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春秋大夢
第二天洛青去的很早，公司還沒有一個人，她也樂得早點開始做事，這導致來上班的大家都以從來不遲到的洛主管，今天怎麽遲到了。
洛青不管外麵的風風雨雨，當第一張稿隻差最後一層時，喝了口水，暫時休息下的時候看到客戶信息，說是有個地方要麻煩改一下，才端著杯子出去。
“莫胥，貿易公司那個稿子改一下。”
她這話一出口，辦公區的五人唰一下反頭看向她。
洛青摸不著頭腦，走向莫胥，直接跟他說要改的地方，完了便去茶水間打水。
“副團什麽時候來的？”夏澤頂著一腦袋問號。
嚴謹等幾人搖頭。他們沒有做到忘我境界，不可能這麽一大活人從身邊走過去都不知道。
“難道說，她走火入魔一晚上沒走？”劍承詫異。這也太拚命了吧？
“應該是來的早。”莫胥頂了下鼻梁上的眼鏡，猜測的講。看她精神比誰都好，不像一晚上沒睡的樣子。
部下們在議論紛紛，洛青喝完水又打了滿滿一杯，無事兒的回到坐位又埋頭工作。
有了第一張的感覺，後麵洛青畫的輕鬆了一些，中午、晚上還記得騰出時間吃飯，隻是水照樣喝的少。
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洛青都在加班加點，終於把稿子全部做出來，並且用電腦上了色，做完又給做效果圖上。
當第十四天晚上十二點，把最後一張圖貼店鋪的招牌上時，洛青如釋重負，全身發軟。
做完了，終於做完了！蘋果的顯示屏上，是一幅炫麗的星空，由近到遠，上麵的鑽戒璀璨耀眼，一眼看過去像是浩瀚星空裏最閃亮、最美麗、最突出的一顆星，十分震憾心靈的視覺衝擊，讓人一眼難忘，忍不住駐足觀看。
瞧著這幅圖，洛青無力的趴桌上，像是用盡最後一絲力量。
好累，但是她好開心，這種挑戰是前所未有的，而且她對自己的這個作品非常滿意，是非常！
以前別人問她這個問題時，她都會說還比較滿意，不自大，也不否認自己的能力。但是現在有人再問她這句話，她肯定會說太棒了，這是我做的嗎？
畫出來的星空、宇宙、極光，她想這不是哪個畫家都敢輕易嚐試的，現在她不僅畫出來了，還畫出自己心中想要的，超出她想像。
也許有激動，也許有缺氧，也許是中樞神經在作祟，趴桌上的洛青指尖都忍不住發抖，許久都沒能平息。
側頭看到電腦角上的時間，洛青放棄把這個喜悅跟別人分享，直接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別怪她，她現在是真的想要睡覺。不管是十四天來，身體跟大腦的勞累，還是心上那塊大石頭落了地，這都足夠她長眠一覺了。
這十四天來，陸將覺得華煜說的那句話沒錯，他其實就是個變態。
哪個企業的董事長有他這麽閑？一晚上什麽事都不做，就坐電腦前瞧著下麵的人兒，陪她一同加班，然後又送她回去，偏偏他還覺得這樣蠻不錯的。他即使白天忙得焦頭爛額，也決不會留到晚上來做，因為能看到她認真無比的側臉，比什麽都重要，可以說是一種享受。
不過……如果等來這樣一幅巨作，應該也不算是變態吧？看著電腦裏的電腦上的圖，陸將自嘲。人家不眠不休花十四天繪製出的圖，他花十四天等一幅畫的出世，這麽說起來還挺有文藝範的。
這麽賣力做什麽？大不了我養你。看著還沒一下就睡死過的人兒，陸將瞧著她粉嫩的臉蛋，忍不住責怪她的拚命。
可是當初注意她，就是因為她這股狠勁吧。想不通，陸將搖頭幫她把電腦關了，輕手輕腳抱起她往外走。
“陸……”回來拿手機的楚州，看到出來的兩人驚訝出聲，被陸將用手勢阻止。
