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空氣近來有些緊張,自打京師第一寇滎陽王與“虎頭幫”有些不對付的傳言不脛而走之後,西城的大小幫會全都繃緊了心頭的弦,大家夥都怕在這兩大巨頭相爭之下,平白遭了池魚之殃,全都老實地收斂了許多,於是乎,原本每日可見的街頭喋血之事就此少了許多,老大難的治安問題竟因此大為改善,倒也算是善事一件,當然了,暗潮洶湧自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罷,不知有多少串聯勾搭在暗中無聲無息地進行著,這一切的一切或許在戰事拉開的那一日便會浮出水麵,隻不過這一日究竟是在何時,卻無一人能說得清楚,整個西城都在等待著謎底揭曉的那一刻。

時光荏苒,見天就要十一月了,陰沉的天空中似有霧氣在彌漫,風很大,狂嘯的北風席卷大地,今冬的第一場雪眼瞅著就要落將下來了,天冷得緊,不過方才酉時正牌,街上的行人已是少得可憐,縱使是往日裏最繁華之地的市場口此時也已是了無生氣,絕大多數的商鋪都已打了烊,僅剩下為數不多的擺攤小販還在寒風裏堅持著,隻是叫賣的聲響顯然已全然沒了生氣,倒是就在市場口不遠處的“虎頭幫”總舵處還有著不少的彪形大漢在進進出出,這也不奇怪,今日正是盤點一旬收獲之際,按常規,五大分堂都派了不少的人手將十天來的收獲押送到總舵交割,因著近來風聲緊了些之故,押運的人手自是跟著翻了倍,人自然也就多了些,這人一多,盤查起來手續自然也就跟著繁瑣了去了,這麽一大群彪形大漢聚集在大門口,在這等行人漸稀的時分,想不惹人注意都沒那個可能。

旁人注意不注意的,一眾“虎頭幫”幫眾壓根兒就不在意,就衝著“虎頭幫”的赫赫威名,偌大的西城裏,敢打押運款主意的幾乎沒有,各堂口前來押送的幫眾們都放心得很,大家夥大體上都是熟人,趁著等候盤查的當口,自是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侃著大山,東家長西家短地聊得火熱,渾然沒管路過的行人究竟作何感想,正鬧騰得歡快間,幾名醉鬼東倒西歪地從街邊的一個小巷子裏逛蕩了出來,口中胡亂喲嗬著,跌跌撞撞地便來到了近前。

“咦,好多娘們,來,跟大爺親一個,爽上一把!”

“扯……淡,分……分明是一群狗麽,我說老劉,你小子一定是喝多了,將狗都看成娘們了,可笑,煞是可笑!”

“放屁,這都他娘的是一群豬,是豬,你倆小子喝多了,竟胡扯!”

……

那幾名醉鬼搖晃著走到了“虎頭幫”眾人的近前,突地便不走了,不但不走,反倒瘋言瘋語地亂扯了起來,一個個醉眼蒙鬆地歪著,那等胡攪蠻纏的樣子叫人一看就來氣兒,“虎頭幫”眾人本就都是好勇鬥狠之輩,哪能容得他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酒瘋,再一看這幾名醉鬼衣著普通得很,壓根兒就不像是有來頭的主兒,哪肯就此受辱,也用不著有人號令,全都憤然而起,將那幾名醉鬼團團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咒罵著,推搡著,場麵一時間為之大亂。

“混帳,敢到我‘虎頭幫’鬧事,活膩了,打,給老子打毬的!”

“幹他奶奶的,找死啊!”

“小狗/日的,找抽不是?打!”

……

“虎頭幫”眾人個個都不是肯吃虧的主兒,一動起手來,自是毫不容情,拳腳交加地向那幾名醉漢便揮擊了過去。

“殺人啦,殺人啦!”

“‘虎頭幫’要殺人啦!”

……

那幾名醉鬼一見“虎頭幫”眾人圍了過來,立馬放開喉嚨大喊大叫了起來,那等色厲內荏之狀惹得“虎頭幫”眾人便是好一通子狂笑。

“叫,接著叫,叫得再大聲一點,看爺乍搓死你!”一名“虎頭幫”頭目模樣的壯漢嘻嘻哈哈地排眾而出,揮手止住了其餘人等的拳打腳踢,戲謔地取笑著那幾名已被嚇得渾身哆嗦不已的醉鬼。

“我,我真叫了。”麵對著逼近前來的“虎頭幫”頭目,首當其衝的一名醉鬼退後了小半步,哆哆嗦嗦地嚷道。

“叫,沒事,盡管叫好了,嘿嘿,若是叫得好聽,爺們便饒爾等一條小命。”那名“虎頭幫”小頭目哪會在意醉鬼們的垂死掙紮,輕蔑地一笑,也不動手,反倒是雙臂抱胸,笑眯眯地說道。

