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畏如今的身手雖尚不到絕頂之列,可好歹也是二品巔峰的人物了,拿到江湖上,怎麽說也是一流高手了的,盡管隻是處於一流高手的尾巴,可也不是隨便啥人都能近得了身的,眼光的餘角一見到黑影半道殺出,立馬便要做出防備的架勢,可再一看那身形,蕭無畏已是徹底放鬆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絲淡淡的笑容,隻因這半道殺出的程咬金正是蕭無畏未過門的妻子唐悅雨。

唐悅雨的臉被紗巾擋著,看不清其臉上的神情,可眼神裏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獲勝的喜悅,反倒滿是憂慮之色,默默地看了蕭無畏一眼之後,也沒開口說話,隻是素手一抬,將一張白手絹輕輕地按在了蕭無畏脖子上的兩處傷口,柔柔地將事先已敷在手絹上的金瘡藥抹平,素手輕揚之下,已將白絹子係在了蕭無畏的脖頸之間,靈巧地結了個蝴蝶結,不單不影響蕭無畏的儀容,反倒令原本就帥氣無比的蕭無畏更顯英挺了許多。

“放心,沒事的。”盡管唐悅雨始終就沒開過口,可蕭無畏卻是讀懂了她的心思,微微俯低著身子,任由唐悅雨包紮好了傷口,這才笑著說道。

“嗯,小心。”唐悅雨其實萬般不願蕭無畏去冒險,可卻知道身為天家子弟,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此時見蕭無畏出言安慰,唐悅雨點了下頭,壓低了聲音,簡單地叮嚀了一句,話一說完,臉突地緋紅了起來,一轉身,人已如輕煙一般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唯有淡淡的餘香依舊在繚繞纏綿。

“王爺,好樣的!”

“王爺,勝得漂亮!”

“太棒了!”

……

先前有唐悅雨在,一眾王府侍衛們自是不敢湊上前去,全都自覺地在外圍排成了人牆,阻擋住了周邊圍觀者們好奇的觀望,待得唐悅雨一離開,眾人自是一擁而上,興奮萬分地嚷嚷著,吵得蕭無畏頭都暈了,可還不好拂了眾人之意,也就隻能微微地笑著,好在此時鼓聲再次響起,第二場比試拉開了序幕,蕭無畏這才得以安靜地端坐在侍衛們抬來的太師椅上,好生欣賞一下賀、李二將的能耐,當然了,主要目的是為了找出這兩位槍法上的破綻,為接下來的決戰作些準備。

鼓聲隆隆地響著,或許是受先前一戰太過慘烈的影響,賀、李二將此番對決都顯得有些子放不開手腳,三通鼓過後,雙方依舊打得不溫不火,幾番對衝之下,槍花亂舞,可卻是虛招居多,看那樣子壓根兒就不像是在比武,倒像是在表演一般,不過麽,場麵上倒是花團錦簇,好看得緊,引得無數外行哄鬧連連,可對於蕭無畏來說,這等比試簡直就是催眠曲,一點勁都沒有,無聊得蕭無畏直想打哈欠,若不是接下來還得跟這場的勝者交手的話,蕭無畏早就閃人了。

嗯?不對!蕭無畏正昏昏欲睡間,突地眼前一亮,發現了些蹊蹺,然則還沒等蕭無畏出言點評,場上的形勢已是大變,但見兩馬相交之際,賀寶華雙臂一振,手中的長槍瞬間幻化出無數的槍花,虛實明滅間,令人眼花繚亂不已,縱使是旁觀者都無法瞧清其搶勢的虛實,至於與其交手的李景就更是不濟了,空舉著槍,胡亂地舞著,試圖將所有槍花格擋於外,卻不料左一掃是空,右一擋也是空,沒等其鬧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覺胸口一窒,人已騰雲駕霧般地飛落到了馬下,砸得地麵上塵埃亂揚,糊裏糊塗間便已輸在了當場。

好槍法,好心計!嗬嗬,這個賀小子不簡單麽,比他老爹可是要強得多了!蕭無畏自是認出了這令人頭暈目眩的一招赫然是槍術三大絕招中的“百鳥朝鳳槍”,其要訣便是虛實相間,隨時能相互轉化,號稱最難防的攻殺招數,滿天下槍術好手不少,可能練成此招的卻是不多,而能似賀寶華耍得如此純熟的就更是難得了,這一手槍術倒也罷了,更令蕭無畏欣賞的是此人的心計——慢敵在先,突出殺手於後,勝得幹脆利落,絲毫沒給李景留下一絲一毫翻盤的機會,槍術一流,演技一流,著實是個勁敵!