“陸董，你怎麽還在這裏？”楚州壓低聲音好奇的問，又多看了眼酣睡的洛青。這兩人……想到外界的傳言，楚州心裏有些疑惑，但臉上沒表露出來。
“不把她送回去，她會睡公司。”陸將簡單的兩句說完便不願多講。“楚總監這個時候來公司有事？”
“嗯，我手機忘記拿了，本來不想回來討的，要睡時才想起有個大客戶說晚上找我，我這才匆匆回來拿，希望早點跟他說明情況他不會太生氣。”楚州是明白人不說事，也不看人。“我隻是來拿手機，什麽沒看到。”說完便走進辦公室。
陸將挑挑眉，無所謂抱著洛青走進電梯。他都默認了外界的傳言，還怕你誤會？
洛青睡著不久就開始做夢，夢到長官的讚美，還有王富有的肯定。聽著客戶的滔滔不絕，和什麽你是我見過最棒的設計師雲雲，洛青忍不住笑起來。暗自想著連王富有這樣的變態她都搞定了，世界上還有什麽事能難倒她？
再後她又夢到一路升職，從三十層升到三十一層，然後再升，再升，升到首席位置，拿著好多好多錢，那感覺一個字，爽。
把車平緩的開進小區，陸將把不知夢到什麽笑得一臉燦爛的人兒抱上房間，把她放床上又幫她擦了擦流出的口水，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笑得這麽開心，不會是夢到錢了吧？”
“錢……錢……”洛青還真應了他的話，咕嚕兩句又接著笑。
好多毛爺爺啊，她決定給東風打一百萬，給妹妹一張無限額度的信用卡，幫長官買N套香奈兒量身定做的成衣，然後揮金如土買下大片香瓜園……
瞧著越笑越起勁的人兒，陸將俯身堵住又要流口水的小嘴，細細的描繪她柔嫩唇形。
唔……夢裏洛青拿著自己親手種出來的大香瓜，一口咬下去濺出好多汁，弄得嘴巴上臉上全是，不舒服的要去擦卻怎麽也擦不到，便伸舌頭舔，舔了幾下沒吃到想像中的美味，便嫌棄的要把香瓜扔掉，可是最後她發現手裏的香瓜怎麽也扔不掉。
“這可是你自找的。”陸將黑眸一沉，抬起她下巴堂而皇之闖進她微張的嘴裏，攻城掠池的掃過她每一處地，尋到城裏的公主便直接纏上去。
激烈的水聲與喘息在房間蔓延，快不能呼吸的洛青一拳打香瓜身上，終於如願把討厭並不美味的香瓜扔掉。
“好難吃……”抹了下嘴上的汁液，洛青翻身繼續做她的春秋大夢。
陸將：……
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的陸將，摸了下眼角，走去洗手間一瞧發現都破皮了。
他已經很久沒被人這麽打過了。陸將感歎，找出家裏的急救箱，為自己簡單上了藥便離開。
再呆下去，他怕自己要從誘捕，變成誘奸。
昨晚做了個超美的夢，一大早洛青滿麵春風，跟得大獎似的和他們打招呼。
可碰到昨晚那幕的楚州，瞧著她這容光煥發，一看就是有愛情的滋潤，同時對外麵的流言更深一層肯定。那陸將的眼神一看就知道，這洛青絕對是他的所有物，再者即使加班晚了最多叫她醒來，怎麽會那麽小心翼翼抱她回去？
不過BOSS都不明說出來，他一個做下屬的自然不好多說什麽。
“早，洛青。”
“早。”洛青和五位部下打了招呼，興衝衝走進辦公室，隻顧著給客戶交稿，而沒太在意昨晚自己是怎麽回去的。
公司除了她就隻有長官在，不用想也是他不忍心叫醒自己，把自己抱回去的。反正又不是沒被抱過，這點小事不用太在意，現在去交了稿，賺了那一百萬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想到昨晚那個挑剔美男都表揚自己，洛青就笑得嘴巴咧耳朵後麵去了。
可惜……
