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童知罪
司馬遹正在喝酒的時候,報潘嶽求見。此時一聽潘嶽二字,心裏便是恨極,隻哼了一聲,心想:他若不來找我也還罷,竟然敢來,我也正是要問一問他,必要好好羞辱他一番。便隻命他進來,潘嶽進來禮畢,司馬遹先不說話,隻喝了一碗,問什麽事。潘嶽便回道有諫書上呈,回完話雙手呈上書表,宦官取過呈於司馬遹麵前,司馬遹看也不看,擲在地上,也不看他,隻道:“你有什麽便說,我不耐煩看這些。”
潘嶽便回:“臣表上所奏:因太子身邊無可依仗之人,太子舍人杜錫,亮直忠信,太子洗馬江統,忠厚無詐,俱在太子年幼時便追隨太子左右,又中護軍趙浚,右衛督司馬雅諸人皆對太子忠心耿耿,臣勸太子凡事多與他們商議,不要再一味親近小人,行自毀之事。”
司馬遹聽潘仍是一味假裝忠心,隻冷冷一笑,緩緩問道:“你來便為這事?”
潘嶽回道:“正是為這事。”
司馬遹又是冷笑一笑,道:“你來難道不是為了逼我讓位給你和母後獨寵的兒子?”
潘嶽神色一變,忙回不知太子何意。
司馬遹哈哈的笑,道:“你以為你做些什麽沒人知道?你倒說說先把你兒子領進宮來成了父皇義子,又要做我母後駙馬,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潘嶽聽這話都被司馬遹知曉,大吃一驚,又略有疑惑,忙稟道:“如此戲語,豈可當真?”
司馬遹俱都看在眼裏,道:“你現在還在做戲?你瞞得過父皇,卻是瞞不過我。我卻沒這麽笨?”
潘嶽卻是心下一慌,不知太子竟會知道這話,打亂了全盤計劃卻是他沒有想到之事,如今太子見疑便更加不好辦,可說是前功盡棄了,當下別無他法,隻懇切回道:“正是太子聰慧,方能夠明辨這其中是非,太子是當今皇上長子,自幼立嗣,乃是神授正統,地位何等尊貴?小兒不過供皇上、皇後、太子等人玩笑的癡玩兒童,犬怎能與龍相提並論。”
司馬遹道:“你知道便好,以後自己躲得遠遠的,不要在我眼前出現。”
潘嶽道:“隻是臣之奏本乃為國家社稷,亦為了太子,請太子聽臣細細道來。”
司馬遹怒道:“你忽需再假作好人,我根本不會信你。”說畢,舉起一酒盞欲朝潘嶽砸來,轉念一想,擲在地上,怒極而笑道:“你有母後仗勢,我奈何不了你,這些年我連賈謐也玩弄不少,皆不見母後為這些責怪我,卻為你對我用刑?”目光一轉,忽道:“你進來做什麽?”
潘嶽正被太子責罵,又正憂心,忽聽太子此言與己無關便是一愣,轉了頭看去,隻見潘墨正目瞪口呆站在門口,已被嚇呆。
原來潘墨那日見太子手起刀落,手揣斤兩,絲毫不差,十分佩服,因此今日來找太子玩,他在宮中進出自由,不需通報,因此便直入內,正見到這一幕。眼見父親受太子責罵,所罵之事正是那日和太子在房梁上所聽,因自己頑劣,竟有汙父親清白名聲,連累父親受太子這般辱罵,當真是不孝之極,因此害怕自責。見太子問起,隻想怎麽樣設法勸解太子消怒,便過去行禮,跪於父親身旁,道:“太子哥哥,你為什麽生氣?”
司馬遹正在氣頭上,怒對潘墨道:“你是什麽東西?也與我稱兄道弟?我生氣關你何事。”
潘墨忙改口,隻稱太子,道:“太子為什麽原因生氣,如果不告訴臣民,臣民又怎麽能為太子分憂呢?那要臣民又有什麽用呢?”雖答話流利,乃脫口而出,但神色總感覺有些傻傻的,好像發怔還沒回過神來。
潘嶽見司馬遹要怒,不願潘墨受牽連,隻道:“請太子念在犬兒年幼無知,不要怪罪,都在老臣身上。”又讓潘墨先告退。
其實司馬遹心裏也頗喜愛潘墨,便也隻哼一聲,叫他們父子都滾出去
潘嶽領了潘墨出來,拭去頭上汗珠,噓了一口長氣。隻是眼見太子如此,以後恐怕更加難以勸服,心情便略有沉重。牽了潘墨出宮欲回府。上了車才察覺到潘墨手心濕嗒嗒的好像出了不少冷汗,還一直發抖,以為他被太子發怒驚嚇,便安慰他道:“你不要怕,太子心情不好,所以發脾氣,發過脾氣便什麽事也沒有了。”又掏出帕子替潘墨擦汗,一見之下大吃一驚,隻見潘墨臉色煞白,麵有懼色,又淚流滿麵,好像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