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師代表著這天下最強大的武力,哪怕舒老爺子在十大宗師中排位靠後,可依舊是宗師,屬核導彈一個級別的戰略武器,實非常人可以抗拒得了的,縱使蕭無畏如今已是一品高手了,也一樣不行,在舒老爺子龐大的氣勢擠壓下,氣血翻騰不已,麵色瞬間憋得紅中帶紫,饒是如此,蕭無畏的嘴卻依舊緊緊地閉著,就是不肯出言辯解。

“咚!”

舒老爺子一見蕭無畏那等倔強的表情,立馬毫不客氣地伸手給了蕭無畏一個“糖炒栗子”,疼得蕭無畏不由地便“哎喲”一聲叫了出來,原本緊繃著的臉立馬就成了齜牙咧嘴狀。

“臭小子,好的不學學壞的,老夫何時教爾亂政來著,再要胡言,小心戒尺侍候!”舒老爺子才不管蕭無畏呼不呼疼地,恨恨地罵了一句。

娘的,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這死老舒頭既動口又動手,真是個為老不尊的家夥!蕭無畏實在是拿舒老爺子沒辦法,隻得呲牙咧嘴地猛翻白眼,可要蕭無畏收回原先的問題麽,卻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罷了,老夫懶得跟爾計較,嘿,亂政,亂政,還不曉得這天下究竟是誰在亂政呢,這其中也有你小子的一份!”舒老爺子見蕭無畏不肯改口,也懶得多加理會,冷笑了一聲,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道。

“嘿嘿,那是師傅您教導有方,弟子也就是個湊數的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蕭無畏嘿嘿一笑,語帶諷刺地回了一句。

“咚”

得,蕭無畏這話一出,立馬再次得了個賞賜——舒老爺子的糖炒栗子又侍候上了,這回可是加了些力的貨色,立馬疼得蕭無畏眼淚都快蹦將出來了,待要發作,再一看舒老爺子的臉色慘白而又哀傷,蕭無畏一個激靈之下,顧不得額頭上的疼痛,緊趕著出言道:“師傅,您老這是怎地了,都是弟子胡言,師傅莫怪。”

“罷了,是非功過皆由後人評說,老夫行事但求對得起天地良心,其餘的,老夫也管不了那麽許多了。”舒老爺子緩緩地搖了搖頭,臉色沉痛地開口道:“先太子慎為人忠厚,沉穩善思,本該是明君之相,老夫是時為東宮中庶子,算是其師罷,世人皆雲其死於墜馬,殊不知其死實乃人禍也,時人妄測或為魯王所為,實則不然,老夫為查清此案,遊走於諸王間,意有所見,然,尚未有得,血案便迭發不已,諸王自相殘殺,朝局混亂不堪,諸藩鎮群起造亂,社稷將傾,老夫身為朝臣,自是不能坐視不理,遂聯絡群臣,意早定太子,以穩朝局,是時,明王聰慧而有才,頗似先太子慎,老夫等便公推明王為儲,帝允所請,密令欽天監擇吉日,將以明詔公告天下,老夫以為時局將定,一時不查,誤中賊徒假詔之策,以致明王中伏,京師染血,待得歸京,塵埃已定,悔之晚矣,老夫愧對明王殿下啊!”

舒老爺子絮絮叨叨地說著,蕭無畏也就靜靜地聽著,將其所言與玄明大師所述一比較,便發現兩者所說的其實相差無幾,不同的是在玄明大師口中,舒老爺子是始終支持著明王,而舒老爺子自述卻不是如此,僅僅隻是為了穩定社稷,這才轉而支持明王入主東宮,這一差別雖不算太大,可問題就出來了——舒老爺子為何會執著地恨著弘玄帝,而又為何堅持著要營救明王出困,不對勁,這裏頭隻怕另有蹊蹺!

“師傅,往事已矣,沉迷其中,有百害而無一利,弟子以為一切還是要向前看的好。”蕭無畏也算是久經宦海之輩了,心機早就磨礪得深沉無比,盡管心裏頭滿是疑慮,可卻不會輕易表現出來,而是陪著笑臉勸慰道。

“臭小子,少跟老夫玩那點兒鬼心思,你小子不就是想問老夫為何要救出明王麽,花花腸子,跟你爹一樣,都不是啥好東西!”舒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睛地罵了一句,而後,也沒管蕭無畏是怎個反應,自顧自地往下說道:“老夫為查清先太子慎之死因,周旋各方,幾經一年,終有所得,遂告知明王殿下,囑其登基後再行計議,隻可惜消息徑自走漏,明王殿下中伏慘敗,哎,皆是老夫之過矣,若非老夫告知明王真相,也不致即刻惹來如此滅門之大禍,老夫愧對明王殿下啊。”

“……”

