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爺子受困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民間對讀書人是非常敬重的。陳老爺子甚至專門在私塾裏,給林先生建造了一個單獨的書房,供先生在教書之餘休憩片刻。

張哨官張輔臣從遼陽以西的新民風塵仆仆趕來見陳老爺子,可老爺子和柳管家都不在家,他就溜達到隔壁的私塾和林先生寒暄去了,順便坐在書房裏喝茶,等著老爺子回來。

陳安嘻嘻哈哈的跑了進來,大聲嚷著,“張二哥,張二哥,哈哈,這回有什麽禮物帶給我嗎?”

張二哥大笑起來,“哪能忘了安少爺呢。給你,這可是剛到手的新貨色。”一支嶄新的左輪手槍順手遞給了陳安。

“這支手槍好奇怪呀,怎麽左輪也有固定彈倉式樣的,而且是七發容量?”陳安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剛到手的左輪手槍,奇怪地問道。

又掏出一把手槍子彈,張二哥笑著解釋,“這是俄國人裝備的7.62毫米納甘左輪手槍,配套用的子彈也很特別,叫埋頭彈,彈頭整個都被彈殼包裹著。”

又拿起埋頭彈仔細端詳了一會,陳安大惑不解,“為什麽要設計成這樣?彈倉固定了怎麽裝彈呀?”

張二哥剛要詳細解釋,剛給幼兒說完三字經的林先生走進書房,擺手笑笑說,“輔臣、安兒,這裏是授業解惑之地,不亦動兵戈,你們去演武場吧。”

陳安急忙站起來行禮,拉著張二哥一溜煙跑向莊子北側的演武場。場子裏闊得很,還有一個附屬的靶場。

張二哥拿過納甘左輪手槍,從彈倉一側的彈孔中一顆顆塞入子彈,然後示意陳安試槍。

一次性打完七顆子彈,陳安晃了晃抓槍的手腕,不懷好意地說道,“七顆子彈,完全可以打人一個措手不及,讓敵人以為你子彈打光了,實際上卻還有一發,夠陰險,我喜歡。隻是裝彈太麻煩了。”

張二哥笑嘻嘻地說,“估計俄國人也有這個想法。還有,納甘左輪手槍采用固定彈倉和埋頭彈,威力比其他左輪手槍要稍微大一點。但是納甘左輪還是左輪,威力還是太小,除非打到要害,否則沒有三四槍都是幹不死人的。”

又裝滿七顆子彈,陳安頗有興趣地再打了一遍,才開口問,“張二哥,這次來陳家莊有什麽事?”

張二哥頓時一拍腦袋,“哦,光顧著送東西給你,忘記了正事了。”

“這不俄國人和日本人打起來了,朝廷把遼東之地棄之不顧,兵荒馬亂的,實在太危險了。大哥派我來,邀請陳老爺子和你們一起到新民住幾天。”張二哥很快說明了來意。

張輔臣的大哥,張雨亭,現在新民當巡防營的管帶,手下有三百多號馬步官兵,也算是一個小有實力的勢力了。張雨亭沒發跡前,到處流浪找飯吃,曾在大石橋當夥計,結果被人陷害差點送了命,幸好陳老爺子出手相助,才僥幸逃得性命。後來,張雨亭幹脆落草當了胡子,很快又審時度勢接受了朝廷招安,終於成了氣候。張輔臣等都是他的結拜兄弟。

張雨亭很顧念舊恩,和陳家莊關係非常好,隔三差四來看望陳老爺子,順帶送了陳安不少禮物。張二哥多次陪大哥來過,自然和陳安等人熟悉得很。

陳安聽了張二哥的話,點點頭,“這個需要等老爺子回來的。我今天打了好多野味,好好聚一聚。”

就在此時,一騎快馬飛快地衝進莊子,和陳宅門衛打了招呼後,又掉轉馬頭直接衝向演武場。

剛進入演武場,滿身塵土的莊丁趙四跳下馬匹,衝到有些愕然的陳安、張二哥麵前,焦急萬分地說道,“少爺,老爺他們被俄國人抓走了!”

陳安大驚失色,一把就要揪住趙四追問。張二哥眼疾手快,飛快地攔住陳安,沉聲問,“慢慢說,不要急,到底怎麽回事?”

“老爺帶著商隊走得是官道,結果半路上被俄國軍隊連人帶貨都被抓走了。俄國人一上來就是成百人的部隊用槍圍住,老爺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隻好放棄了抵抗。我拉肚子,落隊了,後來追上去時發現不對,直接就躲了起來。”已經筋疲力盡的趙四,停下來喘氣。陳安他們耐心的等著,也不催他。

趙四接著說,“我墜在他們後麵,一直跟到了俄國人的防線,原來是俄國人到處抓人去給他們當苦力,修防禦工事。老爺子、柳管家他們都暫時沒事。我直接繞小路回來報信了。”

陳安立即問,“在什麽位置?”

