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如今隻有你我兄弟在了,有甚子話就敞開來說罷。”待得一眾宮女宦官們退下之後,蕭如海強自壓住心頭的煩躁之情,憋出了絲難看到了極點的笑容,盡力作出一副和藹的樣子出言追問道。

得,小九又變成九弟了?哈,這廝還真是個實用主義者!蕭無畏被蕭如海臉上那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很很地惡心了一把,險險些就此狂嘔了起來,心裏頭暗罵了一句,可臉上卻作出了一副感激的樣子道:“太子哥哥,非是臣弟不想說,而是此事著實非同小可啊,若是有所泄露,臣弟的身家性命怕都得不保,還望太子哥哥體諒則個。”

“九弟放心,有甚事哥哥一並擔著,斷不會委屈了九弟的,莫非九弟信不過哥哥麽,嗯?”一聽蕭無畏說得如此嚴重,蕭如海立馬興奮了起來,恨不得立馬便套出蕭無畏心中的秘密,這便氣宇軒昂狀地放出了豪言,宛若他真有生殺予奪之大權一般。

信?屁!誰要是信了你,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的!這一見蕭如海玩起了胸口碎大石的把戲,蕭無畏很有些子哭笑不得的感覺,不過麽,卻也懶得跟蕭如海多計較,臉色故意變了幾變,而後一咬牙,做出了副毅然決然的樣子道:“好,太子哥哥既如此說了,那臣弟便將實情倒出來好了。”

“九弟請說,哥哥聽著便是了。”一聽蕭無畏終於肯說了,蕭如海自是大喜過望,緊趕著說了一句。

“好叫太子哥哥知曉,此番布局陷害哥哥的不單有二哥,便是其他哥哥也全都參與其中,此時此刻諸位哥哥可都派了人聚在了二哥府上,就等著太子哥哥去告禦狀了的。”蕭無畏重重地點了下頭,咬了咬牙,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一般費勁地說道。

“什麽?這幫混球安敢如此?本宮斷饒爾等不得,哼,好膽,本宮這就找父皇分說去,本宮就不信黑的還能變白不成,九弟,爾與孤一道去,隻管實話實說便可,一切有哥哥為你做主!”一聽諸皇子居然聯手陷害自己,蕭如海先是一驚,而後惱羞成怒地跳了起來,高聲嚷嚷地要去見駕。

“使不得啊,萬萬使不得啊,哥哥聽臣弟一句勸,倘若真是如此行事,當墜人轂中矣!”蕭無畏滿臉子慌亂之色地擺著手勸說道。

“放屁,孤行事磊落,可昭日月,何懼賊子胡為,此事斷不能就這麽算了。”蕭如海雖對諸皇子聯手之勢感到心驚,可並不以為自己便處在了下風,哪肯聽蕭無畏的勸解,咒罵了一句之後,咬著唇,看著蕭無畏道:“九弟,那兩名涉案之舉子如今既已落入爾手,那便是證據,縱使打禦前官司,我等也有穩勝之把握,且看那群混球如何辯解!”

喲嗬,這貨不傻麽,還知道講證據了?蕭無畏之所以前來東宮,正是為了保住沈、方二人的前程,否則的話,壓根兒就用不著如此費勁地跟蕭如海玩遊戲,大可坐山觀虎鬥,左右太子手中一點證據都沒有,壓根兒就奈何諸皇子不得,就算官司打到了禦駕前,也是個不了了之的局麵,隻不過如此一來,沈、方二人的前程盡廢不說,人也得成了被通緝的黑戶,這可不是蕭無畏想要的結果——在蕭無畏的計劃中,沈、方等人可不是用來當謀士的,而是用於朝廷之上為官,以增強自己在朝廷中的勢力的,自然不可能讓蕭如海如此胡亂行事,當然樂,在來東宮之前,蕭無畏便已預計到了蕭如海的反應,這會兒見蕭如海果然提到了此事,自是不會有絲毫的慌亂,這便苦著臉回答道:“哥哥說的倒是正理,隻是……,哎,真要是如此做,隻怕不單哥哥,便是臣弟都得陷進某些人等的轂中矣!”

“嗯?此話怎講?”一聽蕭無畏如此說法,蕭如海滿臉子的不信狀,瞪著眼珠子追問道。

“哥哥可知京兆府尹崔顥是誰的人?”蕭無畏不答反問道。

“這個……”蕭如海愣了住了,一來是不明白蕭無畏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何在,二者也確實是不清楚崔顥究竟投向了哪位皇子,可有一條他是清楚的,那便是崔顥不是他蕭如海的人。

“據臣弟所知,崔府尹如今可是二哥的座上客了,臣弟聽說其剛將其次女送進了二哥府中,似乎還很得二哥的歡心。”蕭無畏沒等蕭如海反應過來,便即自顧自地解說著。

“好狗才,其心當誅!”蕭如海一聽之下,登時便怒了,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之後,又接著追問道:“那又如何?”

