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失兒一月

潘芘聞言有如當頭一棒,這才想起現在應該要多一個新生兒才對。而此時四周花林如海,哪有新生兒的影子?突逢此巨變,當真是樂極生悲,已是茫無頭緒,唯有喃喃而語:“快找,快找。”

有福幾個家丁,壯起膽子,聚在一起朝布圍破口處尋去。

潘芘望向妻子腹部,總希望兒子還在妻子腹裏就好了,但事實卻是妻子腹部已然平坦。新生兒甫降人世,即已成虎食,自己竟然都來不及看上一眼。自己身為國家重臣,在國家危難關頭,卻隻求自保,置國家安危於不顧,莫不是冥冥中的報應?心中感觸良多,事已至此,也無他法,擔心妻子身體,再加上天色漸晚,若到了夜晚,林中更是危險重重,遂命家丁們抬了夫人以及兩位乳娘撤出林中。正行至半路,忽聞林中簌簌,倒讓眾人好一陣緊張,卻原來是老馬頭,奉了潘瑾之命,正是過來讓他們速速出林,有什麽事明天天明再說。原來,老馬頭騎馬抓回了一個家丁,一番問話,家丁說出了實情,潘瑾擔心,遣了老馬頭來催。倒讓眾人虛驚一場。

此時,陸管事也帶了產婆來與他們會合,產婆檢查了夫人身體,認為夫人身體極其虛弱,需要盡快進城休養,當晚,潘家連夜趕路,趕往縣城,單留下有福有壽二人帶了幾個小家丁等第二天天明後進林搜索。是夜,天現異像,星月同輝。俗話說月朗星稀,星繁則月隱,像這種星月同輝,交相輝映之天象十分奇特。潘芘進城投宿後,徹夜無眠,見此異像,心中有了主意,此時,潘瑾心痛孫兒,也已病倒,遂請了賈離生過來商議。告知自己欲以此天象為題勸和曹爽、司馬懿的想法。倒把賈離生大驚失色,苦心勸阻潘芘,曰:“此水太渾太深,避之尚嫌不及,豈可輕易趟之。”但潘芘痛失親兒,認定為上天對已懲罰,主意已定。當即修書,言明當夜天像之異,以星月比喻曹爽及司馬懿,話中盡顯天意不可違之意。連夜差人送往張華,鍾會,鄧艾等人府中。

話說,潘芘的書信加上連夜星月同輝異樣,果然讓司馬懿當時打消了政變之意,至於兩年後發動政變,重新奪回政權,那是後話不提。

潘家一門重返故裏中牟縣,尚未安置妥當,即收司空荀快馬送來親筆書信,原來司空荀從張華,鍾會處得知潘芘之諫書,欣賞潘芘的才學人品,言及當世朝中無人,而潘芘正值壯年,正是一展抱負好時機,萬不可避世歸隱,即負年華才華,又負國家社稷,司空荀書中苦勸其父子入世,調任回京,共輔朝政。潘芘深知司空荀背靠司馬懿,是政治旋渦中心人物,若被卷及恐遭連累,但又已不願再獨善其身,置身事外,一時躊躇,還未及回信,卻又連收司空荀兩封加急文書相邀,一連三封書信,言辭懇切,理直情真。潘芘難以推托,與潘瑾及賈離生等人商議,一則其時,司馬懿竟沒有發動政變,朝中悄無動亂消息,再則潘芘年輕青青,潘瑾也算當年,男兒自當建立功名,從古至今,位高權重,又有幾個男子真能放得下?那些所謂出世隱士,恐怕也有不少是缺少機會,不得已而為之。三則司空荀也是得罪不起。由不得潘家一門又重新收拾行囊舉家歸京。

忽忽已過一月,天氣漸暖,百花齊放,雖說潘門一家重受重用,返京為官,隻是姬娘懷念愛子,一直重病,臥床不起。連潘瑾身體也是虛弱不少。潘芘伺妻奉父,無心政事,早已把那功名利祿之心看淡不少。社交也清減,隻與士族衛璧、裴秀,當地名儒楊肇等人來往甚密,以文會友,另有司空荀有意與潘家交好,且司空荀為官尚算清廉,為人尚算正直,亦結交頗深。倒是同僚往日有交往者鍾會,鄧艾,張華等人,因其深涉政治,反漸漸疏遠。

這日雲淡風輕,潘芘應邀同衛璧,裴秀,楊肇等人出門散心,於洛陽城外遊春,吟詩作賦。而賈離生身體傷春不適,留在府中,於後花園亭中池塘戲魚為樂,但覺閑極無聊,便欲出府尋春。剛行至府門,卻見幾名家丁正喝喝罵罵地往門外推搡一中年青衣道人。那道人卻不生氣,笑嘻嘻打個稽首,轉身欲離開。賈離生忙問怎麽回事。一個家丁:“是個打秋風的,說什麽來喝小公子的滿月酒。”賈離生一聽心生疑惑,定眼望去,見那道人衣冠整潔無塵,三絡美須飄逸,龍眉鳳目,仙風道骨,絕非凡品。心覺事出有因,忙喝退下人,鄭重將道人請進府內奉茶,互通姓名,那美須道人自稱青雲道人,本家姓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