做夢畢竟是做夢，與現實相反的。
“你做的很不錯，創作思想超出我的意料之外，是我連想都沒想過的新穎設計。”“視覺衝擊非常震憾！”王富有看著她的稿子，給足了讚美。
洛青表麵微笑的聽著，心裏早樂開了花。是吧是吧，她就說這次的想法不錯。
“不過……”
呃？還有不過？聽到他這兩字，洛青嘴邊的笑容一僵，心提了起來。通常客戶前麵都會給點麵子的說不錯之類的話，後麵就會是這裏不行那裏行，希望……
“有幾個地方我想改一下。”王富有說著指著圖上的鑽戒。“我賣的始終都是珠寶，不是你畫的這幅極光，把鑽戒放大一些。”
希望沒有成真，洛青垂下頭，拿出本子記客戶要改的地方。
“還有這裏，我覺得它太亮了，有些喧賓奪主。”
“還有這幅……”
“這裏……”
“這裏……”
“這顆小行星是什麽星？史書有記載嗎？”一通毛病挑下來，王富有指著宇宙圖的那顆小球問洛青。
洛青忍著沒暴發，在他問這個問題時，嘴巴抽了抽。“史書沒有記載，但銀河日曆有記載，叫A—11號星球。”她發誓，這話絕對是編的！
他居然挑剔到問一幅上的星球是否存在？他腦子有毛病吧！還好她找這些資料的時候，看過幾段這方麵的名字，便順口編來這麽顆星球。
“嗯。”“這個名字我不喜歡，你另外畫顆名字好聽一些的星球。”
洛青：……
它就是個球，就是個球！
“其它沒什麽問題了，你修改後再拿給我看看。”把自己覺得不對的地方都說出來，王富有微笑著把U盤給她。
洛青低頭，苦皺臉接過U盤，抬頭又恢複微笑。“嗯，我會盡快給王先生修改好的。”
改吧改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洛青離開他的公司，套拉著頭回公司，把東西丟桌上就坐辦公椅上，雙手撐下巴盯著電腦瞧。
她現在心裏落差大，極度不平衡，自己嘔心瀝血做出來自認為最滿意的作品被人否決，而且她還無法告訴他，這個鑽戒之所以放這麽大，是因為這樣看過去更溶合一點，如果放大鑽戒就會很突兀，破壞整幅畫的協調性。可是客戶不懂，你說了也沒用，所以你必須得改！
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要修改的地方，洛青深呼口氣認了。但在看到最後那個星球要求改名字時，真的很想告訴王富有，它隻是顆球，而且還是用來裝飾用的！你做什麽較真？簡直是變態變態變態！
在心裏連喊三個變態，洛青終於平靜不少，喝口水調整心態。
“洛青，改稿什麽都很正常。”看到他們的副團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嚴謹他們大概也猜到原因，走到辦公室門口安慰臉色難看的上司。“真的挺正常的，我們做的再好，客戶也總是要挑下毛病，好證實他們的存在感。”
洛青看到嚴謹，想起他三十二次的改稿經曆，心裏徹底沒氣了。“嗯。我沒事，隻心態上沒調整過來，過一下就好。”
“那就好。那我先去做事了。”看到她眉毛不再糾結的聚一起，嚴謹也不多說。
“嚴謹。”洛青叫住要走的人，望著他端正十分嚴肅的臉，真心露出笑容。“謝謝你的話。”嚴謹如果不是不太擅長處理人級關係，職位肯定會比自己還高。他有足夠的耐性，不焦不燥，成熟穩重，有擔當，這已經足夠附合一個管理者的要求，但他就是不會應酬，可以說有點老實過頭。
“嗯，對你有用就好。”被比自己小這麽多的上司感謝，嚴謹有些不好意思，說完便回自己位置。
有用，當然有用。洛青看到他就簡直是看到了偶像，改稿帝偶像，比周潤發還發。
