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結拜兄妹

潘嶽方知這詞皆是綠珠所作,便又是稱讚。

當下兩人論起詩詞,竟自忘了各自身份,亦不覺危險,竟相談起來。

綠珠卻把那支竹笛拿在手裏把玩,又道:“若說才能,我向來隻負吹笛一項,自以為天下無雙,至今日一聽公子雅奏,方知自己以前不過井底之蛙。”說到此處,又想起笛音中那**相思,早已悠然神往,輕歎一句,道:“我若是公子笛聲所訴那女子,必定相隨公子天涯海角,不使公子一人如此相思。”一言以畢,忽見潘嶽神色黯然,忙道:“奴婢失言了,公子意中之人定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怎可同我這風塵之人相比?”

潘嶽倒是不以為然,隻道:“綠珠小姐才華出眾,聰穎異常。何必如此?”當下微微一笑,又道:“她也頗聰敏,亦薄有才學,若是你們見到,必定談得來。”

綠珠喜道:“即是這樣,這個姐姐我認了。”當下見潘嶽左一聲綠珠小姐,右一聲綠珠小姐,甚是別扭,自己本非甚麽小姐,然知潘嶽定不肯直呼己名,若稱自己夫人更是不妥,當下便道:“公子若不嫌棄,隻稱我小妹,可好?”

潘嶽賞綠珠之才,又喜綠珠之義,自是同意,當下二人結為異性兄妹,並不避嫌,又自秉燭夜談,相談甚歡,頗為投機,竟自到天要破曉時方才驚覺,綠珠自蒙好麵紗匆匆而去,潘嶽也喚醒一旁早已昏昏入睡的有才如此這般吩咐一番。

二十二

卻說這日,司馬倫,孫秀自是早就到石崇別館金穀園相候,等到快晌午,一時拜貼送進,卻是潘嶽,王敦、魯褒及當地幾位文人等同來,隻言道潘嶽因新作了好文,大家正在一處欣賞,因潘嶽與石崇有約,便邀了來一同拜訪赴宴。石崇,司馬倫,孫秀自然也問什麽好文,亦要見識。潘嶽道恰是帶來欲請趙王及刺史,俊忠兄請教,便取出攜帶的文稿,呈於司馬倫,此文名為登虎牢山賦,仍潘嶽回憶前年離京一路遊曆之做,但見宣紙之上筆墨瀟灑飄逸,卻寫道:

登虎牢山賦

辭京輦兮遙邁,降遠遊兮東夏。朝發軔兮帝墉,夕結軌溪中野。憑脩□兮停車,臨寒泉兮飲馬。眷故鄉之遼隔,思紆軫以鬱陶。步玉趾以升降,淩汜水兮登虎牢。覽河洛之二川,眺成平之雙皋。崇嶺奔以崔崒,幽穀豁以窙寥。路逶迤以迫蔭,林廓洛以蕭條。爾乃仰蔭嘉木,俯藉芳卉;青煙鬱其相望,棟宇懍以鱗萃。彼登山而臨水,固先吉吉之所哀。矧去鄉而離家,邈長辭而遠乖。望歸雲以歎息,腸一日而九回。良勞者之詠事,願寄言以表懷。

文章精妙,自不須提,雖甚精簡,卻當真是一字可值千金。眾人俱皆拜服,都道又是一篇傳世之作。

原來王敦等人正是潘嶽所邀,潘嶽得到綠珠提醒,自然有所警覺,若是平時,他自會避這麻煩,攜了有才收拾行囊遠離此地,然而如今畢竟功名在即,他自是不舍。他雖急於功名,卻也是心高氣傲,恃才傲物之人,自是不肯隨便將就,之所以千裏迢迢來到荊州這一大城,便是欲尋一份似模似樣,份量十足的功名,眼見三年過去,成功在望,如何肯就此離開?因此便守信前來赴約,又恐單身前來遭司馬倫算計,心裏有了主意,寫了邀請書貼令有才去邀這些文人,隻道自己又有新作,一同來點評。這文乃潘嶽一早趕做,自然精短,實因時間不夠充裕。既然眾文人在一起賞文議論,自然便邀了一起來石崇府中拜訪赴宴。

石崇等人倒沒想這麽多,隻讚這好文。眾人談論片刻,石崇又領眾人去觀賞他正在金穀園中新建的高樓,這樓名喚崇綺樓,高百丈,登頂可“極目南天”,乃因石崇極寵綠珠,特建此樓以慰綠珠的思鄉之愁,卻不單單以高稱奇,裏麵更是裝飾以珍珠、瑪瑙、琥珀、犀角、象牙,所有珍奇之物,應有盡有,可謂窮奢極麗。自是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又因秋季,一園芙蓉盡開,芙蓉本是花大色豔極美之物,往往一樹有深淺不同四五種顏色,連綿成片,十分絢麗,又於湖邊,山下,林中散遊著數十隻仙鶴,當真有如人間仙境。

當下眾人賞之不盡,一園不過觀之四五俱矣疲憊,便於芙蓉樹林前麵有一殿即名芙蓉殿中設宴。席間,令綠珠出來以舞助興。綠珠見潘嶽攜友而來,知潘嶽心意,因此眼中似有笑意,然並不與潘嶽目光相對,直若不認識一般,潘嶽自是知道她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