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下留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兒,道理很簡單,蕭無畏之所以親自守在此處,為的便是確保能取了馬鳴的小命,若不是雷龍、雷虎這兩大項王府高手都不在京師的話,蕭無畏一準將這兩大高手都搬了出來,哪怕是殺雞用牛刀也再所不惜,這會兒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讓蕭無畏放馬鳴一條生路。

“殺!”

蕭無畏不單沒因來人的斷喝而有所留手,反倒更加了幾分的力,人劍合一之下,如同流星破空一般絢爛無比地急速向馬鳴襲殺了過去。

“啊……”

眼瞅著已無法抵擋住蕭無畏這全力的一擊,馬鳴瞬間便瘋狂了,紅著眼,狂呼著,雙手全力向前猛/插,一對黑黝黝的判官筆上精芒閃動,如毒蛇般吞吐地一擊蕭無畏的左胸,一刺蕭無畏的小腹,卻全然不理會蕭無畏的劍芒已刺到了自個兒的胸膛。

“噗嗤”

敗亡,毫無懸念的敗亡,雖說馬鳴也算是二品高手,可卻不過是僅僅剛踏入二品而已,別說跟蕭無畏這等二品巔峰的高手相比,便是與當年死在蕭無畏手中的李振東也大有不如,雙方以攻對攻的情況下,馬鳴壓根兒就無法對蕭無畏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其手中一對判官筆離目標尚有一尺之遙時,蕭無畏的劍已到了,毫無憐憫之情地當胸穿刺而過,緊接著一聲“嘭”的巨響轟然而起,竟是馬鳴的身體經不住劍上所附內勁的衝擊,轟然崩碎了開去,半邊身子化成了漫天飛揚的碎肉,殘屍搖晃了幾下,旋即如同折倒的大樹般撲倒在了地上。

“殿下,你怎麽……唉,這下麻煩了,老奴該如何回稟太子殿下,這,這……”半道殺出的“程咬金”來得也很快,可惜等他趕到了地頭,馬鳴的屍體都已倒在了地上,眼瞅著馬鳴死得不能再死了,來人登時便哭喪著臉叫起了苦來,偏生還不敢出言說蕭無畏的不是,這人正是蕭如海派來配合蕭無畏行動的東宮明德殿副主事宦官陳寶勝,也就是先前在暗處陰陽怪氣地嚇跑了馬鳴的神秘人。

“唉呀,該死,小王也就是一時留手不住,這廝怎地如此無用,晦氣,晦氣!”人可以故意殺了,可話卻不能這麽說,畢竟當初可是說好了,由蕭無畏親自出手生擒了馬鳴,而後再通過馬鳴這條線往上順藤摸瓜的,如今人這麽一死,這事情可就有些玄乎了,自也怨不得陳寶勝不頭疼的,蕭無畏心中暗自好笑之餘,口中卻順著陳寶勝的話頭懊喪地罵了幾句,還很不解氣地踢了馬鳴的屍體一腳。

“殿下,人既已死了,那此事……”陳寶勝哪知道蕭無畏是故意殺人滅口,這一見蕭無畏惱火了,自也不敢再就此事多說些甚子,緊趕著便轉開了話題道。

“搜,大搜,本王就不信搜不出證據來!”蕭無畏裝出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跺著腳,發起了脾氣來。

“啊,是,是,老奴這就去安排。”蕭無畏手上的劍還在滴著血,麵色不善之下,簡直如同地獄來的惡魔一般,嚇得陳寶勝不由地便是一個哆嗦,不敢再多逗留,緊趕著應答了一聲,落荒而逃般地衝向了前院,自去安排人手大搜全莊不提。

“報,地窖中發現強弩三十具,弓一百二十張,箭四千有餘,刀五百把,長槍一千柄。”

“報,密室中發現密信數十,大額銀票二十五萬四千兩,賬本三冊。”

“報,發現窖中藏銀五千兩,銅錢無數。”

……

大搜之下,各種消息乃至證物紛紛出現,尤其是在發現了刀槍、馬鳴與賀懷亮之間往來的密信以及馬鳴與朝中若幹大臣之間金錢往來的賬目之後,陳寶勝緊繃著的臉終於鬆垮了下來,緊趕著湊到蕭無畏的麵前,討好地奉承道:“此等彌天大案告破矣,全仗殿下之英明,老奴佩服之至,如今事情已明了,還請殿下明示後續之舉措。”

“陳公公客氣了,此番能破此巨案皆有賴陛下宏恩,太子殿下英明果決,小王不過就是跑跑腿罷了,實不敢居功,此案既已明了,就煩請公公回稟太子哥哥,後續該如何辦,小王一切聽太子哥哥的便是了。”蕭無畏多精明的個人,哪會不知道陳寶勝這一問不過是想要為自家主子多爭取些功勞罷了,心中自是暗自好笑——說實話,若不是此案乃是弘玄帝強壓下來的,蕭無畏便是連個名都懶得去掛,這會兒見陳寶勝要爭功,自是順水推舟地將功勞全都讓了出去。