部下裏有個嚴謹這樣耐得住修改的嚴謹，洛青也不再埋怨、抱怨，專心修改客戶的要求，很好的保持心態平衡，不匆匆完事，即使明知這麽做圖會很難看，但還是盡力做到最好。
反正她盡力了，如果客戶喜歡就是最好，不喜歡她會跟他解釋，說原稿為什麽要這麽做。
畢竟是修改稿，哪張好，哪張不好，他心裏也有個底，這樣自己解釋他可能會聽。而隻是初次的稿，你解釋他也會直接認為你不負責，不想改，所以完全沒有必要跟他解釋太多。
初次要改的地方比較多，洛青這天還得加班。
離截稿期隻有八天了，八天她得讓他確認，最後還要印刷出來，時間有點趕。
兩天後……
“王先生，這是按你要求改的稿子，你看看。”連著兩晚加班十二點，洛青終於把它們全部修改完畢。
王富有第一張翻到的就是那幅有星球的圖。“這次星球是叫什麽？”
“米切爾。”她想了許久的外國名字。說不上好聽，但洋氣。
“但是怎麽覺得它跟上次的一樣？”王富有說著，挑起魅惑的丹鳳眼瞧她。
忍著，忍著，洛青你一定要忍住！“是這樣的，A—11號星球跟它相鄰，所以長的差不多。”她本來就沒改！
“哦？那我不喜歡它，你給畫顆好看一點的。”俊秀的眉一皺，王富有直接拍死這處修改。
洛青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和氣的解釋。“王先生，是這樣，它是顆星球。”星球不是這樣是哪樣？又不是太陽！
“嗯，我知道。”
你知道還死盯著它不放？“嗯。那個，它隻是裝飾用的，我們的目光還是在這款珠寶上麵。”
“我做事喜歡完美。”王富有淡淡的回了句，又繼續看別的。“這幅的鑽戒太亮了，其它都沒什麽亮點。”
洛青：……
是你說那裏太亮，她就減少了幾顆星星。
“還有這裏，嗯……這塊好了，但我覺得它旁邊應該加點什麽。”“加點什麽呢？”想不到要加什麽的五富有看向洛青。
洛青咬著牙齒笑。“嗬嗬，連王先生都不知道，我更加不知道要加些什麽。”她可不可以拔走U盤，然後給他一腳瀟灑走人？可是如果這麽做，前麵的辛苦不是白費了？
“這樣……我暫時也想不到要加什麽，你先回去做做看，也許你做出來我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洛青：……
最討厭這類客戶了！什麽都做做看，他們說的輕鬆。思路不用時間？但是時間呢？“好。”洛青咬碎一口牙，往肚裏吞。
“還有這裏，跟這裏，我覺得這道極光的曲線有點奇怪。”
藝術家做的東西更奇怪。洛青翻白眼。極光本來就是千奇百怪，她因為是手繪的，還特意、盡量做到複原，他現在說奇怪？他才奇怪，他全家都奇怪！
“嗯，那王先生是想要什麽樣的呢？”洛青微笑著問。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它們很奇怪，看著怪怪的。”
洛青：……
我聽著你聲音，又看著你人，我也覺得你怪怪的，要不你去整整容？洛青在心裏惡劣的想。“王先生，這極光就是這個樣子……”
“那我不要這個樣子。”不等她說完，王富有冷聲打斷她的話，意思顯而易見。就是我不喜歡這裏，你給我改。
解釋無效，洛青隻得遵從“上帝”的意思，改。“是，我回去幫王先生做下調整。”如果蘇涼帆還在公司，她肯定把他這些話錄回去給他聽，讓他知道什麽才叫形像詞。
“還有這裏，我想要它更炫一點……”
第二次改稿失敗，洛青飄回公司，看到認真做事的嚴謹，心又再次活過來。
沒事，不就是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