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魄少年初成長 第七百六十九章 更勝一籌
這一夜，與莫小川有關的人。大多無眠，與此次事件有關之人，也大多無眠。當然，莫小川這一夜，也未曾入睡。他被莫智淵單獨帶走，並未被帶到遠處，隻是帶到了皇族祠堂，這裏，很是隱秘，便是宮中之人，知者也甚少。
因此，莫小川到此，即便是晨公公也不知曉。
莫智淵將他丟在祠堂之後，一句話都沒說，便離開了。而莫小川知曉，在這裏，是要跪的，不管作為西梁的郡王，還是普通百姓，若是到此，必然要跪。
他莫小川自然也不能幸免。看著那供奉著的配位，莫小川怔怔出神，上麵的名字，有的他是知道的，比如太祖太宗，有的卻不知曉，而且看配位放置的方位，顯然地位很高。想來，應該是莫氏的先祖。
跪在這裏，已經六個時辰了，算做小時，便是十二個小時。莫小川水米未進，略微有些口幹，不過，這些他都能忍受。隻是，一跪便是這般的久，讓他的心裏卻是極不舒服的。而且，膝蓋也隱隱作痛，雖說，以他的武功和對於疼痛的忍耐力，這些不算什麽。但這種孤獨感和未知感，卻著實折磨人。
莫小川從來沒都有跪過如此之久，不由得心中犯著疑惑，莫智淵此次所為，讓人心中不解，為何會有這般情況發生？莫小川想不明白，再他看來，莫智淵讓自己入宮，便應該直接了當的處理了此事就罷了。為何將自己丟在這裏不問不聞？
莫智淵的心思，果然是甚難猜透。
莫小川輕歎一聲，看著配位上的名字，卻是不敢不敬，畢竟，無論是那太祖的英武魄力，還是他此刻的身份，都讓他對這些配位上的名字，無法忽視。
莫小川不知道莫智淵是不是派人盯著他，但是，樣子必須要做足。
跪在祠堂之中，一般都是犯了錯的後輩子弟，被家主懲罰，才會如此。例如當初的章立，也被章博昌扔到祠堂一跪，便是一夜。莫小川雖說琢磨不透莫智淵的想法，此刻，也隻能按照這個猜想來做了。
他雙眼微閉，看著莫氏先祖的配位，心中想著，反正自己也信莫，說不準這些莫氏先祖，便是自己真正的先祖，不過，轉念一下，似乎又沒有道理，現在莫氏人丁稀少，莫智淵看樣子，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畢竟，二十多年過去了，他都未曾再生育過，而那位太子，八成是死了。
能留下後代的，似乎唯有他莫小川一人了，如此說來，自己是自己的先祖？似乎有些荒唐……
胡亂想著，莫小川的口中念念有詞，聽不太清楚，不過，仔細聽來，依稀可以辯駁出來。便是說一些後輩不孝，求先祖原諒之類的話語，此刻，祠堂後麵的空房之內，莫穎已經站了良久，聽著莫小川口中的話語，她微微搖頭，邁步離去。
不久之後，莫穎出現在了莫智淵的寢宮之中，這個時候，莫智淵隻穿了一件襯衣，披著薄薄的長衫，龍袍並未在身，看樣子，是剛剛起身，洗簌完畢。
看到莫穎進來，麵上絲毫不見意外神色，隻是淡淡地說道：“皇妹今日這般早？”
“皇兄，小川已經跪了一夜了。”莫穎輕歎。
“嗯！”莫智淵微微點頭，便不再說話。
“皇兄，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置？”莫穎問道。
“你回去休息吧。”莫智淵搖了搖頭，道：“此乃朝中之事，你莫要參與。”
莫穎眉頭微蹙，道：“可是，小川是我莫家之人，是二哥的孩子，這便是家事，我有權參與。”
莫智淵麵色不變，隻是緩緩地問道：“你知道，他這次做出了什麽事？”
“殺了一人。”莫穎說道。
“殺了一人……”莫智淵輕哼了一聲，道：“說的輕鬆，你可知道，他殺的是朝中侍郎，整個刑部都被他鬧得雞飛狗跳，現在朕的案頭，光是彈劾他的奏折，便不下百道。”
莫穎輕笑一聲，一臉的不屑，道：“那又怎樣？隻不過殺了一個侍郎而已，我們莫氏中人，哪個沒有殺過人？皇兄，當年你即位之初，殺的人還少嗎？”
聽到莫穎如此說，莫智淵眉頭猛地一緊，莫穎這話，是刻意說給他聽的，當初即位之初，他的確沒少殺人，而且，大多都是擁護齊王的一些老臣。而莫穎這話聽在莫智淵的耳中，無疑便是說，你當初殺了二哥那麽多人，現在他的兒子殺你一人，你便心疼了？
