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打蛇就得打七寸,就馬政之事而言,很顯然,劉傅這個太仆寺少卿就是承上啟下的七寸之所在,蕭無畏想要整頓馬政署,劉傅就是一道繞不過去的坎,況且劉傅其人在馬政這塊泥沼裏已是陷得太深了,不值得花大力氣去拉攏,蕭無畏也沒打算將這麽個小人物拉上自己的戰車,自然是愈早除掉愈好,更遑論蕭無畏如今已拿住了劉傅的把柄,又豈會怕劉傅玩上這麽一手聚眾鬧事的把戲,再說了,蕭無畏也不介意借此機會一口氣將馬政署大大小小的官吏們一鍋全都端了,左右蕭無畏的馬政之道原本就沒打算寄托在這幫子貪官汙吏身上,此時見眾官吏起哄鬧事,蕭無畏不但不怕,反倒很有些子興奮了起來,冷冷地笑著,任由局勢向失控方向滑了去,隻要這群家夥真敢動手,蕭無畏就敢借著自衛的名義,明目張膽地下令鎮壓。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躲在人群中觀望的劉傅見蕭無畏不單沒有出麵製止眾人**,反而隱隱有著鼓勵的意思在其內,再一看,發現蕭無畏眼中的殺氣愈來愈濃,心中一動,已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不由地亡魂大冒,不敢再多遲疑,排眾而出,揮著手,高呼了幾聲,這才算是將一眾手下的哄鬧強行壓製了下來。
“王爺明鑒,下官們官位雖卑,卻都是朝廷命官,按我大胤律法,未有刑部公文,不得擅自拿人,縱然張主事有錯,王爺有權彈劾,卻無權拿人,不知王爺此舉可承聖意否?”待得眾人安靜了下來之後,劉傅定了定神,打定了主意要跟蕭無畏磨牙,拖延一下時間,也好等到東宮那頭的援兵之到來,這便緩步走上前去,很是恭敬地行了個禮,一派從容之狀地出言質問道。
嘿,有點能耐麽,怪不得東宮那頭會將此人推出來跟老子打擂台,有意思!蕭無畏見劉傅反應極快,變臉也變得極為順溜,對此人的能耐倒也高看了一線,當然了,對於劉傅拖延時間的用心蕭無畏自然是一眼便看穿了的,卻也並不放在心上,冷冽地一笑道:“劉少卿要個解釋麽,容易,本王稍後便與爾好生分說一番。”話說到這兒,突地提高了聲調斷喝道:“寧南聽令!”
“屬下在!”寧南原就站在蕭無畏身旁不遠處持刀戒備著,這一聽蕭無畏高聲點了自己的名,自是緊趕著閃了出來,應答了一聲。
“本王命爾率三十名侍衛即刻押解張燁武前去辦事,有敢阻擋者,殺無赦!”蕭無畏麵色一寒,殺氣四溢地下了令。
“遵命!”寧南高聲應了諾,一旋身,揚了下手中的腰刀,喝令一眾侍衛押解著張燁武便向前推進,一柄柄出鞘的腰刀在正午的陽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寒光,殺氣陡然間衝天而起,腳步聲中,氣氛瞬間便已緊張到了極點。
一眾馬政署官吏們顯然沒想到蕭無畏竟然敢冒大不韙而下達這等強闖的命令,麵對著眾王府侍衛們手中揚起的腰刀,絕大多數官吏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正不知該進還是該退的當口上,一名馬政署衙役也不知道是被殺氣刺激得瘋狂了,還是自以為英勇,大吼了一聲,揮舞著根水火棍便撲了出來,試圖阻止寧南等人的前行。
“殺!”寧南執行起蕭無畏的命令向來是不打絲毫的折扣,一見有人膽敢出頭阻攔,沒二話,大吼了一聲,手中的刀一揚,隻一劈,刀光已如電掣一般一閃而過,那名撲將過來的馬政署衙役手中的水火棍已斷成了兩截,人呆呆地站立了片刻,似乎跟嚇傻了一般,目光裏滿是不信之色,可很快,一道血線出現在了其脖子上,緊接著,血越湧越快,越湧越多,一陣咯吱的輕微爆響過後,人頭已滴溜溜地滾落在地,一道血泉噴濺而出,如禮花一般衝上了丈許高下。
“殺人啦。”
“唉呀,衛老三死了!”
