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蕭如海,你小子有種,竟敢搬出皇後來壓老子,算你狠,走著瞧,老子跟你沒完!沒來由地被人又打又拉地折騰了一番,蕭無畏險些氣歪鼻子,若是旁人,得了如此多的賞賜,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又豈會去計較那麽丁點的挫折感,可蕭無畏卻是不同——從本心來說,蕭無畏絕不是那種甘於吃虧的人物,也不是那種容易屈服在強權之下的軟骨頭,骨子裏很有種威武不能屈的強硬,盡管此番其實吃的虧極小,可蕭無畏卻並不想忍受,哪怕對方是皇後也無甚區別。

孩子挨了打,回家一準是直奔娘那兒去,蕭同學吃了這麽個憋,自然也是如此處理,當然了,蕭無畏倒不是打算找自家老娘訴苦的,而是想從柳鴛處探一下皇後的底細,畢竟柳鴛與王皇後似乎有些交情,往日裏也曾有些來往,蕭無畏就是想了解一下王皇後究竟是何來路,怎地會有如此高明的一身武功,要不然,蕭無畏著實放心不下,可惜這個心願到了底兒也沒能得逞——待得蕭無畏趕到了項王府的主院,內裏就一句話便將蕭無畏給打發了——王妃找城裏的善男信女們商議著羹災去了。

羹災?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會兒跑了去,這不明擺是存心故意的麽,靠啊!一聽自家老娘不在,蕭無畏一口氣沒喘過來,險些就此噎住,可還沒處發作去,氣惱之餘,也隻好一轉身,打算到琴劍書院找林崇明好生商議一下,看該如何應對如今這麽個局麵,可沒想到還沒等蕭無畏動身呢,門房管事便跑了來,氣息不勻地稟報道:“王爺,毓安宮王副主事還在門口候著,請王爺示下。”

“王副主事?”蕭無畏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先前進門時走得急,渾然忘了皇後賞賜的那些個事物還不曾處理,再一想起先前在宮中被王皇後以勢威逼的情形,心裏頭的怒氣不由地便再次湧了上來,很想罵上一聲“讓他滾。”,可到了底兒還是強忍了下來,皺了下眉頭道:“傳幾個人跟本王去領了物事好了。”話音一落,也沒管門房管事應承沒應承,大步便向大門外行了去。

王副主事是個年輕人,就其目下在宮中的地位而論,實在是年輕得有些過分,要知道毓安宮乃是皇後的寢宮,副主事之司職雖不算高,可其權勢卻比起其他各宮各殿的主事都要高出一大截,至於那些個各宮殿主事們又有哪個不是熬了多年資曆的老宦官,偏生這位王副主事年歲不過二十出頭一些,居然已攀上了如此之高位,早先蕭無畏光顧著生悶氣,沒注意到王副主事的存在,這番乍一看見王副主事那張年輕的臉,還真是小吃了一驚,不過麽,卻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自順平之亂後,宦官勢力已被打壓到了極限,沒有絲毫議政參政的權利,一旦有違反,便是當場杖斃之下場,這一條自順平以來,曆代帝王無論賢明與否,都始終堅持,本朝自也毫無例外,故此,蕭無畏雖驚訝於對方的年輕,卻也沒怎麽在意,很是隨意地拱了下手道:“小王先前有事耽擱了,叫王公公久等了,海涵,海涵。”

年輕人總有著年輕人的傲氣,尤其是王副主事這等年紀輕輕便已是皇後身邊最聽用之輩,自然心氣極高,哪怕麵對著的是蕭無畏這等強勢王爺,王副主事也不願甘居下風,可此番奉皇後懿旨前來送賞賜,竟然被蕭無畏給撂在大門口吃風雪,這口氣叫王副主事如何咽得下去,此時見蕭無畏禮數隨意,心中自是更加有氣,也不還禮,陰沉著臉道:“王爺事忙,灑家等等也是該當的。”

喲嗬,這條小閹狗脾氣還不小麽,有意思!蕭無畏此際正自心煩著呢,本就看跟毓安宮有關的人不順眼,這一見王副主事竟然敢跟自己叫勁,登時就來了氣,有心讓此人吃些苦頭,這便陰惻惻地壞笑了一下,緩步走上前去,剛準備給王副主事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之際,眼中突地瞅見了一物,心神一凜,腳步為之一頓,臉上已是堆滿了親切無比的笑容地道:“怠慢了,怠慢了,小王確實有些事耽擱了,有勞王公公久侯,抱歉,抱歉,且容小王做東,向公公陪個罪如何?”

