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官到訪
楊研便行禮道了多謝,與潘嶽一同回房。潘嶽自是知道楊研怕什麽,上一次隻因他被京中人議論為花妖附身,罷職奉旨離京,才有了與楊研那十年分離,兩地相思之苦。楊研定是害怕又生此種議論,便和言寬慰她道:“研妹不必擔憂,你我已是夫妻,便算再有什麽閑言閑語,我們也不會分開,以後每日相伴,不再與你分離。”
楊研道:“離開多年便不許,隻是你是當今名士,又有公務,怎能每日與我相伴?”便低著頭想了一想,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道:“挺多隻許一載,不能再久,好不好?”
潘嶽一笑,道:“夫人通情達理,一切唯夫人之命是從。”
楊研又說起這些日子謝玖常借故來府中探潘嶽消息,九妹對潘嶽有情,楊研自也是有所察覺,便問潘嶽怎麽辦才好。
潘嶽低頭隻一想,便想起王彌,王彌與謝玖二人年紀家世相當,且是鄉鄰,也算得上一起遊玩長大,王彌以前雖有些惡劣行徑,如今痛改前非,卻甚是有誌,將來恐是不慮前途之人,二人甚是般配。心裏想好,便找來陶侃,讓其尋裏長玉成此事。謝家幾代屠夫,以宰羊為生,甚是貧寒,王彌家有田地家丁,頗為富裕,且如今王彌又已改過自新,謝老漢自是歡喜同意,王彌其實也早已心慕九妹,二人由裏長說合訂下親事。
這日,又有人來訪,卻是京中朝臣李特,傅鹹二人。傅鹹其人潘嶽也曾聞名,乃名士傅玄之子,常有詩賦傳頌,亦是文學之士,現任禦史中丞,性情耿直,直言敢諫,頗有清譽,尤以評價京城內官宦名流一句‘奢侈之費,甚於天災’之言率直,令人傳說,潘嶽曾與其父傅玄有一麵之緣,與其從兄傅懷亦曾於東吳結識,與這傅鹹卻是隻聞其名,未曾打過交道。當下便即迎出,以下官之禮見過,傅鹹,李特忙扶起,迎進廳內上茶,三人分賓主落坐,潘嶽便問有何事。
傅鹹便道:“我們聽聞齊王曾在你處盤桓數日,便想請問安仁,你覺得齊王此人如何?”
潘嶽道:“仁孝慧敏,名不虛傳。”
傅鹹又道:“聽聞你與東宮太子也曾結識,再問一聲,你覺得太子又如何?”
潘嶽早已猜著他們來意,李特、傅鹹在朝中本是擁齊王一黨,這二人定是為立嗣一事而來,隻是自己現在一縣為官,與朝政無甚關係,卻不知他們為何來尋自己,當下便問道:“兩位大人有何吩咐?”
傅鹹聽潘嶽此言,便知潘嶽已知他們來意,倒也不妨直言,道:“我朝自立國已有十餘年,卻並未能使國富民強,甚或一直未得安樂穩定,百姓大多窮困不堪,每遇天災,餓死凍死者眾,百姓如此,便是國家根基不穩,我以為,立國固本之計,便是能由上而下,煞奢侈豪靡之風,重農愛民,以才錄官,減少機構,尊儒尚學,貴農商賤,此數計策安仁以為如何?”
潘嶽聽傅鹹所言,正中下懷,喜道:“此誠為國大本,當信急務也。”
傅鹹便道:“你我便知這是為國大本,當信急務,你卻以為,齊王與當今太子誰能知曉?”此問答案不言而喻,卻也不需潘嶽回答,傅鹹便又道:“當今太子恐怕隻能認得這幾個字。這種人將來卻要掌握這天下江山百姓,豈非讓我等忠臣順民盡皆心寒?”
雖傅鹹所說不差,但潘嶽想起司馬攸愁苦之意,自從司馬炎登基以來,以為曹魏是勢單力薄,無人輔助方才滅國,因此大肆封王授爵,僅司馬一族,封王便有五六十人,皆成勢力,個個入京則手掌大權,出京則管轄一方,司馬衷隻因蠢笨並不覺得有何難處,這司馬攸正因了聰敏,早已看出其中厲害,非一人之力能解,方覺愁苦。無意中便流露出身不由已,卻是不願身處其中之意,想到此處,潘嶽便歎一息,欲想個法子委婉為司馬攸開脫,心下略一思忖,想起當年隻因司馬師無子,齊王自小便被過繼給伯父司馬師,便道:“大人,文帝當年本是次子,世人卻隻傳文帝稱帝之心,路人皆知,這是為何?”
“隻因景帝無子。”傅鹹不知潘嶽為何如此說,便答。確實司馬師無子,所以世人方傳司馬昭將稱帝。
潘嶽又道:“景帝是長子,齊王從小聰慧,文帝甚是疼愛,當年卻將齊王過繼給景帝,恐怕不無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