“天啊,造孽啊。”
……
一眾馬政署官吏們沒想到寧南真敢動手當場殺人,一時間全都驚得狂呼亂叫了起來,可憐一眾官吏們雖也不凡好勇鬥狠之輩,可絕大多數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物,哪見識過這等血淋淋的場麵,驚惶之餘,呼啦啦地全都向兩邊退了開去,再無一人敢擋住寧南等人的去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寧南等人押解著張燁武揚長而去。
完了,完了,這回完了!劉傅沒想到蕭無畏竟然真敢下這等當眾殺人的命令,再一想起先前對峙之際蕭無畏那殺氣四溢的眼神,自是知曉自己此番怕是很難過得了關了,再一看企盼了良久的東宮救兵始終沒見露麵,心中早已是慌了,眼瞅著寧南等人已將張燁武押走,劉傅退意已生,這便佯裝大怒之狀地一拂大袖子,怒氣勃發狀地看著蕭無畏道:“滎陽王,爾竟敢下令當眾行凶,草菅人命,本官要上本彈劾與爾,哼!”話音一落,拔腳便準備先溜為上。
想走?遲了!蕭無畏如此精明的個人,哪會看不出劉傅這是打算要趁機走人,又豈會讓其如願,這便冷笑了一聲道:“且慢,劉少卿,爾須走不得,本王還有話要與爾分說個明白!”
“蕭無畏,爾休要欺人過甚,本官乃是正四品大員,有麵奏之權,爾行事暴虐,倒行逆施,當眾殺人,皆是重罪,本官這就入宮麵聖,彈劾於爾!”一聽蕭無畏如此說法,劉傅哪會不明白蕭無畏此番大動幹戈的目標便是自己,心中又急又怒,豁然回過了身,怒視著蕭無畏,一派徹底撕破了臉麵的樣子,直呼蕭無畏的名字不說,還抬出了要與蕭無畏打禦前官司的由頭。
劉傅急蕭無畏卻並不急,左右寧南已將張燁武押了出去,再加上手中已有了張燁武的供詞,無論官司打到哪,都是穩贏不輸的局麵,更何況蕭無畏早就看穿了聖意,此番別說已是有理在手,即便是無理取鬧,弘玄帝也都得捏著鼻子幫自己擦屁股,又豈會怕劉傅這麽些不痛不癢的威脅,此時一聽劉傅那等色厲內荏的叫囂,蕭無畏邪邪地壞笑了一下道:“劉少卿欲與本王打禦前官司麽?很好,不過麽,在此之前,本王還有些事須得劉少卿對質當場,爾若是走了,本王該到何處尋人去,嗯?”
“你……,蕭無畏,爾太過分了,此地乃是馬政署,是朝廷之公器,非爾可以任意耍潑的街頭,更不是爾可以持寵而驕的項王府,本官身為太仆寺少卿,豈是爾可以隨意拘押者,哼,待本官這就進宮彈劾於爾!”劉傅一聽蕭無畏的話裏竟有打算當場扣押自己的意思在內,登時便是好一陣子心驚肉跳,惱羞成怒之下,憤恨地叱罵了一番,一拂袖,轉身便要向官衙外行去。
“站住!爾再敢向外走一步,那就休怪本王不給爾留情麵了!”蕭無畏冷著聲喝了一句,中氣十足,震得劉傅耳膜生疼之下,不由地便頓住了腳,心中掙紮了好一陣子之後,到了底兒還是沒敢再強行向外走,隻得回轉過身來,用噴火的眼神怒視著蕭無畏,鐵青著臉立在了當場,而蕭無畏倒好,壓根兒就沒理會劉傅那要吃人的眼光,淡然地笑著,也不再開口,隻是好整以暇地搖著手中的折扇,一派從容之狀。
“蕭無畏,爾想想做甚?強行扣押我馬政署所有官吏,莫非爾真敢謀逆麽?”劉傅死盯著蕭無畏看了老半天,也沒見蕭無畏再次開口,心中不由地愈發虛了,可又沒膽子就此逃走,這便陰惻惻地說了一聲,不單將全體馬政署官吏一道拉上,還給蕭無畏扣上了頂謀逆的大帽子。
“不錯,我等皆朝廷命官,豈能隨爾處置。”
“我等要上本彈劾於爾。”
“太過分了,竟視我等於無物!”
……
一眾原本已被變故驚呆了的大小官吏們被劉傅這麽一鼓動,立馬再次鬧騰了起來,亂哄哄地吵鬧著,喧囂著,放言威脅者不凡其人,可蕭無畏倒好,隻一味邪笑地聽著,絲毫沒有出言解說的意思,也沒有阻止眾人的鬧騰,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落到眾人眼中,皆為之膽寒不已,吵鬧聲起沒多半會便即慢慢地消停了下去。
“怎麽?都說完了?那就該本王說了罷。”蕭無畏始終邪笑著,直到一眾人等鬧夠了,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本王奉旨主理馬政一事,負有專擅之權,爾等竟敢公然聚眾鬧事,還敢當麵辱罵上官,好大的膽子麽,嘿,莫非本王的刀不夠快,殺不得爾等麽?誰想來試試,盡管上來。”
蕭無畏此言一出,一眾官吏全都被嚇得心慌不已,不單不敢接口,還一個個全都慌亂地往後退縮不已,有些個見機得快的更是立馬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眼瞅著場麵已經徹底被蕭無畏掌控在手之際,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通稟的喝聲:“太子殿下駕到!”此聲一出,原本已到了崩潰邊緣的一眾馬政署官員們立刻跟打了雞血一般,全都振奮了起來,人人臉上都露出了如獲重釋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