“唉,臣弟來前便已得到線報,那崔府尹已親自率人封了鴻鵠客棧,任何人不得出入,不過麽,‘金龍幫’的人倒是進去了不少,至於做甚子勾當,臣弟可就不敢妄自猜測了。”蕭無畏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嗯?九弟是說那狗才膽敢偽造現場不成?”蕭如海到底不是傻瓜,腦筋轉了轉,倒也想明白了蕭無畏所要表達的意思,額頭上立馬就見了汗,驚疑不定地看著蕭無畏,不敢置信地問道。

如此明顯的事情還有甚可解釋的,也就蕭如海這等樣人才會對鐵一般的事實加以懷疑,對於這麽個傻問題,蕭無畏壓根兒就懶得回答,隻是聳了下肩頭,任由蕭如海自己去猜測。

“混帳,該死!狗才!”蕭如海見狀,立馬破口大罵了起來,好一陣粗口狂暴之後,突地精神一振,大手一揮道:“九弟不必擔心,但有那兩名舉子在手,本宮有母後、方尚書幫襯著,這場官司斷不會輸了去!”

蕭無畏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太子哥哥此言誤矣,所謂孤證不立,兩名舉子人微言輕,縱使作證,亦難令人信服,況且對方既已有備,自是當有對策,真要硬碰硬,吃虧怕是難免,一旦事有不諧,眾口爍金之下,大事休矣!”

“那……莫非你我兄弟就這麽坐看諸賊子亂政不成?”蕭如海雖咽不下吃了虧的那口氣,可也不是不分輕重的傻瓜,自是知曉一旦打起了禦前官司,贏了還好,真要是輸了的話,他太子的寶座便極有可能保不住,隻不過到底還是不甘心吃上這麽個大虧,這便眼一瞪,有些子色厲內荏地吼了一句。

“太子哥哥莫急,臣弟倒是有一法可解,所謂引而不發,敵反自亂,若是我等不動聲色之下,對方不知我等底牌何在,自是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是全力戒備,久後必有疏漏,到那時,再來上個雷霆一擊,當可畢其功於一役,這便是欲擒故縱之策也,哥哥以為如何?”蕭無畏早就算計好了蕭如海的所有反應,此時見其露出了怯弱的本質,緊趕著便進言道。

“欲擒故縱?”蕭如海本質上是個懦弱之輩,一向不擅與人爭鬥,此番之所以好勇鬥狠了一回,說到底還是被諸皇子給逼急了,屬狗急跳牆之舉罷了,這一聽蕭無畏如此分析,知道事不可為之下,其實早已打了退堂鼓,隻不過是因著此番吃虧過大,不甘心而已,再一聽蕭無畏似乎有依附自個兒的意思在內,心態倒也平衡了不老少,隻是還是有所不甘,這便沉吟著不肯就此點頭認輸,而蕭無畏也不著急,隻是垂手站在一旁,任由蕭如海思索個夠。

“九弟,此事重大,哥哥尚需與方尚書商議一下……”蕭如海思索了好一陣子之後,還是有些子猶豫不決,這便想將一眾心腹手下全都召來商議一番。

“太子哥哥,此事萬萬不可!君不密喪其國,臣不密喪其身,若是哥哥定要弄得盡人皆知,那就請恕臣弟不參與其事了,告辭!”蕭無畏不待蕭如海將話說完,立馬截口搶過了話頭,毫不含糊地表示了反對,話音一落,作勢便要走。

“九弟且慢。”一見蕭無畏負氣要走,蕭如海登時便有些子著了慌,忙不迭地搶上前去,攔住了蕭無畏的去路,佯怒地叱責道:“九弟怎地如此性急,好歹讓哥哥將話說完不是?既然九弟以為此事當密,那便密好了,可若是那幫賊子趁勢發難又當如何?”

“哥哥教訓的是,臣弟性子燥了些,叫哥哥見笑了,嗬嗬,至於那幫賊子麽,哥哥若是信得過,便交由小弟處置好了,斷不會讓他們有甚可趁之機的,哥哥盡管放心便是了。”一聽蕭如海有了低頭自認吃虧的意思在,蕭無畏自是緊趕著趁熱打鐵道。

“這……,也罷,就依九弟罷,若是事有不諧,還望九弟及早來報與哥哥知曉,萬事自有哥哥為爾撐腰,九弟盡管放心施為好了。”蕭如海遲疑了一下,還是同意了蕭無畏的意見。

“那好,事不宜遲,臣弟即刻便去辦了此事,斷不負哥哥之厚望,臣弟告辭了。”蕭無畏見太子這頭已基本安撫住了,自是不想再多囉噪,一臉子慎重地打了保票,急匆匆地便離開了明德殿,自行出宮去了。

“來人,來人!”送走了蕭無畏之後,蕭如海在空無一人的大殿中來回地踱著步,可越想就越覺得不踏實,這便吼叫了起來,聲音淒厲至極,一眾侍候在大殿門口的宮女宦官們盡自被蕭如海的吼聲嚇得哆嗦不已,可卻無人敢違抗其之命令,一眾人等皆膽戰心驚地湧進了殿中,稀裏嘩啦地跪滿了一地。

“宣吏部尚書方敏武即刻進宮來見,快去!”蕭如海冷冷地掃了眼跪在腳下的一眾人等,嘶啞著嗓音吼了起來,聲音裏透著幾分的激動,幾分的殺意,還有幾分的決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