“來人啊,‘虎頭幫’要扯旗造反啦!”醉鬼哆嗦了一陣之後,突地一挺胸膛,放聲高呼了起來,聲音之響簡直可以稱得上穿雲裂石,登時便將一眾“虎頭幫”之人嚇了一大跳,全都愣在了當場,還沒等眾人回歸神來,就聽一陣凶惡至極的呐喊聲暴然而起,無數的大漢從街頭巷尾湧了出來,刀槍並舉地從四麵八方殺到了“虎頭幫”總舵之前,不由分說,舉刀便是一陣狂砍,可憐“虎頭幫”眾人此時正圍著那些個醉鬼看熱鬧,絲毫沒有半點的防備之心,被這麽一通子好殺,連些微的抵抗都做不到,死的死,降的降,僅僅數息間,大門已徹底陷落,不等總舵內的幫眾集結抵抗,洶湧而來的人/流便已呼嘯著衝殺了進去,激戰瞬間便在院子裏火爆了起來,與此同時,三枚禮花陸續飛上了半空,在天空中綻放出絢麗的花朵,旋即,“虎頭幫”橘子街、順成巷、思鄉街等五大分堂口皆遭突襲,整個西城徹底陷入了一片狂亂之中,喊殺聲四起中,刀光劍影隨處可見,廝殺聲起處,屍橫遍野,又怎個亂字了得。

“小三,看,快看,開始了,開始了!”一見到禮花在空中炸開,早已在商號的院子裏等得心急如焚的唐大胖子立馬一蹦三丈高,興奮地嚷嚷了起來。

“嗯哼。”蕭無畏心裏頭雖也同樣興奮,然則臉上卻是平靜異常,隻是吭哧了一聲,並沒有旁的表示,甚至連站起來都欠奉,依舊穩穩地端坐在幾子後頭,好整以暇地品著茶。

“小三,這天都黑了,該不會讓季幕晚那小子逃了罷?要不還得有場大麻煩的,奶奶個熊的,要不是小三你多事,俺現在一準也幹上了,可惜了,真要是被季幕晚那小子逃了,那可就麻煩了不是?”唐大胖子蹦躂了好一陣子,見蕭無畏連個反應都沒有,不免有些子無趣,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又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道。

“跑不了,放心好了。”蕭無畏實在是懶得理會唐大胖子的嘮叨,見其跟唐僧似地叨咕個不停,不由地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嘿,那是,那是,就季小子那德性,咋能逃得出俺們的手掌心,嗬嗬,俺可是等得手都癢癢了。”唐大胖子嘴碎得很,哪管蕭無畏耐煩不耐煩地,隻管自個兒念叨個不停。

“是麽,那某便自己送上門來好了。”唐大胖子話音剛落,黑暗中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誰?誰在那胡說八道,給老子滾出來!”唐大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胖大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瞪圓了雙眼,直著脖子便吼了起來。

“哼,找死!”那陰惻惻的聲音再次響起,旋即,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急速地向唐大胖子射了過去。

“唉,何必呢?”始終端坐著不動的蕭無畏突地長歎了口氣,手一揚,手中的折扇便已飛了出去,與正射向唐大胖子的暗器撞擊在了一起,“叮當”一聲,那暗器翻滾著落到了地上,赫然是枚亮晃晃的銅板。

“好,久聞滎陽王武功高強,今日一見,果然了得。”黑暗中響起了一陣擊掌聲,隨即,人影一閃之間,一名黑衣大漢已出現在了院子中。

“季幫主,你不該來的。”蕭無畏並未因那名大漢的出現而有所驚慌,微微一笑,站起了身來,輕輕地搖了搖頭,一臉子惋惜狀地說了一句。

“怎麽?滎陽王不歡迎季某麽?沒關係,爾將頭交出來,季某這就離開。”季幕晚見蕭無畏一副沉著的樣子,立馬便笑了起來,歪了下頭,瞥了蕭無畏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

“嗯哼,好說,好說,季幫主既然來了,那也就不必走了。”蕭無畏冷笑了一聲,針鋒相對地回了一句。

“哦?滎陽王死到臨頭了還如此自信,季某佩服。”季幕晚哈哈大笑了起來,鼓了下手掌,霎那間人影閃動個不停,二十數名黑衣漢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院子中,成扇形將蕭無畏與唐大胖子遙遙包圍了起來。

這一群大漢一個個身法了得不說,還都渾身的殺氣,顯然都是過慣了刀頭舔血日子的高手,最差的一個也有五品的身手,敵眾我寡之勢已成,然則蕭無畏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任由季幕晚等人將自己困住,輕描淡寫地開口道:“季幫主厲害,嗬嗬,這招將計就計倒是玩得不錯,本王想要不佩服都不成了。”

“王爺過獎了,季某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王爺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管了不該管的事,信了不該信的人,可惜啊,‘無雙詩人’今日就要斃命在此了,也罷,就讓季某親自送爾一程好了。”季幕晚早已知曉蕭無畏的全盤計劃,自是絲毫也不擔心蕭無畏還能變出甚花樣來,得意地笑了笑,譏諷了蕭無畏一番之後,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動手!”

季幕晚這一聲令下,一眾黑衣漢子自是不敢怠慢,紛紛揚起手中的刀劍,向蕭唐二人撲殺了過去,形勢已到了最危險的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