這種想法，在莫智淵的腦海之中一閃即逝，隨即，便被他壓製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妹是極為聰明的，但是，她之一生，先是癡情，後是癡迷武道，對於朝中之事，並不知曉太多。說出這種話來，想來還帶著當年兄弟相殘，讓她太多傷心的怨恨。莫智淵現在，唯有這麽一個妹妹了，麵對莫穎，他也有些無奈，便是話語之中，有些冷嘲熱諷，也隻能苦笑以對。
頓了一會兒，莫智淵輕輕搖頭，道：“此事，朕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小川這孩子太過不像話，若是不予以懲戒，以後必然無法無天。你也不想毀了他吧？”
莫穎麵色微微一凝，隨即略有緩和，道：“他在祠堂悔過，很是誠懇。我看他也隻是一時失手，皇兄三思。”說罷，莫穎轉身便走，也不與莫智淵道別行禮。
“悔過嗎？”莫智淵麵上露出了一絲不可察覺的神色，耐人尋味。其實，他之前也在莫穎所立的屋中站了良久，莫小川的話他自然是聽在耳中的。卻並沒有太當回事。
讓莫小川留在宮中，把他丟在祠堂，莫智淵的目的並不是讓莫小川悔過，而是刻意如此，然後仔細觀察外界的動向。其實，他更在意的是，柳承啟的動向，直到現在，柳承啟都未曾上過奏折。也未曾因為刑部尚書的死而動用過自己的勢力。這對柳承啟來說，卻是一個異數，以往的柳承啟，在這般時候，都會主動出擊，趁機打擊莫智淵的勢力。
即便此次與以往有些不同，但是，柳承啟的冷靜，卻是有些讓他心中驚疑不定。
莫智淵靜靜地坐下，飲了一杯茶水，起身輕輕地在桌子上敲擊了幾聲，不一會兒，晨公公便跑了進來，道：“陛下有何吩咐？”
莫智淵瞅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道：“獵鷹堂可有變故？”
“他們還在城中搜尋，卻不知在搜查什麽。老奴抓了幾個獵鷹堂的人查問過，隻是聽聞，在搜尋可疑之人。此次之事，怕是有些玄妙……”晨公公說道。
莫智淵目光微凝，也看不出喜怒來，隻是輕輕一揮手，道：“好了，你下去吧。繼續盯著！”
“是！”晨公公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晨公公離去後，莫智淵的麵色顯得有些凝重起來，其實，幾年前，莫小川被人行刺之事，他已然有了懷疑，現在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他也早已經掌握。
依照他對於柳承啟的了解，認為柳承啟斷然不可能做出這種擾亂時局之時。而那個刑部尚書的嫂娘，說來十分的可疑，這件事仔細追查下去，疑點頗多。
首先，即便刑部侍郎的嫂娘再蠻狠，也不至於為了一個丫鬟而去得罪顧連清，而且，查到根源處，赫然發現，這個丫鬟與顧家二公子的小妾之間的衝突，明顯是那丫鬟挑起的。
一個丫鬟貿然如此，顯然不合乎常理。
尤其是之後一係列的矛盾激化，完全好似有人在刻意安排，逼著莫小川做出一個選擇，要麽立威殺人，要麽大失聲望。尤為可疑的是，在刑部侍郎死後，他的嫂娘卻失蹤了。派人查詢回來的結果是，那婦人怕王府之人報複，所以第一時間逃跑了。
這看起來好似能夠說通，可是仔細想來，卻也不合乎常理。
莫智淵並未在這件事情上深入分析下去，以他的才智，單單有幾個條件，便可看出其中的端倪來，而獵鷹堂的行動，更是說明柳承啟也是在迷惑之中。
不過，莫智淵卻並未派人在城中搜尋，對於這件事的謀後之人，和幾年前那人，莫智淵認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所為。光憑幾年前那件事便可以看出來，這人做事十分的謹慎。幾乎滴水不漏，便是露出這等明顯的破綻，怕也是刻意為之。
目的便是讓莫智淵和柳承啟更加的多疑，他們這兩個人若是猜忌起來，那麽，西梁朝中的平衡，便會逐漸地被打破，到時候那人便會從中漁利。
即便莫智淵明知道會如此，可是，事情一旦發展到這個地步，他的心中難免會懷疑。
莫智淵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緩聲說道：“好一個陽謀！”是啊，這個人十分的厲害，即便破綻百出，卻依舊達到了他的目的，讓人避無可避。這便是陽謀，比之陰謀那種暗中傷人，隻要識破，便全無效力的詭計來說，卻是更勝一籌。