王副主事到底年輕,一聽蕭無畏這等巴結一般的言論,緊繃著的臉立馬就鬆了下來,矜持著道:“王爺好意灑家心領了,隻是皇後那頭須臾離不得,實是不敢多留。”

“哎,公公這說的是哪的話,既已到了小王府上,若小王不做個東,回頭皇後娘娘怪罪下來,小王可是擔待不起啊,公公還請賞個臉罷。”蕭無畏一邊說著,一邊很是熱情地靠上前去,伸手拍了拍王副主事的肩頭,煞是熱情得緊。

“這個……”王副主事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道:“王爺,非是灑家不領情,實是職責在身,不敢有失,改日得閑再來拜會王爺便是了。”

“那好,既然公公如此堅持,小王也就不好相強了,改日公公若是不當值,一定要讓小王做個東,就此說定了,來人,還不快將公公們手上的東西好生奉進府去。”見王副主事極力推辭,蕭無畏也就沒再強求,笑嗬嗬地套著近乎,又下令一眾王府下人們將皇後所賞賜的東西迎進了王府,他自己卻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疊子銀票悄悄地往王副主事袖子裏一塞。

王副主事顯然沒少收人禮物,這一見蕭無畏塞了東西過來,立馬會意地輕輕一捏,感覺到其中的厚度不簡單,臉上瞬間便笑開了花,緊趕著拱手為禮道:“久聞王爺慷慨大度,灑家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改日定要與王爺好生敘敘,時候不早了,灑家告辭。”

“也罷,公公走好,一路小心。”一聽王副主事要走,蕭無畏倒也沒有多加挽留,笑眯眯地送其上了馬車,又目送著馬車遠去,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森的肅然,眼神閃爍了好一陣子,這才一轉身行進了王府的大門之中,一路腳步不停地趕到了琴劍書院,還沒進後院的門,便聽到一曲琴蕭合奏正悠然暢響,蕭無畏不由地便頓住了腳,猶豫了一番之後,微歎了口氣,還是轉過了後院的門,順著琴蕭曲的來處慢慢踱了過去,剛從小花園的照壁轉將出來,入眼便見蕭旋與林崇明在花園裏的小亭子中相對而坐,琴蕭合鳴,其情濃濃。

“咳,咳。”盡管蕭無畏百般不願做煞風景的惡人,然則今日所遇之事重大,須臾耽擱不得,沒奈何,該煞風景的時候也隻能是硬著頭皮上了,這便假咳了兩聲,風花雪月之意境瞬間便被打得個粉碎。

“三哥,你……”蕭旋本正沉浸在和諧意境之中,被蕭無畏這麽突入起來的假咳聲一打斷,登時便有些氣惱了起來,眼一瞪,待要發作,可突地發覺地點似乎不對,一張小臉瞬間便漲得通紅,再一看蕭無畏臉上的壞笑,話沒說完,便即一跺腳,連琴都顧不得拿,人已一溜煙冒著雪跑遠了。

“哈哈哈……”蕭無畏被蕭旋那等嬌羞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林崇明立馬有些子尷尬不已,不過麽,林崇明畢竟不是尋常人,隻略一失態便即回過了神來,同樣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爺,今日可是出了意外麽?”哥倆個相對大笑了一陣子之後,林崇明率先停了下來,饒有深意地看了蕭無畏一眼,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道。

“嗯,是有些意外……”蕭無畏也沒隱瞞,大步走進亭子間,盤腿坐在了原先蕭旋的位置上,將今日被王皇後召見的事情詳細地述說了一番,末了,手一翻,一麵小鐵牌已出現在掌中,一抖手,將鐵牌輕輕地擲到了林崇明的桌子上,麵色陰冷地道:“這鐵牌乃是當初‘關中三寇’一役時一名神秘殺手所有,林兄看這鐵牌可有甚蹊蹺麽?”

“哦?”當初蕭無畏遇刺之事林崇明自是知曉,但卻從不曾聽蕭無畏說起過此事,也沒見蕭無畏拿出過這麵小鐵牌,此時見蕭無畏話裏有話,不由地好奇心起,將那麵小鐵牌拿在了手中,翻看了好一陣子,卻始終不得其要,這便略一沉吟道:“莫非今日王爺又見到於此相關之事物麽?”

“嘿,林兄果然高明,正是如此。”蕭無畏對於林崇明之機敏向來便佩服得很,此時見林崇明一語便中了的,一擊掌感慨了一聲之後,這才接著道:“本王在一人身上也瞧見了相似的印記,不同的是那人所有的是一麵佩玉,這人便是毓安宮王副主事!”

林崇明一聽此言,眉頭立馬深鎖了起來,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手指敲打著麵前的幾子,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之後,這才抬起了頭來,看著蕭無畏道:“王爺打算如何做?”

如何做?這個問題蕭無畏也在問著自己,實際上,自發現王皇後有著強悍的武功,又發現王副主事與那名神秘刺客有關聯之後,蕭無畏便已隱隱猜到了王皇後隻怕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其座下極有可能有著一股龐大的勢力在,麵對這等樣人,蕭無畏也不清楚究竟該如何應對方好了——蕭無畏先前所有的安排全都建立在太子必定會被廢黜的基礎上的,如今有著王皇後這等強力人物的支持,這個基礎顯然受到了嚴重的衝擊,對於下一步該如何調整蕭無畏不免有些子茫然了,被林崇明這麽一問,蕭無畏的心立馬亂到了極點,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