“這個,那好,那好,老奴這就回稟太子殿下去。”一聽蕭無畏如此上路,陳寶勝先是一愣,而後大喜過望地應承一句,便急著要走,似乎是怕蕭無畏反悔一般。

“公公且慢。”沒等陳寶勝走開,蕭無畏揮了下手,攔阻道。

“啊,是,是,是,不知殿下還有何旁的交待麽?”一聽蕭無畏叫住了自己,陳寶勝臉色不由地一變,緊趕著躬了下身子,將一個“旁”字讀得重重地,幾乎是在赤/裸/裸地提醒蕭無畏不要推翻前麵達成的協議。

奶奶的,這老閹狗膽子還真不小麽,嘿,有意思!蕭無畏一聽便知陳寶勝話裏的潛意思之所在,心中暗罵了一句,可也沒就此多說些甚子,隻是哈哈一笑道:“來人,將繳獲的銀票子承上來。”蕭無畏下了令,自有一眾王府侍衛們忙活著將繳獲的二十五萬多兩的大額銀票呈交了上來。

“公公激戰一夜辛苦了,東宮的弟兄們也都出了大力,就這麽空手回去本王又如何過意得去,這麽些銀票子公公就給兄弟們分分好了。”蕭無畏毫不在意地從那一大疊的銀票中取出了近一半,隨手便甩到了陳寶勝的懷中。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陳寶勝雖久在東宮那麽個富貴地兒,卻也甚少接觸到如此多的銀票,登時便被蕭無畏的出手之大方生生嚇了一大跳,愣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緊趕著躬身道謝了起來,一張老臉硬是笑成了朵菊花……

弘玄十七年十月初九晨間,詔獄血案之後僅僅方才三天時間,太子蕭如海、燕王蕭無畏便即聯名上本,明折拜發,言及詔獄血案已告破,擊斃元凶馬鳴並歹徒無算,生擒殘匪十數,當場擒下同謀之人十數,並繳獲證物若幹,證據確鑿雲雲,另又有聯名奏本,彈劾京兆府尹崔顥勾結江湖匪類,行不軌之事,密謀造反,係詔獄血案背後之主使人之一,請求聖上下詔徹查,帝為之震怒,召集內閣重臣商議其事,旋即下詔擒拿崔顥,著三司會審,以窮追幕後之主謀,此消息一出,京師為之震動,朝堂局勢不單沒因血案告破而漸平穩,反倒更加混沌了起來,各方蠢蠢欲動之下,漸有劍拔弩張之趨勢,一場瓢潑大雨眼看著就要落將下來了。

困惑,還是困惑,自打接到太子與蕭無畏聯名連上兩大本的消息之後,寧王蕭如浩便陷入了困惑之中,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這裏頭究竟隱藏著何等的蹊蹺——說蕭無畏善戰,這一點蕭如浩相信,畢竟有著實打實的臨淄戰功擺在那兒,由不得蕭如浩不服氣,可要說蕭無畏斷案如神,那蕭如浩可就是一百萬個不信了,很顯然,這麽個詔獄血案的背後絕對不像蕭無畏所奏報的那麽簡單明了,道理麽,也很簡單,崔顥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會傻到要靠血屠詔獄來行滅口之舉,那樣做的結果除了欲蓋彌彰之外,不會有旁的結果,如此說來,蕭無畏與太子就是在炮製冤假錯案,其用心顯然隻有一個,那便是扳倒崔顥,甚至有可能衝著齊王而去,這麽明顯的用心以弘玄帝的精明又豈能看不出來,然則弘玄帝下令拿下崔顥之舉卻明顯是個縱容的信號,問題就來了,弘玄帝的聖意究竟何在?

是弘玄帝看齊王勢大不爽,要剪其羽翼麽,還是打算設個套子讓太子以及蕭無畏去鑽,從而將兩人一塊拿下,又或是弘玄帝真的準備護持太子,打算以此案為突破口,將諸王勢力一並打擊一番?不清楚,蕭如浩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弘玄帝的葫蘆裏賣的是啥藥,別說他蕭如浩看不透這一切背後的陰霾,便是其麾下頭號智者林祖彥也同樣是心有疑慮,並不敢輕易斷言這一切背後究竟隱藏著何等之機密,可有一條蕭如浩卻是清楚的,那便是此等局勢不明的情況下,斷不是輕舉妄動之時,哪怕京兆府尹這麽根肉骨頭看起來有多誘人,卻也不是出售搶奪的好時機,然則,真要就此坐看太子起勢麽,蕭如浩卻又是十二萬分的不甘,矛盾的心裏之下,人便不免有些子煩躁了起來,這便在書房裏焦躁地來回踱著步,眉頭硬生生地皺成了個“川”字。

“稟殿下,燕王殿下來訪,人已到了府門外。”就在蕭如浩勾著頭苦思之餘,管家從外頭匆匆而入,先偷眼看了看蕭如浩的臉色,而後疾步搶上前去,躬身稟報道。

“嗯?他怎麽來了?”蕭如浩一聽蕭無畏此等時分前來拜訪,登時便愣住了,呢喃了一聲,臉色變幻個不停,呆立了良久,卻始終不曾表明見還是不見,末了,將眼光投向了同樣埋頭苦思的林祖彥,試探地問道:“衡寧,爾看此事……”

林祖彥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緩緩地搖了搖頭,額頭上的青筋跳動得如同打鼓一般,細密的汗珠子沁得滿臉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