了眼,眉頭緊鎖之下,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才好了。
“兒郎們,別管老子,殺,殺,殺光他們!”那名陳姓軍官被蕭無畏摔得狠了,努力地掙紮了半天,依舊是起不來身,索性便橫躺在地上,對著店外的兵丁們狂吼了起來,那些個兵丁見狀,自是蠢蠢欲動地向前逼了過來,一派準備發動衝鋒之架勢。
“鐵塔,讓那些家夥閉嘴!”蕭無畏連看都沒去看店外的兵丁們,隻是皺著眉頭對燕鐵塔揮了下手道。
“是!”燕鐵塔一聽到蕭無畏下了令,自是不敢怠慢,緊趕著應了一聲,一個大步便邁到了那名陳姓漢子的身邊,一哈腰,一手拎住那陳姓軍官的後衣領,另一手將掉在地板上的一把腰刀拾在手中,腰板一挺,便已將那陳姓軍官如同拎死狗一般地提溜了起來,腰刀一橫便已架在了其脖頸之上,放開喉嚨吼了一嗓子道:“都給老子閉嘴,誰敢再放狗屁,老子一刀殺了這條死狗!”
燕鐵塔身材魁梧至極,這一吼之下,簡直跟打了雷一般,一眾兵丁們不過就是些正規軍淘汰下來的孬兵而已,哪見過如此雄壯的一條大漢,立馬全都被鎮住了,場麵竟就此詭異地靜了下來。
一眾兵丁們既不敢上前營救自家頭領,也不敢就此丟下頭領逃走,全都不知所措地站在店外,與燕鐵塔對峙了起來,時間便在這等對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道遠端一陣隆隆的聲響突然大作了起來,雖有雨霧阻擋,看不清來者是何方神聖,可那架勢一聽便可知有千軍萬馬正在向此處奔襲來,在場的所有人等皆為之變色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