勁敵歸勁敵,蕭無畏的心裏頭卻不會有絲毫的忌憚之心,隻因此戰蕭無畏隻有勝利一條路可走,不單是因著自家老爹有過交待,更因著蕭無畏也想著在軍中建立自己的勢力,若不然,當初他從燕西帶回來的那一撥騎戰高手豈不是全都白養著了,是故,當上場的戰鼓一擂響,蕭無畏便毫不猶豫地再次撥馬衝到了場心處。

“末將賀寶華參見王爺。”賀寶華官職卑微,不過僅僅隻是從五品的低級武將罷了,這還是靠了賀知兵當年立過大功所得到的蔭庇,否則的話,就賀寶華如今這個年歲,隻怕得從小兵當起了的,此番跟蕭無畏對決,自是不敢有所失禮,早早地便在場心候著了,一見蕭無畏馬到,緊趕著便在馬背上欠身施禮問安不迭。

“賀將軍客氣了,演武場上隻有對手,沒有王爺,拿出爾的真本事來罷。”蕭無畏虛抬了下手,麵色冷峻地回了一句。

“末將恭敬不如從命了,王爺請!”賀寶華見蕭無畏不苟言笑之狀,自是不敢再多套近乎,待得上場鼓聲一停,對著蕭無畏再次躬身行了個禮之後,一勒馬韁繩,縱馬向場邊奔了去,蕭無畏見狀,自也沒多耽擱,同樣縱馬衝到了場邊,而後一個打馬盤旋,轉回了身子,端平了長槍,靜靜地等候著第一通鼓的擂響。

“擂鼓助威!”點將台上,兵部尚書孫軒望見二將皆已做好了準備,這便一揮手,高聲地斷喝了一句,霎那間十數麵大鼓再次擂響,隆隆的鼓聲一起,最後的決戰開始了!

“駕!”一聽到鼓聲響起,蕭無畏便即用槍柄拍擊了下馬臀,大吼了一嗓子,縱馬如飛地向著場心處衝殺了過去,馬蹄聲碎響中,一股子決然的氣概陡然而現。

“哈,哈!”一見到蕭無畏已然發動,賀寶華自是不敢怠慢,連喝了兩聲,重重一夾馬腹,**的戰馬吃疼之下,撒開四蹄狂奔了起來,雖說速度上不及蕭無畏所乘的棗紅馬,可決死的氣勢卻一點都不在蕭無畏之下。

“殺!”

相向對衝的兩騎速度都極快,不過片刻功夫,雙方之間的距離已僅剩下了兩丈不到,可率先出售的卻不是馬速較快的蕭無畏,而是賀寶華,但聽賀寶華一聲大吼,手臂一振間,無數的槍花暴然而起,赫然正是先前擊敗李景的那一招“百鳥朝鳳槍”,很顯然,賀寶華打算畢其功於一役了。

“來得好!”

蕭無畏先前便已見識過賀寶華這一招的高明之處,此時見其一出招便是殺手鐧,紛飛的槍花變幻莫測,虛實不定間,殺氣騰騰,使得幾無破綻可尋,不由地叫了聲好,可臉上卻無一絲一毫的懼色——蕭無畏本身的槍法也高明得緊,自是知曉要破“百鳥朝鳳槍”有兩個辦法,一是同樣以“百鳥朝鳳槍”來應對,比拚的便是誰的槍招使得高妙,變化得更快,這一方法的好處便在於雙方招式相同,誰的槍法造詣高,誰便能占據主動,然則也就僅僅隻是占據主動罷了,除非雙方造詣相差過大,否則的話,很難在短短的一個照麵的交手中傷到對方,其二,便是以快破巧,這一方法是種賭博式的打法,一旦出槍,生死立判,不是快擊潰了巧,便是巧抹殺了快,其間甚少有回旋的餘地。

抉擇?不!蕭無畏壓根兒就沒去費那個腦筋,他要的便是場絕對的勝利,胸中有著的便是種有我無敵的氣勢,叫好聲一出口,蕭無畏便已毫不客氣地出槍了,槍很快,快得如同閃電一般,絲毫沒有半點的留力,槍風呼嘯著刺穿了麵前所有的阻攔,不管那些槍花是真是幻,隻要遇到了蕭無畏突刺而出的槍尖,便隻有幻滅一途,一陣細如雨打芭蕉般的脆響暴然而起之後,蕭無畏手中的長槍已筆直地刺到了離賀寶華的胸口不到一尺的距離上,盡管此際槍勢被層層攔截之後,其突進的速度已降下了不少,可依舊快得驚人。

“唉呀!”賀寶華顯然沒想到蕭無畏竟然會采用這種搏命似的打法,待得發現蕭無畏的槍已突突地刺殺了過來,頓時便慌了手腳,顧不得再耍甚子槍花了,拚命地向後一倒,使出一個鐵板橋,試圖逃過這絕殺的一槍,其反應不可謂不快,可惜還是慢了一線——沒等賀寶華的腰折到位,蕭無畏的槍頭已準確地刺中了賀寶華的胸口,但聽“噗嗤”一聲脆響,胸口中槍的賀寶華已無法再坐穩馬鞍,被槍上所附的巨力一震,整個人翻滾著便掉下了馬背。

蕭無畏勝了,勝得是如此的幹淨利落,勝得是如此的迅速,僅僅一個照麵的交手而已,連第一通鼓都尚未停歇,便以絕對的優勢取得了這場決戰的勝利,場邊觀戰的無數軍民全都齊聲歡呼了起來,喝彩的聲浪直震九霄雲外。

“賢弟,爾既然贏了,那就依爾的意思辦好了。”滿場的歡呼聲中,端坐在高台上的弘玄帝臉上突地閃過一絲難明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看著下首的項王蕭睿,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

“皇兄聖明。”項王蕭睿平板著臉,麵無表情地謝了一聲,便即緊緊地閉上了嘴。

“聖明?哦?哈哈哈……”弘玄帝呢喃了一聲,緊接著放聲大笑了起來,自是那笑聲裏的感情似乎稍顯複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