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俠客義兄
此時,夜黑風高,潘嶽暗想:少不得再借用義兄名號一次。隻是這次卻要細細想好如何說法?正想著,卻見對麵屋頂像是有條淡淡黑影飛過,因星月甚淡,卻看不清楚,再定睛細看,卻又什麽都沒有,過得片刻,屋頂又有細微瓦響之聲,潘嶽正想也許有貓。卻見一條黑影從屋頂翻下,卻倒吊著在窗口麵對麵對他一瞧,隻說一聲‘是我’,也不落地,潘嶽一驚,聽聲音頗熟,然晚上頗黑,那人又是蒙麵,自是認不出來,便向旁邊一讓,問:“你是誰?”那黑衣蒙麵人翻身落地,甚是輕巧,毫無聲息,徑從窗口翻了進來,道:“我是李陽。”潘嶽大喜之下行禮道:“義兄,我正想你,你怎麽就來了?”突然想起,房裏甚是黑暗,行禮義兄也看不見,自覺好笑,便忙去點燈。點起蠟燭一瞧,對麵這人身著夜行衣,頭戴行者帽,耳邊兩個絨球,身上仍是縛著那個舊包袱,手持佩劍,幹淨利落,神采不凡,卻仍是作江湖中人打扮,不正是義兄李陽是誰?當下二人坐定,潘嶽便道:“你不是在幽州做刺史,怎麽到這來了?”
李陽不悅道:“這就是你的不是,兄弟有難,正該是兄長出力處,你有此事卻為何不尋我?若不是時弘去信告之,說是聽聞你被趙王逼迫,連功名都不領,連夜出逃,我尚蒙在鼓裏。”原來李陽從時弘那得到消息,擔心義弟安危,安排了幽州事務,竟自不眠不休,馬不停蹄,如此三日便趕到了揚州,然潘嶽此時已去,便又四處查訪,這日方尋來巴西這裏。卻於白天見外麵守衛森嚴,隻趁月黑風高時,才得以潛入府內尋到潘嶽。
潘嶽見他生氣不假,便賠了禮,道:“我隻以為逃過便罷,亦沒想到他竟會如此苦苦相逼。”又知李陽定是不放心,一路風塵奔波,追蹤至此。
李陽當下便怒道:“這狗官現在哪裏?”
潘嶽道:“現在巴西驛館落腳。”
李陽便攜了佩劍,起身道:“兄弟等著,待我去取了他人頭來,給咱哥倆下酒。”
潘嶽見李陽氣勢洶洶,當下大驚,連忙拉住他,勸道:“趙王殺不得。”李陽久處綠林,乃性格莽直之人,說動手便要動手,然他現在幽州刺史身份,潘嶽也是有名之人,而所要行刺之人卻是如今權勢遮天的趙王,自是非同小可,不能魯莽行事。
李陽氣惱,便道:“那我現在便保了你殺出去?”
潘嶽搖一搖頭,道:“我現在也走不得。”他也自知此時並非往日,幾次出逃,如今趙王業已惱羞成怒,這次即使再能逃脫,趙王要尋他一個死罪又何其容易?
李陽初次見潘嶽時,曾在江邊親眼見他死到臨頭,且甚是從容,不失風骨,當時也服他一個書生卻有此膽識,後來又得他開導指點,寫下薦信,心下折服,因此結拜為異性兄弟,然此番猜透他心意,當下不悅道:“你若是怕死,我卻不怕。”
潘嶽見李陽不悅,且一笑道:“若是命該要死,無可奈何時,我自也不怕,隻是若是能不死,自然還是活著好,再說,我若是孤身一人也就罷了,我隻怕惹怒趙王,連累家人。”
李陽方自沒有了言語,隻道:“那便如何是好?”
潘嶽道:“義兄武藝高強,名聲又大,這惡人最怕惡來磨,我想請兄長不要傷他,不過嚇他一嚇,讓他以後不來糾纏我便好。”
李陽道:“這個容易。”說便提劍便欲行。
潘嶽見李陽性急,他知李陽此來定是一路風塵,多番辛苦,沒有好好休息,便笑拉住他道:“今夜暫且不忙,咱們兄弟難得一聚,自有話要說,不必急於一時,明晚再去也可。”
李陽一聽之下,喜道:“正是,你我兄弟重逢,不知有多少話要說。”
潘嶽自與李陽秉燭而談,又問李陽丟下幽州事務防不防事。一提此事,李陽笑臉頓收,卻甚是苦惱,原來他在江湖自在慣了,這官場卻諸多不慣,隻言這官恐怕做不長久,不做也罷,又怪潘嶽明知自己任了幽州刺史也不來相助自己,道是自己做不來,兄弟倒正是合適人選,倒情願讓與他做。
李陽說著,卻又想起一事,拍了一下桌子,道:“還有一件大事,差點忘了。”
潘嶽便忙問何事。
李陽道:“有個姓孫的秀才出十萬錢尋江湖中人要害你性命。也不知與你有何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