蕭無畏這回是真的無言以對了,道理很簡單,雖然舒老爺子沒有明言那下黑手幹掉了先太子蕭慎的是何人,可蕭無畏卻知曉此事便是弘玄帝與自家老爹出的手,其目的麽,自然是為了挑起諸王紛爭,而後從中漁利,從各種情況來分析,具體出手的人除了自家那個身為天下第一高手的老爹之外,怕也沒有旁的人有這個本事了的,正所謂子不言父過,此乃常理也,蕭無畏總不能罵自家老爹陰險罷,再說了,蕭無畏也不認同舒老爺子的觀點,在他看來,政治這玩意兒向來就沒有所謂的正義與非正義之分,成王敗寇自古便是如此,手段乃是末節,成敗才是關鍵,蕭無畏也不以為明王又能比弘玄帝強到哪去,由其執政的話,鬧不好整個大胤皇朝都得叫八藩連鍋端了去,畢竟明王手下可沒有項王那等軍略之大才,如何能擋得住六藩鎮之聯兵,真到那時,大胤皇朝固然不複存在,八藩之間勢必也得見個分曉,天下大亂乃是必然之事,生靈塗炭之下,還不知要冤死多少的黎民百姓。

“而今之時局竟與當年相似,真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造化使然,然,於老夫卻是無涉矣,隻餘一憾叫老夫實難釋懷,想那明王殿下因老夫之過被囚少林寺中,坐困愁城已十餘載,一念及此,老夫夜不能寐啊。”舒老爺子沒有抬眼去看蕭無畏的反應,仰頭長歎了口氣,滿是蕭瑟之狀地說道。

“師有事,弟子服其勞,若是將來弟子得道,自不會坐視伯父受難,還請師傅放心。”蕭無畏一聽舒老爺子的話裏隱藏著要自己與其配合從少林寺救出明王的意思,心頭登時便是一驚——蕭無畏對於少林寺是沒有好感,也已在琢磨著將來如何抑製少林寺勢力之膨脹,可這並不意味著蕭無畏打算此時動手,別說此際動手的把握性不算太大,便是有著十足的成功把握,蕭無畏也不會去幹這麽件毫無意義的事情,畢竟此等敏感之時分與少林寺結怨著實不合算,也沒有必要,故此,蕭無畏一句話便徹底堵死了舒老爺子可能出言勸說的所有去路。

“嗯,若能如此,為師無憾矣。”舒老爺子點著頭,感慨了一句,麵色正常得很,絲毫看不出其內心的真實想法。

“師傅,弟子嚐聽人言及《嵩山之盟》,卻不知此盟約何意,還望師傅告知一二。”蕭無畏不想再就明王的事情多拉呱,緊趕著便轉開了話題,一派興致盎然地問道。

“哈,那不過是少林賊禿搞出來的東西罷了,如今早已失去了效用,不提也罷。”舒老爺子似乎不怎麽想談論《嵩山之盟》,大袖子一拂,隨口一句便將此事一筆帶過了。

不提就不提,宗師了不起啊,啥時咱成了宗師,也搞他一個《華山之盟》出來玩玩得了。蕭無畏見舒老爺子不肯詳細解說《嵩山之盟》,自也不好再行多問,這便嘿嘿一笑道:“師傅說得是,既然已無效用,那自是無說之必要了。”

“嗬嗬,對我等宗師來說,那玩意兒既然不存在了,你小子可能就要有麻煩了。”舒老爺子饒有深意地看了蕭無畏好一陣子,突地嗬嗬一笑,說出了句令蕭無畏毛骨悚然的話來。

啥?啥?啥?這他娘的關老子屁事,難不成還有哪位宗師要來刺殺老子?靠了,不會罷?一聽舒老爺子這話說得蹊蹺,蕭無畏眼一瞪,眼珠子都快掉出眶來了。

“老夫言盡於此,信不信由爾自擇罷,這一路南下,路上不太平,爾自祈多福好了,老夫去也。”舒老爺子話一說完,也沒再給蕭無畏提問的機會,人影一閃間,但見車簾子抖了抖,人已消失不見了。

靠了,這老梆子搞啥?沒頭沒尾地留下句話,人便跑了,真是個老不死的混球!蕭無畏還真沒想到舒老爺子說走就這麽走了,連個交待都沒給,登時就傻了眼,愣了好一陣子,這才回過了神來,惡狠狠地在心裏頭咒罵了幾句,卻也無可奈何。

十大宗師裏頭,蕭無畏已見識過了六人,分別是自家老爹、老娘、舒老爺子、劍先生、王皇後、玄明大師,這六人裏除了自家老爹老娘之外,其餘諸人雖都敵友難辨,卻不太可能公然出手對付自己,剩下的也就隻有平盧劉鐵濤的大夫人李氏、大理國師烏震天、吉東之虎萬天南的師傅清玄真人,嗯,不對,還少了一人,魏武子究竟是何人?王皇後隻說她可以算是半個,那說明她應該不是魏武子本人才是,那魏武子又會是誰呢?莫非……

蕭無畏突然想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不由地便打了個哆嗦,心頭猛地一沉,臉色瞬間便難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