“大石橋以南一裏左右,左右也都是在修的工事,非常長。”趙四回答。

聽完這些,陳安臉上陰晴不定。

張二哥轉了幾圈,轉身說道,“安少,我現在就去遼陽,用大哥的名義出麵請遼陽府出麵撈人。事不宜遲,不吃飯了,我馬上就走。”

陳安狠狠點了點頭,抱拳搭謝,“謝了,張二哥。虎子,馬上給張二哥他們準備一些幹糧。”

張二哥回了一句不客氣,直接叫上隨從,跟著虎子就出發了。

陳安拉上回來報信的趙四,趕回了陳宅。很快,林先生、養傷的柳石、林玉山也被叫到了陳宅前院大廳。

說完消息,陳安陰沉著臉,“俄國人最無恥,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商隊幾十號人又都是莊子的護衛主力,夜長夢多,容易出事,必須盡快救出來。”

“石頭受了傷,就在莊子裏坐鎮,召集團練隊伍,發放槍支彈藥,進行戒備。玉山帶上兩個人,拿上一些金條,繞路從北方混進海城,去找耶維奇上尉,讓他請尤登尼奇上校出麵救人,貨物都不要了。我帶上兩個人,直接到大石橋俄國人陣地,偷偷地查看一下。林先生,您看怎麽樣?”陳安很快把打算說了出來,看看大家有什麽意見。

林先生搖搖頭,“我一介書生,不懂這些,你看著辦吧。隻是,你去海城適合些,讓玉山去大石橋查看吧。”

陳安急忙解釋,“偷雞摸狗的事情,玉山不如我,還是我去合適,就這麽定了。”馬上,陳安將眼神轉向柳石。柳石點點頭,沒有出言反對。

轉頭看向趙四,陳安拍拍他的肩膀,“路上吃幹糧,跟我再走一趟大石橋,吃得消不?”

剛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碗水的漢子,點點頭,隻說了兩字,“行,走。”

幾人立即分頭行事。

陳安給新到手的納甘左輪一顆顆的上子彈,沒想到馬上就要用上它了。送走了張二哥的虎子,很快回來會和了陳安。虎子帶上了一支新繳獲的日式左輪,另外三支剛好給玉山等人帶上防身,但是配套的子彈都不是很多。

去了趟密室的陳安臉色很不好,他很後悔今天造了步槍子彈,結果把手提箱當天的額度用光了,否則可以臨時掃描製造幾把左輪和子彈出來。

陳家莊很快敲響了莊子中央的大銅鍾,回蕩的鍾聲迅速傳遍了山區遙遠的角落。陳家莊的人,隻要聽見鍾聲,都知道有重大事故發生了,在莊子外麵的人必須盡快趕回莊子,在莊子裏麵的團丁則需要立即整隊巡防。護莊的團丁不夠,需要所有人都回莊防守了。

當陳安和虎子、趙四啃著烙餅,縱馬飛馳離開莊子時,莊子大門口的護衛已經持槍戒備,明暗哨都擺了起來。

大石橋沙俄軍隊前線。

陳安和趙四靜悄悄地趴在茂盛的荊棘叢裏,虎子在後麵的林子裏看守馬匹。

趙四用手指向左前方,低聲說道,“我看見老爺他們被押到那裏,俄國人不知從哪裏收羅了很多破爛鋤頭洋鍬,用鞭子逼著他們挖土。”

陳安點點頭,從收刮來的日本皮包中,拿出一個望遠鏡,仔細地搜索著。很長的一條戰線,大量中國人被俄國人抓來,不少人衣衫襤褸,甚至滿身傷痕累累,被步槍和刺刀強迫在修著工事。

很快,陳安就看到混在人群當中的老爺子他們,一鏟一鏟地再修工事,幾個監工在旁邊虎視眈眈,不時揮舞皮鞭怒罵叱喝,不停的有人挨鞭子。

一名實在幹不動的苦力被狠狠打了幾鞭後,突然一下跌倒在一側,就沒爬起來。旁邊一個俄國士兵嗤笑著上去,用上了刺刀的步槍直接就是一捅,鮮血噴濺得好高好高。

陳安頓時怒氣衝天,他媽的俄國人,我草泥媽的。

突然,望遠鏡中的一個鏡頭引起了陳安的注意。幾名俄國軍人扛著一些零件,快步走進一個修好的環形工事。一會兒後,這幾個俄國兵組裝起一個三角支架支撐的前圓後方的柱形器械,前端卻是槍口類似的短管,直瞄向前方。又過來一個俄國兵鼓搗了一陣,一條長長的帶子裝進了後部。

大炮麽?但是大炮不可能使用步槍大小的槍口呀。而且沒有布置的這麽前沿的火炮套路呀。那條帶子又是什麽?陳安迷惑不解,馬上牢牢記住了樣子和方位。陳安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模糊的念頭,這東西絕對是殺人利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牢牢記住了周邊一帶的地形,陳安和趙四悄悄地退了出去。

來到林子深處,一棵大樹下係了三匹套了馬嘴的馬。看見陳安他們回來了,虎子從另一側樹上悄無聲息地溜了下來,“少爺,怎麽樣?”

陳安把手中左輪關上保險,沉著臉,“回去說,我已經看到老爺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